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问她：“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沈乔本来可以忍住的，可是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就像是原本受了委屈一直忍耐的人。
在突然听到别人问：“疼不疼？”
那时候委屈才全部上涌。
她忍耐着，声音里全沾满了哭腔：“只想吃粥。”
他沉默几秒：“嗯。在学校？”
以往如寒风冰霜的声音，此时压低后，带着温润的醇。
沈乔突然想到了爸爸。
小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温柔语调哄自己。
“不在，我在医院。”
那边沉默的时间更长。
“好，把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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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后，沈乔躺在病床上，无聊到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
忘了到底走了多少圈，病房门被人推开。
沈望手上提着保温桶，另一只手上则拿了几本书。
他走近，把东西放下。看了眼她打上石膏的左腿。
沈乔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眼泪就落了下来，隐忍的委屈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说：“明明只差几天了。”
沈望看到她脸上的泪，从一旁抽出纸巾，垫在她的下巴上。
沈乔哭到一半，被他的动作弄得懵了几秒。
他罕见的还算贴心，替她解答：“下巴的伤，别碰到水。”
如果不是他提醒，沈乔差点忘了，自己摔下去的时候下巴也不小心磕到。
不过因为只是破了点皮，所以并没有人去留意。
甚至连医生都没注意到。
听到沈望的话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那阵火辣辣的疼。
沈乔一边哭，一边吃着粥。
她排练了一个多月，努力了一个多月，明明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间了。
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明明只剩下几天。
那种不甘比疼痛还要让她委屈。
原本以为沈望看到她哭，最起码会安慰几句，结果他居然只是拖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然后看起了书。
......
沈乔反而没那么难过了。
她问沈望：“这粥是你煮的吗？”
他连头都没抬，视线仍旧留在书上：“嗯。”
她小小的惊叹一番：“居然比王婶做的还好吃。”
这话没有掺杂任何拍马屁的谄媚成分，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面对她的真情赞美，沈望无波无澜，不为所动。
沈乔耸了耸肩。
石头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还以为他最起码会看在自己骨折的份上，难得温柔的哄一哄。
果然还是她多想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因为沈望的出现，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听到床边不时响起的翻动书页的声音，她甚至睡的更踏实了一点。
第二天醒的时候没看到沈望。
护士进来查看情况，看到她的下巴了，让她小心点：“刚上过药，别擦掉了。”
难怪她觉得下巴上凉凉的。
她和护士道谢：“谢谢。”
护士笑了笑：“你该谢你男朋友，药是他给你上的。昨天晚上一次，今天早上又一次。”
沈乔愣了一下：“我男朋友？”
“对啊，不过你这男朋友来头不小啊。一大早骨科的主治医师全来了。”
护士也没多说，询问了下她的状况，确定没什么事就走了。
让她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按铃。
沈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下楼买的早点。
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又将早点放上去，筷子递给她。
沈乔接过，和他道谢。
他淡淡点头，算是应下。
又重新坐回去，继续看书去了。
沈乔握着筷子，欲言又止的看他。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默默付出的特殊癖好？”
第十六章
他自动忽略掉她的这句话,重新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书。
沈乔在心里给他打上第二个标签。
除了有默默付出的癖好，还是个没礼貌的哑巴。
她享受着一个病患应有的待遇，心安理得的把那些早点一扫而光。
吃完饭了,又开始无聊。
医生说她还得留院观察几天，再加上她腿脚不便，除了上厕所，其他的时间只能躺在床上。
这对于沈乔这种多动症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怎么躺着都不舒服,脚又吊着，翻身也不方便。
就像是身上有虱子一样,可是又挠不到。
沈望合上书起身，问她哪儿痒。
沈乔痛苦的指了指后背。
沈望动作小心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另一手隔着病号服轻慢的挠了几下。
其实也不是痒，纯粹就是因为没法动弹的心理作用。
她叹了口气：“太无聊了。”
手机也没意思。
沈望从自己带来的那些书里抽出一本。
“念书给你听？”
沈乔一听，可以啊。
她虽然不爱看书，但听人念还是可以的。
而且沈望声音又好听。
她躺好了，安静聆听。
沈望应该是第一次念书给人听,丝毫不带感情的语调，平缓冷漠。
有点像看书软件里的AI机器人。
至于书的内容,沈乔越听越熟悉。
眼见着男女主就要全垒打了,沈乔急忙让他别念了。
“你这都是些什么书啊,传播□□色情，信不信我报警说你残害女大学生。”
沈望面不改色的提醒她：“这是你的书。”
沈乔一愣：“我的......我的书？”
沈望把书合上，封面对着她。
上面那几个字色彩艳丽的字眼格外清晰。
俏寡妇和她的壮汉情郎。
远古记忆瞬间被唤醒了。
两年前沈乔读高中,身为同学兼损友的小媛说要好好给沈乔补充下两性知识。于是把这本“教材”塞进她包里。
并让她回去以后好好看看。
结果反而先被沈望看到。
他当时好像也是这么面无表情的读出来的。
.......
沈乔有点尴尬的咳了咳,企图倒打一耙：“你居然还留着,想不到你好这口。你早说嘛,我去二手市场给你淘一点来。”
面对她的强行栽赃，沈望只是看她一眼作为回应。
沈乔突然开始庆幸他的惜字如金。
这下别说无聊了，她希望沈望立马离开，让她单独在病房里好好冷静一会。
这种社死现场，上一次还是发生在这本书被沈望发现的那一天。
想不到她一世清白，居然两次都栽在同一本书上。
尴尬的气氛因为江明野的到来才得以打破。
沈乔没想到连他都知道了：“周圆告诉你的？”
江明野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那条打了石膏的腿上。
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疼吗？”
这人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问废话。
“都骨折了，你说疼不疼。”
江明野深呼吸了好几次，像是在忍耐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的碰了下石膏。
“我听周圆说，你当时整张脸都白了。”
“疼啊。”她说，“你要是骨折了，你脸也白。”
江明野抿紧了唇，眼眶顿红。
沈乔看到他这副模样：“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嘴硬：“我没哭，就是眼睛有点痒。”
沈乔最怕看到别人哭了。
她和江明野提分手的时候他也哭了。
提完了分手她还得去哄他。
可是她嘴笨，也不会哄人，哄着哄着他哭的更凶。
所以，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过于棘手。
当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这病房内的第三个人时，却发现刚才还坐在这里的沈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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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气温开始下降，天气预报也播了，今明两天有雨。
不过下楼抽根烟的功夫，就能看到抖着碗拦在他面前行乞的人。
这种套路适用于任何地方，有手有脚的人不去好好工作，反而做这种坑蒙拐骗的行当。
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兴许还会一时心软，找点现金出来。
但他实在是高估了沈望的仁慈心。
他叼着烟，只嫌他碍眼，绕过便要离开。
那个男人似乎看准了他是个有钱人的身份，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施舍点吧，两天没吃饭了。你会有好报的。”
频频被挡住去路的沈望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好报？”
男人点头：“菩萨保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沈望冷笑一声：“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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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抽完，他回到病房。推开了门，却没立刻进去，而是靠着门边站着。
江明野还坐在那，头低着。
所以，这个世界上是没菩萨的。
不然为什么他给了钱，面前这个姓江的小朋友，却还是活的好好的。
沈乔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手边还放着也一杯只剩一半的水。
“江明野，我真的劝不动了。”
江明野是体育生，身高和沈望相当，只比他矮一点。
此时却小鸟依人的坐在那里，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所以沈乔实在是不解，骨折受伤的人，到底是她还是江明野？
“医生有说多久会好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沈乔说：“三个月左右吧，后遗症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江明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神情。
沈乔真的很怕他再多说几句又会哭出来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江明野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完美的避开了沈乔的逐客令，脑子里只有那句：“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今天，就，先回去。
意思就是他明天还能再来。
理清这句话的意思后，他最起码没刚才那么难过了。
“那我明天再来，你想吃什么，我让家里的阿姨做好了带来。”
沈乔拒绝了：“不用，医院有营养餐。”
“可是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该忌口什么，万一吃错了东西加重病情怎么办。”
也对。
江明野走的时候，非常有礼貌的和沈望打了招呼。
沈望视若罔闻。
直到他离开了，他才进去。
沈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了：“你刚刚去抽烟了？”
沈望低嗯一声，重新拿起一本书，将椅子拿到离她稍远些的地方。
沈乔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微妙的动作，最先看到的反而是他手里的那本俏寡妇和她的壮汉情郎。
这书是小媛去旧货市场淘来，看发行时间，十几年前，想来那会打击色/情的力道还不够大。
封面也是那种劲爆火辣的写实风。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黑色剪影，看轮廓，估计都没穿衣服。
沈乔光是看一眼封面都觉得面红耳赤，想不到沈望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看正文。
不过想到他这个别扭的性格，恐怕这个年纪也没有谈过恋爱。
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正常。
沈乔并不是那种对这种事羞于启齿的人。
所以她非常贴心的询问他：“你要是喜欢看这种书的话，我有渠道的。”
沈望轻抬眼睫，似笑非笑的神情：“有，渠道？”
沈乔莫名被他看的胆寒。
他走近，明明说话的语气不重，但那股压迫敢却让沈乔不敢动弹。
“说说看，什么渠道。”
沈乔还能怎么说。
说她有那种网站？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心虚的不敢正眼看他。
好在沈望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是在问清楚，她不是利用那种网站赚钱之后，就放缓了态度。
“有些话不该我和你说。但你父母现在不在你身边，我就应该管着你。”
他难得有这么语重心长和她说话的时候。
沈乔知道，他是怕自己走上歪路。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靠贩卖这种东西赚钱，网站是别人给的，我甚至都没点开过。”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怕沈望不信她，脸上罕见的多出几分急切。
谁都不想被当成坏孩子。
她也是。尤其是在沈望面前。
沈望点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他的声音少见的温柔。
温柔到沈乔几分晃神。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和以往一样，是深邃不见底的。可这次，她却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因为深邃，所以更显得干净。
可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这双眼睛的干净。
为什么呢。
是以前被什么蒙蔽了，还是直到这一刻，有颗种子才开始萌发。
“沈望哥哥，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