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冕撤回了视线,他垂下眼眸,“你想留下来吗?”
这话很妙,实虚之间,梁德旖甚至听不懂他话里的指向。不过,也不用听得那么分明。
于是梁德旖答得干脆,“想。”
“晚点儿会有人来画廊找你。”霍之冕顿了顿,“姓秦。”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呢?
噩运好运,都有云里雾里之感。梁德旖在两者之间,混沌迷茫。做兴奋还是做疲倦,都像是错的。
梁德旖看着霍之冕,脱口而出的只得一句,“谢谢”。
霍之冕笑,“我差这俩字儿吗?”
难得的,他松弛到京腔都冒出来了。
梁德旖傻傻地问,“那你缺什么呀?”
霍之冕到底没说,起身离开。梁德旖将他送到门口,直到霍之冕的身影彻底消失,梁德旖咬着唇,还是控制不住一直上扬的嘴角。
最后,她干脆放任自己,笑出声。
她捧着发烫的脸颊,感觉到心跳和颈边的血管一同疯狂地跳动。
那种鼓噪,是命运在喧嚣。
租房问题是真的,进派出所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但梁德旖从没想过离开。
她趁夜收了行李,原想今天住酒店,明天半日假期看房。没想到,遇上了霍之冕。
选择都是自己做的。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选不回头。
已经被他看破了两次借口,梁德旖还能编出第三个,或者,无数个。
作者有话说:
[1]《醉公子·岸柳垂金线》五代·顾敻
[2]菲林=film=胶卷女主小梁用的是胶片机。可以直说胶卷,但感觉谋杀和菲林更配,看起来更像杀了个人,罪过比较大的样子。
第4章 、霍水仙
梁德旖拿回了从打印店过塑的郁金香,叫同事方糖一起选画框。
方糖笑她,破纸巾弄成了金价,又是浸染法,又是过塑选画框。不如买真花。
梁德旖将选好的榫卯窄边实木相框靠边一摆,用胶带将郁金香贴在画框玻璃靠左上角的位置。方糖便不笑了。
原是一片纸花,经她妙手一摆,竟成了艺术。
不过想想也应当。平日里,梁德旖最会挑画框、摆氛围、弄典史。有些画经她的手,滞销货变成了高价。
她从不居功,旁人说到这上头,她也绕开话题。
聪明,不着痕迹。
“怎么样?”梁德旖还在问。
方糖叹到,“你说说,你应该是个艺术家,为什么要做画家经纪?”
梁德旖的指尖点在郁金香上,刚要出声,前台来找,“元宝儿,有位秦先生来找。”
左手指尖捏成一簇,是要人收一收的意思。梁德旖说:“夸得太过,我要骄傲了啊。”
说完,便欢喜地跑掉了。
梁德旖来到会客室,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起身,“梁德旖小姐?”
他面容清俊,戴着无框眼镜,有书卷气。
“秦先生吗?”
“我是秦律。”
她试探,“云梦人,学法?”[1]
秦律眨眼,敛下惊讶。他笑,“梁小姐博学。”
梁德旖摆手,“爱卖弄罢了。你宽厚,给我面子。”
一番开场,原本的疏离消弭。秦律拿出了三式合同,递给梁德旖。
梁德旖接过,一式是画作赠与协议,一式是租房协议,一式是租金免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