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生存指南——曦夜不寐
时间:2022-07-11 07:47:53

  刚才在行驶过程中,他就注意到前方有感染者尸体,原本没什么奇怪的,直到不小心瞥了一眼猛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立即让塔塔停车下去查看。
  那几个感染者的面部已经腐烂,其中一个的脑部似乎曾经受到过重击,缺了一块颅骨,能够清晰看到里面的脑髓。
  众所周知,感染者的弱点在脑部,只有毁坏它们的大脑中枢才能算杀死它们。
  可这几具尸体的脑部几乎是完好的,没有枪眼,没有致命伤,就连露出一半脑髓的感染者,脑髓表面也没有破损痕迹……
  再看那几具感染动物尸体,它们的脑部同样没有任何外力攻击的痕迹。
  很多人对于感染者是十分恐惧的,即便没那么恐惧也不怎么会关注它们死后是什么样子,自然就不会去关心怎么死的。
  偏偏被他注意到了。
  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
  大半个月以来,盛濯还见过两次同样的情况。
  所以刚才他才会突然下车查看,只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那么……到底是什么武器,能在完全不损坏大脑外部的情况下直接攻击感染者的中枢神经致其死亡呢?
  盛濯不可避免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传闻,随着科技的发展,一些高精尖武器也随之问世,他了解绝大多数武器,但有一些杀伤力极强,尚处试验阶段的秘密武器便无从得知了。
  会不会是有人掌握了这种武器,并将其用在了感染者身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暂时无解。
  但起码能算一个安慰,如果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种武器,至少说明,人类不是完全陷入绝境无法救赎。
  塔塔继续追问:“他们的死法哪里奇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刚才弱了些。
  盛濯转头看过去,漆黑眼底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旋涡,“脑部没有枪伤,没有重击伤,却毫无生命迹象,难道是累死的?”
  感染者可不会疲倦。
  塔塔忽然眨了好几下眼睛,如果有熟悉她的人坐在旁边,就会知道她此刻十分不自在,因为只有在心虚慌乱的时候,她才会不停眨眼。
  盛濯并不算了解她,但他了解人性,他善于把控人性致命的弱点。
  当然,也善于发现不寻常的情况。
  “你觉得……”盛濯歪了歪身子,缩短了和驾驶座的距离,虽然不是近在咫尺,但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还是似有若无传过去,隐约落在了塔塔肩上,“会是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它们?”
6
  “我怎么知道啊!”塔塔不动如山地目视前方,眼睑上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扑闪扑闪的,竟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盛濯盯着她眼睛上跟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痒。
  心间忽然生出的异样感驱散了他对塔塔神态异常的短暂注意力。
  盛濯保持这个距离,目光落在塔塔身上,渐渐有些失神。
  直到塔塔察觉异样转眼看他时,他已经收回目光坐回原位。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
  塔塔懒得搭理他了,反正就算他再怎么想也绝对不会想到是自己杀了那些感染者的!
  她以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谁知道今天盛濯的话莫名多了很多。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塔塔。
  既然潜意识已经把这个小姑娘当成了可以互相扶持的同伴,盛濯选择坦然接受,并决定了解一下队友,以便将来更好“共事”。
  塔塔不自觉提起了心,表面上依旧淡定从容:“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盛濯靠在椅背上,目光逡巡窗外随时观察着情况,“你说要和我结伴同行,身为伙伴,我们难道不应该互相了解一下彼此?”
  “哈!”她弯起眼睛笑得灿烂,“你终于松口愿意和我结伴啦?不是说到了安全区就分道扬镳吗?”
  “嗯,你挺不错的,可以做我的队友。”盛濯懒洋洋地说,语气还拽兮兮的,却并不让人觉得厌恶。
  大概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我凭实力拽”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塔塔并不知道这句话由盛濯说出来时,藏着多重的分量,只顾着高兴自己多了一个不错的伙伴,旋即想到什么,她收住笑容认真说:“不过我不喜欢待在安全区,我喜欢在外面。”
  “正好,我也不喜欢安全区。”
  世界末日本来就极度考验人性,安全区有很多人,人一多就意味着人性的交杂喧嚣。
  人性的卑劣、狡诈、贪婪甚至所有缺点在末世变本加厉,盛濯厌恶极了那样的嘈杂,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所以,作为同伴,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吧?”盛濯对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地固执。
  塔塔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说:“嗯……我以前什么也没做,就是到处旅游到处玩儿。”
  驾驶着太空船穿梭于虫洞之间,漫过光年的距离,游览不同的星系……
  她这次没说谎,自己的确是一个旅行者,只不过是在银河的维度。
  不过她是个新手,目前还没去过几个地方。
  那个人称“皓哥”的大美女曾经问过塔塔相似的问题,得到同样的答案后,自动理解成了塔塔是个不愁吃穿的富家女,读完书后就满世界旅游,所以才敢独自在末世闯荡,并且知道不少野外求生知识。
  塔塔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啦轮到你啦,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塔塔反过来问他。
  难怪生存能力还挺不错的,盛濯心道。听她问自己,面上的笑淡了些,“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塔塔又瞪他,“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耍赖!”
  她发现盛濯这人有时候特别狡猾,把人户口本都扒干净了,别人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好。”被塔塔瞪了那么多次,盛濯倒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意思。
  “我以前……和你那个朋友的丈夫差不多。”他说得简洁又隐晦,好像不愿多提半句似的。
  差不多,其实还是有差别的。
  “原来你也是当兵的?“塔塔恍然大悟。
  虽然盛濯给她的感觉和她见过的那些军人并不相仿,但她没有追根究底。
  接着又似随口夸了句:“难怪你用枪那么溜。”
  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显然不是特别想了解与他有关的更多事情。
  正好盛濯现在也不想提。
  不过……居然被她夸了。
  盛濯莫名有些得意,目光注意着窗外,语气从容且谦虚:“还行吧。”
  他不仅精通用枪,还精通别的很多东西,以后她就知道了。
  “那你家里人呢?”他又问,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们离我很远,现在嘛……应该也很安全,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在她的家乡,成年以后的家族成员有绝对自主权利选择不同的未来,也有很多人和她一样,会选择遨游宇宙,游览那些已知的但未曾领略的文明,或者去探索不为人知的新世界。
  宇宙太广袤,就算一个星系一个星系地看过,也会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很久?你现在多大了?”
  “我啊,我成年后就离开家独自闯荡了,我只是看起来显小,其实都快30岁了。”这个问题塔塔之前也这么编来回答过别人,现在说出口也是得心应手。
  漂亮,年轻,无畏,善良,坚韧……
  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从她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盛濯大概能猜到,她想必出生在一个十分优渥的家庭环境里。
  “他们安全了,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安危?”
  “我的家族从来不会培养弱者,我相信,我的家人们也相信,每一位家族成员都会勇敢地面对所有危机,担心是无用的,我们宁愿靠自己,你明白吗?”
  提起她的家族时,她脸上洋溢着骄傲自信的笑容,没有半点作伪。
  “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家人。”看看究竟有没有她说的这么好。
  塔塔轻笑了声,面无异色:“好啊,有机会的话……”
  机会是不可能有机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的!
  塔塔在心底偷偷发笑,她可是外星人!
  “哎呀说了半天忘记你休息的事儿了,你快好好睡一觉,一会儿再起来换我。”
  被塔塔催促着休息,盛濯依言调低了座位躺下,却了无睡意。
  胸口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占据了,他根本睡不着,只好借着躺下的姿势,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塔塔身上。
  她开车开得很专心,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他的目光里有探究,有疑问,有沉肃,还有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时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朝夕相处让陌生变成熟悉,患难与共则使彼此之间的情感联系更坚固深厚,令两个出身背景迥异的人相知相伴,不知不觉地靠对方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然而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前面的路断了一截,塔塔打着方向盘调头,间隙不忘开口说了句:“你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一直在看我,你怎么这么无聊?”
  盛濯笑了声,悠悠然闭上眼睛,“我睡着了,不要吵我。”
  没有再听到她说话,只听到一声略微不悦的轻哼,盛濯闭着眼,脸上笑意更浓了。
  *
  接下来的路有些崎岖,高速公路被堵了走不成,只能走小路。
  塔塔暗地里探出精神力触角查看前面的路况,面上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遇到了分岔路口还会先和盛濯商量走哪边,通常两个人的意见都相差不大。
  一个是有个“万能导航”在身,另一个则是凭借多年训练出来的经验直觉了。
  中午的时候,车停在一条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乡间小路上休整。
  孙国强和林琪从后面的货车下来走向两人。
  “盛兄弟,塔塔妹子!前面再走一百多公里就该到兴德市了?”
  盛濯靠在车窗上仰头喝了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塔塔点头应声:“对,我刚才看到了公路指示牌,再走几公里就离开这个村子到兴德了。”
  孙国强从林琪手里拿过一件东西,摊开一看,是张地图。
  他一边展开地图一边说:“这是我们之前在那个县里找到的本省行政交通区划图,按正常情况来说,咱们要到临海,中间得经过兴德市和北河市,这是最近的路,不过我们前几天听收音机里传来的消息说,兴德市的情况……”
  盛濯目光微动,“那里有感染者?”
  林琪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兴德市从前就是一个商品贸易十分发达的城市,常住人口有几百万,外来流动人口更多,据说现在那里起码聚集有上百万的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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