心里念叨了一遍,彻底稳住心神,宣清才取出一枚白色药片。
季衡靠在床头,勾着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动作,在宣清伸手过来的时候,微微启唇,连带着她柔软白嫩的指尖一同抿入唇间。
舌尖轻巧的一探,就将药片卷入口中。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舌尖擦过指尖时刻意放缓了速度,带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似碰非碰,若即若离。
宣清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一抹濡湿温热的柔软,怪异的感觉自指端传来,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她猛的收回手,神色还有些愣,脸上却已经泛起红晕。
刚刚……季衡他……
季衡眸色愈发深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抿了抿唇。
宣清抬眸去看他,只见男人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端起水杯喝水,将药咽下。
宣清暗道:看他也没在意,兴许只是无意……
她忽然觉得卧室又闷又热,有些呼吸不畅,喘不过气。
见季衡也吃过药了,起身叮嘱了一句快睡吧,就逃也似的出了卧室。
男人靠在昏暗的光线里,望着女人有些慌乱的背影,眯起眼,然后很低的笑了一声。
掩上卧室的门,宣清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极致了。
再一摸脸,
很好,都快跟季衡一样烫了。
她现在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宣清手指微弯,无意识的摩擦着指尖。
这个习惯的初衷明明是逼季衡吃药,她才是主导者,况且那个时候两人都还是孩子,吃药就是单纯的吃药。
哪跟现在一样,两人的地位翻转,季衡成了主导者,以前无比单纯的动作,在此时无论怎么做都显得有些旖旎和暧昧……
自从脑子一抽让季衡来她房间休息睡觉,似乎所有事情都在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将方才的画面甩出脑海。
手机的嗡嗡震动声让她回神。
是导演发来的消息,说今明两天剧组放假休整,让宣清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她回了个好。
还有一条安安的消息:
【清姐,你跟项以寒受伤去医院被人拍下来上热搜了!】
手机的电量才充了不到一半,宣清懒得把充电线拔掉,索性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打开微博,无数的评论和私信早已塞满了消息栏,入目一片提示的小红点。
网友和粉丝们根据那两张模糊图片延伸出来的猜测也越来越离谱。
这个意外的热搜可以说是把《黑白》剧组打了个猝不及防,剧组的反应也很迅速,熬夜出了一份声明,将事情原委和后续处理一一讲明,同时表达了深刻的歉意和反省的态度。
任由事情发酵对谁都不好,于是宣清发了一条微博。
【意外,安好,勿念。】
接着开始处理昨晚和今早因为关机而错过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大部分都是朋友的担忧询问。
过了没几分钟,微博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宣清顺手点开。
八百年不登微博的项以寒破天荒的发了六个字:【意外,小伤,勿念。】
他的粉丝门瞬间被激起千层浪,呼呼啦啦的涌到这条微博底下,既为他受伤而心疼,又为他终于发了一次微博而兴奋。
【幸好是小伤,项哥要照顾好自己啊】
【已经看过剧组发的声明和致歉信了,认错态度和后续处理还算合格,项哥注意身体,好好养伤】
【哥你终于想起来微博密码了(流泪)】
【刚从宣清的微博过来,项哥你现在连发个微博也要抄剧组同事的吗哈哈哈哈哈】
……
项以寒的粉丝中理智粉居多,既然这次受伤只是意外,正主也难得上微博发了声,粉丝们除了叮嘱自家项哥保护自己好好养伤以外,偶尔混进来几条插科打诨的评论,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宣清看了一眼就切了屏幕,并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刘秘书上楼敲门,把房卡递给宣清,说是订了顶楼最大的套房,劳烦宣清转交给自家老板。
刘秘书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宣清倚着门框,垂眸看着手心薄薄的房卡,略微不解:
为什么给了她两张?
作者有话说:
清清:另一张备用房卡不应该是你替季衡拿着吗?
刘秘书:(沉默)老板说……觉得我丢三落四这次先不让我拿了…
另:非常感谢吉祥小可爱,我的贝贝学姐,秾李宝贝儿灌溉的营养液!啵唧!
第30章 、诱捕
季衡很少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在国外的那三年, 他总是睡不安稳,半夜惊醒,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没了睡意, 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点一根香烟直到天明。
回国后,要越过父亲和大伯接管季家也并非一蹴而就, 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这也就导致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低, 睡的浅, 还很容易被惊醒。
可今天, 完全陌生的环境,因发热而隐隐作痛的额头,都没有成为他入睡的阻碍。
柔软的枕头隐约带着宣清常用的洗发水的香味, 缭绕在鼻端, 仿佛安神药一般, 催着他陷入沉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季衡睁开眼,刹那间,眸子里有着短暂的失神。
他抬手揉一把额头,醒了醒神,起身下床, 将外套穿上。
宣清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白色的荧光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拿起手机发消息,似乎在跟别人沟通剧本上的问题。
听到季衡推门的动静, 这才放下手头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宣清问。
季衡一颔首, 一边将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上, 一边走到宣清身旁坐下。
宣清不由得凑近了些, 仔细的端详男人的神色和状态:“还烧吗?”
男人身上本就不显的颓意一扫而空,眉眼轻微上挑,就连额前的短发也支棱了起来,戳在硬朗的眉骨上。
季衡正好系完扣子,闻言顺势转头,一言不发的向宣清倾身过去,同时微微低头,主动将额头送到宣清手下。
莫名的,有点像主动收敛爪牙向人低头的巨型狼狗。
难得见一次季衡乖乖低头的模样,宣清也不扭捏,将微凉的手背覆了上去。
低烧,温度降了不少,没那么烫了。
她放下心。
再过一晚,明天肯定能好。
她收回手,将搁在一旁的两张房卡递给季衡:“刘秘书让我转交给你,房间是顶楼的大套房。”
季衡目光落在宣清柔软白皙的手上,两张房卡叠在一起,被她捏在指间。
然后他从中抽出一张,放入口袋。
另一张还在宣清指间捏着。
?
“另一张你拿着。”季衡懒洋洋的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宣清蹙眉:“我拿它干嘛?”
这种备用卡不应该给刘秘书留着吗?
季衡却并不回答,反而神色坦然的朝她摊开手:“礼尚往来,你的房卡也要给我一张。”
宣清:?
“为什么?”
季衡喉间滚出一声轻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她手里的房卡,很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了,礼尚往来。”
宣清摇头:“我的备用房卡在安安手里。”
季衡:“问她要过来。”
宣清再摇头。
季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我去。”
“算了!”宣清猛的打住,她熟知季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索性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我下午给你。”
好巧不巧,房门在此时被敲响。
门外女孩清脆的喊了句“清姐我进来啦!”
然后“嘀——”的一声,刷卡开门,低声哼着歌进了屋。
“清姐!咱们今天中午吃……”
话说半截,剩下的几个字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安安原本抬起的脚步也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动作如同开了0.5倍速般,小心翼翼的落回了原地。
然后还悄悄的后退了一小步。
谁能告诉她,季先生为什么会在清姐房间里啊?
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副矜贵随性的模样,挑着眼尾斜睨过来。
安安其实有点害怕清姐的这个……这个朋友。
人长得是真的帅,性子也是真的冷漠,除了看向清姐,季衡偶尔扫过她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冷嗖嗖的。
她咽了下口水,一秒都不敢多看,对上宣清的视线,才敢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就是声音有点虚。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宣清沉吟了一下,她和安安吃什么都可以,只是季衡……
接到宣清试探的目光,季衡一挑眉,淡淡道:“你们随意。”
宣清还以为季衡是没有要和她一起吃饭的意思,所以让她们随意。
接着又想起项以寒方才在微信上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顺便探讨一下剧本后边的重要节点剧情,于是她点了点头:
“好,那我跟刘秘书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
三人是一起出门的,季衡的兴致显然不高,先按了电梯,直达顶层。
当然,走之前也没忘了从安安手里拿走宣清的房卡。
宣清和安安则下楼与项以寒汇合,几人一起吃完午饭,项以寒和宣清敲响了编剧的房门。
后续有一个关键剧情,两人对角色感情变化的认知有些不同,索性去问问编剧。
“陈暮对陈阿九的感情?”编剧看起来对他们问出这个问题很意外,也很惊喜。
“我写的非常非常隐晦,没想到项老师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编剧是个年轻姑娘,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项老师说的没错,陈暮对阿九的感情里确实掺杂着爱意。”
“陈暮的母亲是因为不愿将儿子给毒贩,也不愿意跟毒贩回来,所以才被杀害的,是一个挣扎失败的受害者形象。而阿九看起来是最忠心的下属,心底却始终有一个要逃出去的念头。这被陈暮发现时,不单单是成了被他捏住的把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了陈暮的寄托。”
宣清沉吟片刻:“所以即便他发现了庄静和我是亲姐妹,也始终没有戳破。”
阿九是陈暮的寄托,这一点宣清是知道的。
剧本里阿九屈指可数的几次破绽,都被陈暮险之又险的掩盖了。
他明明拿捏着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把柄,却始终不戳破,像隔了层窗户纸一样逗弄着她,时不时刺激她一下。
站在陈阿九的视角看,陈暮虽然对她似敌也似友,但还远远不到爱的程度。
“别忘了,陈暮还是个偏执阴鸷的疯子。”年轻的编剧继续说道。
“他的感情走向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后来确实爱上了阿九,但这种爱是不正常的,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掩盖在他的暴戾之下,很难看出来。”
说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我原本以为没人能察觉到陈暮感情上这么细微的变化,项老师不愧是项老师。”
项以寒勾了勾唇角,抬眸看向宣清,眼底带了零星胜利的笑意。
两人的认知的不同在编剧这里得到了统一,宣清收起剧本,见他有些得意的苗头,于是也拖长了尾音夸他:“对,不愧是项老师。”
后半段的剧情,两人饰演的角色情绪波动都很大,索性趁着今天休息,跟编剧一起探讨了许久。
意犹未尽时,外边的太阳都落山了。
走的时候,项以寒问宣清:“晚上一起吃饭吗?”
宣清正低头看手机。
刘秘书十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宣清小姐,季总又烧起来了,您要不过来看看?】
见她没回应,只盯着手机往前走,项以寒眼疾手快的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两个喝醉了的男人几乎是擦着宣清的肩膀,挤挤攘攘的走过。
项以寒将人拉到了自己这边,自己受伤的手臂却被那人狠狠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一皱眉。
“没事吧?”宣清这才回过神。
项以寒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面对他的邀请,宣清攥紧手机,犹豫了一下,神色歉然:“抱歉,我朋友还在生病,我得去看一下。”
项以寒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在医院碰到的男人。
那个淡漠男人牵着宣清离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只是朋友吗?
项以寒眼神暗了暗。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略显失落的点头,然后将宣清送上了电梯。
-
此时的顶楼套房,季衡坐在沙发上,正对门口,时不时垂眸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马上二十分钟过去了,怎么还不来?
刘秘书站在旁边,尽职尽责的当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这种状态,自家老板已经持续一下午了。
中午的时候,他就发现老板兴致不高,午饭草草了事,说是没胃口。
下午更是跟一块儿望妻石一样,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有一丁点动静都恨不得出去看个究竟。
“你的短信确定发出去了?”他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问站在一边的刘秘书。
刘秘书真想说一句:短信是您用我手机亲自发给宣清小姐的,发没发出去您不清楚吗?
想归想,他还真不敢说,只能肃着脸道:“无比确定。”
季衡抬手撑住下颚,眯了眯眼:“那她怎么还不来?是没看到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