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闻意觉得大脑一阵阵晕眩。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响起,陆泽宴几乎是在她倒下的那刻扶住了她。
她的手抵触地挡在陆泽宴胸前,陆泽宴垂眼看了看,嘴唇动了动。
他说:“对不起。”
大脑里某根强撑着的弦终于断开。
闻意睁着眼错愕地看着他,然后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陆泽宴把闻意抱到了车上,他给她系上安全带。
他茫然地想,或许闻意醒过来会恨他乘虚而入带走她,可是他已经没办法了。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闻意离开他。
陆泽宴把闻意带回家,王嫂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都怔住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您和闻小姐是干什么去了?”
陆泽宴没有停留,他抱着闻意往楼上走。
他把闻意抱到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将她放进去。
最后用干毛巾替她擦干,抱到床上。
王嫂敲了敲门,看到浑身湿透的陆泽宴还坐在闻意床边,他脚下积了一滩湿漉漉的水迹,王嫂张了张嘴。
“陆……陆先生,您这样会感冒的。”
看了看在床上昏睡的闻意,王嫂似乎明白什么。
“我替您看着,要是闻小姐醒来就喊您,怎么样?”
陆泽宴垂下眼,他沉默地看着闻意苍白的脸,最后摇头。
“不用。”
最后王嫂以“感冒会传染给闻意”打发了陆泽宴去洗澡,还喝了杯感冒药。
闻意也被喂了一杯感冒药,可她到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闻意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走在浓墨般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冰冷怪异的风从山崖间穿过,她的衣服被吹得鼓荡,下一刻又紧紧贴在身上。
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闻意小心地贴着凸起山壁走着,她浑身发颤,怕自己不注意就掉进这吞噬的黑暗里。
“闻意。”
似乎有人在喊她。
闻意颤了颤,加快了步伐。
不能回去。
不能被他找到。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下一刻她脚踩空,直直摔进悬崖。
无尽的下坠。
陆泽宴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看向闻意。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脸颊是不正常的酡红,唇却是惨白的。
他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
38.7摄氏度。
陆泽宴把闻意抱了起来,闻意似乎受到了惊吓,霍然睁开眼看向他。
她看了四周一眼,又抓紧了他的衣袖。
“干什么?”
她似乎还陷在噩梦里,眼神都是混沌的。
“你发烧了。”陆泽宴说,“我要带你去医院。”
“不去。”她缩了缩脚,摇头,“我不要去医院。”
“可是你生病了。”陆泽宴耐心地哄她,“乖啊,生病了就得去看病。”
“我不要去……”她重复着这句话。
陆泽宴盯着闻意,最后缓声道:“好,我们不去。”
闻意这才松了口气,闭着眼昏沉沉的睡去。
闻意最后是在医院醒来的。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空气里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正巧进来给她换药,惊喜道。
“小姐,你可终于醒了啊!”
“我……睡了很久吗?”她迟疑地问。
“嗯……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护士说。“你送过来的时候一直高烧不退,幸好用完药之后慢慢降下来了。”
护士说完就去找了医生,医生看了她的情况说在打两瓶药就可以出院了。
闻意没有看到陆泽宴,这让她稍微放松一点。
因为两瓶药要吊几个小时,闻意又睡了一觉,最后迷糊间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来。
他身上有清冽的雪松味,闻意感觉到他的手摩挲了她的脸颊,闻意觉得痒,睁开了眼。
“陆泽宴。”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泽宴双眼布满了血丝,他自从闻意发烧那晚就目不交睫地守在床边,下巴也长了一些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疲惫。
“放我走吧。”
陆泽宴僵在原地,闻意又重复了一遍。
“陆泽宴,别让我讨厌你。”
“放我走吧。”
陆泽宴愿意用尽一切手段把闻意留在身边,可是……可是这一刻他退缩了,他不想让闻意讨厌他。
陆泽宴过了很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去哪?”
“不知道。”闻意沉默了一下,又轻声说,“我只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你……会去找陆述白吗?”陆泽宴哑声问。
“不会。”
新年别墅外打雪仗、他屈指替她擦去嘴边的东西、温和含笑的眼睛、凌乱和带着欲.望的吻……
闻意只觉得胃里翻滚起来,她焦躁地想吐。
但是她只能不动声色地按住自己的胃。
陆泽宴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我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你可以住在那里……”
“不用,谢谢。”闻意说,“我自己可以找房子。”
她客气疏离地打断了他的话。
陆泽宴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闻意没有要,她之前银行卡里剩了一些钱,这些钱够她用了。
闻意在附二医院边上租了个房子,正巧医院缺人,闻意去应聘了。
下午收到了医院人事部的电话,对方礼貌地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上班,闻意当时正在外面超市买东西,她思考了下,说下周吧。
闻意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拎着回到家时,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陆述白。
修长挺拔的男人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浸润着笑意,他弯了弯唇。
“小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稚桃栀子】X2的营养液,笔芯!
第32章 噩梦
闻意租的是一套小型公寓, 玄关处摆了一盆她早上刚买的兰花,整个物资看起来简单素净。
陆述白打量了一眼,十分自如地坐在沙发上, 顺便打量了几眼屋子。
闻意在厨房放下买回来的食材, 陆述白问:“还没吃饭吗?”
“嗯。”
“好巧,我也没吃。”陆述白问,“能多我一双筷子吗?”
闻意一顿,随即她背过身去处理食材,淡淡道。
“随便你。”
闻意做了三道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糖醋鱼还有一道素菜。
电视机正好放着晚上的八点档的狗血都市爱情剧, 男主的母亲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甩在女主脸上,冷笑着让她拿钱从男主身边离开。
“听说你恢复记忆了。”陆述白说。
“对。”
陆述白无奈地叹气,他嗓音沉沉。
“怎么办, 本来还想趁着你失忆把你娶到手,看来现在是没办法了。”
他语气似乎有些遗憾,又似乎在开玩笑。
闻意皱紧了眉,她淡淡道:“你骗了我, 就算我们真的结婚了, 当我恢复记忆后也会离婚, 你难道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有。”陆述白说, “可是小意,你不知道我当时知道你失忆了有多开心……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 我原先一直想不通, 那个弟弟那样对待你, 你却死心塌地跟了他八年, 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你说我骗了你, 对, 我承认,我没有办法。”陆述白唇角的笑意淡了淡,“只有这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
陆述白盯着她,慢慢道:“我听说你和陆泽宴闹翻了,你从他的家搬出来了。”
“……这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
“没有。”闻意慌乱地撇过头。
“难道你还喜欢他?”
闻意一梗,她摇头。
“那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陆述白步步紧逼。
闻意匆匆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不想和你们兄弟俩,也不想和陆家有再多的牵扯了……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你怕陆泽宴打扰你,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国外定居。”陆述白一字一句地说。
“陆述白,我不喜欢你。”闻意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
“我之前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哥哥看,你确实对我很好……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喜欢你。”
陆述白微微一顿,随即他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
“可我不在乎。”
“闻意,如果你迟早要和别人结婚,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闻意,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无奈地叹气,“所以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陆述白走了。
闻意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想着陆述白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头更疼了。
闻意是周一入职。
附二医院的神经外科在全省都是出了名的,闻意一来报道,就撞上了急诊科送过来一个从六楼掉下来的患者。
因为需要紧急手术,而科室里的医生又不够,科室主任抓住闻意问:“那个小闻,听说你是东京大学博士?之前有没有做过颅脑外伤手术?”
“有。”
“跟我去手术室,做我的一助。”主任说。
“好的主任。”事情紧急,闻意不假思索直接应了。
到了手术室,明晃晃的手术灯从头顶照了下来,闻意已经快一年没有做过这种大型手术,虽然她并不是主刀,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压力。
手术还算顺利,四个多小时后病人被麻醉医生和护士推出了手术间,闻意脱下带血的手套,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闻啊,刚刚手术做的不错,看来这次医院是给我招了个得力助手啊。”估计是因为手术顺利,主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主任叫刘文义,有三十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也是南大的医学院院长。
刘主任说:“之前啊,医院也招了不少医生,可惜这些孩子学历是够了,可临床经验和动手能力太差,我们科算是医院的王牌了,所以医务部和院长那边对我们科医生要求是很高的。”
“好好干。”刘主任笑眯眯说,“我看你这孩子还挺有天赋的。”
-
陆泽宴今晚去了会所。
是贺云祁和周凯邀请他的,他们俩特意提前预约了一个包厢。
他们三个喝了不少酒,喝到最后陆泽宴都有些意识恍惚了。
周凯问:“对了,陆泽宴,你和闻意……嫂子怎么样了?”
陆泽宴倒酒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说:“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离开南城了吗?她去哪了?和你大哥跑了?!!!”周凯震惊道。
陆泽宴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不是,她还在南城,只是……只是她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哦。”周凯坐回位置上,“就是分手了嘛。”
陆泽宴一声不吭地在喝酒,周凯试探着问:“不是……我们兄弟俩拼了命才把嫂子从你大哥手上带回来,你难道就放弃了?”
“谁放弃了?”
“你啊!”周凯说,“分手了也没见你去追回她。”
“你以为我不想吗?”陆泽宴哑声说,他苦涩地笑了一声,“可是现在她……她不想看见我。”
陆泽宴答应了她,不打扰她。
可他做不到。
这是闻意离开他的第三天,可是他根本忍不住不去找她,他只能逼迫自己去处理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想等闻意冷静下来,再去找她。
陆泽宴一杯又一杯给自己灌酒,最后周凯都看不下去了,拦住了他。
“行了行了,别喝了,别喝到胃出血还得麻烦我们送医院去。”
陆泽宴被贺云祁和周凯送到车上,贺云祁找的代驾问他去哪。
陆泽宴睁开眼,说了一个地址。
到了地方,陆泽宴付了钱,代驾走了。
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点了根烟。
他来到了闻意的公寓。
冷风一吹,陆泽宴冷静了点,他给闻意打了通电话。
她没接。
陆泽宴静静地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小区外面的保安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陆泽宴才离开。
陆泽宴回去的时候,昏昏沉沉做了个梦。
闻意坐在陆述白的腿上,陆述白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能看的那么清晰,甚至连闻意动情时微微发红的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陆泽宴看着这一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走过来抓住闻意的手,强行拽开了两人。
“跟我走。”陆泽宴说,闻意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最后她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
“陆泽宴你发疯了是吗?”闻意瞪了他一眼。
“你和陆述白刚刚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