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心紧了紧,心底像是有无数支羽毛在拂动,拂得她心痒难耐。
周梵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以及缓慢增加的,亲吻的力度。
她已经分不清也辩不明,时间的流动。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不知过去多久,梁殊择终于缓慢地放开她。
他将空调被铺在她身上,转身去了趟隔壁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或许是担心周梵喝醉酒乱动,他坐到沙发上,一直坐到天明。
周梵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她被梁殊择背在路上时也是真的睡着了,直到被他背着进了旅馆后,意识才稍稍清醒过来。
第二天,她醒来,看到梁殊择仍旧坐在沙发上。
周梵下床,挠挠头发:“你怎么一直坐这?”
她以为他就在这坐一会就会回隔壁房间,没想到他坐了一整晚。
“不记得了?”梁殊择扯唇,掀眼:“昨晚你喝醉了,在房里乱走。”
“噢,”周梵拍下脑袋,“我不记得了。”
“行,”梁殊择说,“也没奢望你记得。”
周梵抿唇看他:“那你现在去睡觉吧,你不困吗?”
梁殊择看她:“还记得你许的生日愿望么?”
明亮的光线顺着蓝色破旧的玻璃窗涌进房间里,周梵说:“我许的什么愿?”
梁殊择扯下唇:“发财致富。”
周梵沉默一秒,抬眼:“是吗?”
梁殊择扯笑:“你又记得了?”
“不记得,”周梵说,“你现在去睡觉吧,我订下午的飞机。”
梁殊择嗯一声,提步朝隔壁房间走。
周梵又忽然喊住他。
“梁殊择,我......”
梁殊择回头和她眼神撞上。
周梵踌躇了下,说:“昨晚——”
梁殊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过几秒,周梵舔下唇,说:“你是不是给我泡了蜂蜜水喝?”
梁殊择:“哦?记得这个?最重要的不记得了?”
周梵:“什么?”
梁殊择瞥眼她,转身走出她房间。
声音抵达周梵耳畔。
“也不重要,扯平了。”
-
下午四点多,遂北往遂南的飞机落地,周梵和梁殊择回了遂南市。
梁殊择送周梵回了家,周梵累死了,一回家就躺床上,休整了两天后,她回恒星上课。
她这边刚回遂南,梁殊择就飞西京市,参加个什么培训了,时间是半个月。
周梵在恒星上了一周的课,今天教影评写作的老师请假了,周梵带完晚自习下课,已经到了十点半。
周梵整理好资料,拎着包走出恒星。
最近这几天修路,她得绕到对面那才能打到计程车。
周梵拿着手机回梁殊择的消息,刚将消息发出去,便听到一道嗓音,熟悉的,也是讨厌的,醉醺醺的。
“周梵?挺巧。”
周梵抬头,是前些天她到周峪嘉学校,碰到的那个男人。
他喝了酒,眼角微红,像是刚从前面的麻将馆出来。
这里人多,周梵也不惧他。
张盛踉踉跄跄地靠近她:“长得真是漂亮啊,不枉老子在你高中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周梵往后退。
张盛:“放心,不对你做什么。我怎么舍得啊。还记得之前的事吗,那些小子看你弟弟不顺眼,找到老子,老子也帮他们教训过你弟弟了。不过周梵,你高中时候,我不是约你出来玩吗,你怎么都不答应我啊?”
周梵直接转身往外走,这里人多,张盛不敢追过来。
她走到警察局,将录音给警察听,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警察询问周梵一番,周梵如实回答后,女警察给她叫了辆车,先送周梵回家了。
坐计程车回家的路上,周梵想起高中时候的事。
周峪嘉被同班同学欺负,他的同班同学叫来好几个职高的混混,总是骚扰周峪嘉,要么下课时候言语挖苦几句,要么直接上手。
周梵是一个月之后才发现的。
她拉着周峪嘉的手,站在他面前,混混们眼前一亮,从此再不围着周峪嘉,而是围着周梵。而张盛是那群混混的头。
但那群混混聪明得很,骚扰周梵,一点马脚也不露,只是时不时给她塞点东西,要么是纸张,要么是信件。
周梵想,如果兔子耳坠是这段时间放到她抽屉的话,那她可能会直接扔掉。
比如那些纸张,她知道是那些混混送的,所以从来都是直接撕掉,毫不留情地扔进塞满垃圾的垃圾桶。
那些充满言语挑衅的信件,她曾拿过给校方,但校方只能避免让外校的进出校园,从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但自从周梵找人打过那些混混后,他们便消停了很久,周梵的生活也在高三逐渐迈上正轨。
风顺着窗户吹进车厢,周梵疲倦地倚靠在车后,只是,没想到她又会遇到张盛。
那个,她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人。
但她现在也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没什么力量的女孩了,人总是会长大的,她现在是可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了。
-
梁殊择是立秋那天回遂南的。
周梵去机场接他,忽然收到了李清铭的消息。李清铭说她明天来遂南市找她玩。
周梵站在遂南机场出口,低头给李清铭发消息:【好的呀,我明天带你玩】
周梵将和梁殊择谈恋爱的事,告诉李清铭了,李清铭很高兴,说和梁殊择谈恋爱,应该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给谁发消息?”
她抬眼,梁殊择拎着行李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周梵将手机放到口袋,和梁殊择走出机场,说:“李清铭,她明天来找我玩。”
“噢,”梁殊择忽然扫眼周梵:“你想帮我拎行李箱么?”
周梵扫眼梁殊择的行李箱,银灰色,老实说:“我不是很想啊。”
“行,”梁殊择说,“那我自己拿,”他顿一下,“那你牵我的手?”
相比于拿行李箱,牵手明显更轻松,周梵便应了声,牵了梁殊择的手。
已经有一周多没牵过手了,周梵乍一碰上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牵了几分钟后,她很快就适应了。
周梵弯着唇,心想,谁要拎梁殊择的行李箱啊,她可只想牵梁殊择的手。
实在不行,她可以左手拎行李箱,右手牵他的手。
她是可以拎行李箱的,但不牵手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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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计程车后,两人都坐在后面。
计程车司机问去哪,梁殊择报了周梵家地址。
车子很快开到了周梵家附近。
周梵下车,梁殊择也跟着她下了车,计程车开走了。
周梵:“嗯?你下车吗?我以为你直接坐这辆车回家了。”
她看眼梁殊择,站在她面前的人被路灯照着,漆黑的眼睫染上一层昏黄,他张唇,扯笑:“想和你多呆会,不行?”
周梵弯下唇,开心一点点蔓延。
梁殊择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她的嘴角始终扯着。
两只猫从面前经过。
周梵从包里掏出一袋猫粮,招呼它们过来,那两只猫便过来了。
周梵蹲下,抬眼看梁殊择:“还记得吗?你之前和我说,你喂过这里的猫,然后我现在就经常喂它们了。”
梁殊择站着,看着周梵喂猫。
“嗯,记得。”他说。
周梵喂过猫,拍拍手,“我现在随身携带猫粮呢。”她扯笑。
周梵和梁殊择在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她唇始终弯着,手机忽然响了下,她低头看手机。
是之前那个警察姐姐给她的回信。
大意是因为那个男人没有对周梵做什么实质性伤害,构不上什么罪责。
所以没有办法对他进行处理。但如果还有下一次,警察建议周梵拍下视频。周梵也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周梵唇角耷拉下来,梁殊择问她:“怎么了?”
周梵:“没什么,就一些杂事。”
她顿下,已经很晚了,周梵担心梁殊择坐一天飞机疲倦,现在还是休息比较好,便指了下不远处的家门口:“那我先回家了。”
周梵正准备转身,忽然被梁殊择抱住了。
半个月的思念像是融在这个怀抱里。
周梵被梁殊择抱住,几乎动弹不得,她将头压在他胸腔,闻到股熟悉的乌木香味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啊,周梵。”梁殊择扯个笑。
周梵将声音压得有些低:“想的。”
“噢,”梁殊择将她拉得更近:“和我说说,怎么想的。”
周梵被梁殊择抱着,闻到的都是他的味道。她抬眼,看到梁殊择硬朗的下巴,她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他突起的喉结,而后视线下移,说:“就很想啊,这叫我怎么说。”
她弯下唇,感受着梁殊择怀里的温度,吸了吸鼻子。
几秒后,她听到梁殊择说:“那具体说说?”
周梵抿下唇,忽然感受到梁殊择抱她的力气在加大,像一堵不透气的墙,将她围住。
她又舔下唇,说:“抱得太紧了。”
“噢,”梁殊择力度又加大点,“那松点?”
周梵被他圈住,入目都是他。
她像是在抗争:“你不是说松点吗,怎么我感觉抱得我更紧了,”因着有些脸烫,她声音放低一些,“你不知道松点是什么意思吗?”
顿几秒,她听到梁殊择说:“知道,”他接着说:“但我不松。”
周梵就那样被他抱在怀里。顿几秒,她气笑。
但后知后觉地,周梵觉得被梁殊择这样抱住,其实是很舒服的。
他身形高大,腿长手也长,昏黄的路灯将他身影拉长,夏天的风都变舒爽了。
“梁殊择,你以前不这样。”最后,周梵说。
梁殊择轻轻松开她一点,睨她:“一直都这样。”
周梵瞪大眼睛:“我怎么才发现,不,你以前不这样的。”
“噢,”梁殊择松开她一点,但也足够圈着她,他顿下,说:“那是你没发现。”
周梵又被气笑,因着女警察那条消息,给她带来的不开心尽数散掉。
她仍由梁殊择抱着,半晌,她吐出一句话:“我也不讨厌你这种行为。”
梁殊择像是故意的:“什么行为?”
周梵:“就在这种路上抱我的行为啊。”
“不讨厌?”梁殊择问她。
“嗯,”周梵说。
“那就是喜欢?”梁殊择接着问。
周梵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最后她说:“我得睡觉了,有点困了。”
梁殊择便松开她,周梵扫眼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
走了几分钟后,她像是想起什么,给那位女警察回消息:【嗯,我会尽量收集证据的。】
第二天是周日,周梵去机场接了李清铭。
白天,周梵带着李清铭玩遍整个遂南市。晚上,李清铭想去酒吧坐坐。
周梵:“行啊,但我们两个人不怎么好玩。”
李清铭:“那你叫梁殊择过来?或者叫别的人过来。”
周梵想了想,梁殊择这几天不怎么忙,或许有空。
她给梁殊择拨个电话,问他去不去酒吧。
梁殊择闲淡说了声行,待会来。
挂了电话,周梵朝李清铭说了。
但没想到,梁殊择又多带了个人来。
酒吧里,周梵点了杯度数低的果酒,正和李清铭闹呢,梁殊择就带着程子今走过来了。
“哟,李清铭啊,多久没见了——怎么着,来遂南玩啊。”程子今语调往上扬。
李清铭看眼他:“遂南市这么大,在这也能碰到你。”
程子今和李清铭逗起来。
梁殊择坐在周梵旁边。
周梵说:“你怎么把程子今带过来了。”
梁殊择看她一眼:“你朋友不是挺开心?”
周梵弯唇笑了下。
“哎,择哥,巧。”两道声音响起。
周梵循着视线看过去,两个染着银发的男人,手里拎着吉他和贝斯,一副文艺青年又带了几分酷炫的模样,像是酒吧乐队的。
梁殊择:“巧。”
“有个好笑的事。”一个男人说。
周梵对好笑的事一向很感兴趣:“什么事啊?”
“这位是——”银发男人看了眼周梵,问道。”
梁殊择看眼周梵,扯个笑,语调慵懒:“女朋友。”
“啊,你好啊。”
周梵弯下嘴角:“你好。”
女朋友这词,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悦耳呢。
“今有个人要给女生告白,然后让我们乐队唱那些土到不行的情歌,”男人说,“乐死了。”
梁殊择淡淡搭了几句腔,几个人闲扯了几句。
待他们走后,周梵喝口果酒,看了眼梁殊择,心想道,告白这种事,像他这种人,肯定是没做过的。
他这么倨傲的一个人,大概永远也只会被追。
她和他这段恋爱,也是由她先挑明的。
顿几秒,周梵漫不经意朝梁殊择歪头:“你有没有给别人主动告白过?”
梁殊择睨了眼她。
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四处晃,给卡座和舞台蒙上一层浅淡而耀眼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