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又往他身边挤了挤：“哥哥。”
她又开始用撒娇的腔调问他：“我可以靠在你身边吗？”
裴望笑了。
他视线在手机屏幕上逡巡了一下，然后指尖一点其中的一个玻璃瓶，那个游戏角色便又抬手拿下了那个瓶子，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裴望侧了头，冲江舒伸了手：“可以。”
他温声问道：“要抓吗？”
江舒觉得这不太合适，她犹豫着摇了摇头，抬头想继续看剧情发展，就看见一只截断了的手从碎了的瓶子里滚了出来，摔在了女生的脚边。
女生没有在意地上的那只断手。
她还在不停地检查着书柜里的瓶子，想找到那个武器。
瓶子摔碎了一个又一个，福尔马林液洒了一地，保存其中的器官也散落了一地。
女生终于从这些瓶子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抓了个木棍一样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教室，但是刚一抬脚，就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脚踝。
女生惊恐地低下了头。
是那只断手。
那些断肢残骸不知道什么时候拼凑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惊怖的怪物！
江舒没忍住，一把抱住了裴望的手臂，缩到了他的身边。
裴望很轻地垂了一下眉。
.
这个游戏很长，到午饭的时候才打完了第一关。
江舒恋恋不舍地收了手机，跟着裴望吃了午饭。然后她趴在桌子上，巴巴地看着裴望：“你要不要睡午觉？”
她还想看裴望玩。
裴望一向没有午休的习惯，他应了一声，接了江舒的手机，打开了游戏。
他走到了沙发上，江舒很自觉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抱着靠枕，紧张地看着投影仪。
女生已经逃出了学校，但是她更绝望地发现，整个城市都已经沦为了一座鬼城，她在校门口徘徊了片刻，然后自言自语道：“学校里已经相对安全了。”
她看向了屏幕，神情里带着点挣扎：“我是回去，还是出城再看看？”
屏幕上弹出了选项，江舒戳了下裴望的手臂：“出城出城。”
她歪了歪头：“这边能不能存档？”
她想试试各种剧情线。
裴望存档了剧情，然后点下了出城的按钮。
屏幕上，女生握紧了拳头：“还是出城吧，学校虽然暂时安全，但是坐吃山空。”
她看了一圈四周：“这里是市中心，离市区边缘很远，我要不先找辆车吧。”
这是座鬼城，四周瞧不见一个活人，车子很随意地停在路边。
裴望操纵着角色走到了最近的一辆车前，试着拉了一下车门。
车门很轻松地被拉开了，车钥匙正插在车上，而车主人——
车主人正坐在驾驶位上，它扭过了头，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江舒猛地抱紧了靠枕，她听见身边有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惊得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一直到裴望暂停了游戏，她才反应过来，是裴望的手机响了。
裴望有些歉意地看向了她：“我先接个电话。”
江舒点了点头，她抱着靠枕，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应他：“好。”
电话是林元打来的，他和另外几个医疗器械的公司洽谈到现在，终于拿下了合同，忍不住打来和裴望汇报炫耀一下。
裴望听他胡吹了一会儿，正准备和他聊聊之后的发展规划，就察觉手臂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他愣怔了一瞬，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江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歪着身子，斜靠在她身上，七拧八扭地睡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裴望很低地笑了一声，他压低了声音，和林元道：“你等等。”
他把手机放到了一旁，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腾出位置让她平睡。
但是他刚动了一下，江舒就惊醒般睁开了眼，她很惊慌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哥哥——”
裴望定住了，他抬手拍了拍江舒的背，低声哄道：“没事的，舒舒别怕。”
江舒又阖上了眼，她下意识往裴望身边又靠了靠，然后枕在了他的腿上。
裴望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江舒毛茸茸的发顶，把一旁的靠枕拿了过来，拆出了里面的小毯子，盖在了江舒身上，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江舒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写一个玩恐怖无限游戏，然后发现自己穿到了游戏里的故事——
“坏消息是我穿到了无限游戏里，好消息是这个游戏我玩过。”
第39章 、电话
江舒睡醒的时候, 发觉自己正枕在靠背上，身上盖着小薄毯。而裴望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对着电脑办公。
江舒一骨碌爬了起来：“几点了？”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 然后睁圆了眼睛：“四点了？”
江舒有点心虚, 明明是她问裴望需不需要午休的，结果她自己反而睡着了。
她捏紧了小毛毯，狠了心倒打一耙：“你怎么不叫醒我？”
裴望偏头看了过来，然后他抬手摘了耳机，还没有开口，江舒就反应了过来。
她压低了声音：“你在开会吗？”
她无理取闹的话不会被人听见吧？
“不是。”裴望解释道：“在和林元聊之后的发展规划。”
江舒眨了眨眼睛。
懂了, 是一对一开会，最多有一个人听见她的胡搅蛮缠。
裴望将耳机拿在手上，温声问道：“舒舒是还想看游戏吗？”
江舒摇了摇头：“你开会吧。”
她把小毛毯放到了一旁, 起身活动了两下，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裴望，很谨慎地问道：“你开会我要不要回避呀？”
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听到什么商业机密。
“不用。”裴望笑了, 他稍稍抬了头, 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摄像机：“我连摄像机都没有回避。”
江舒狐疑地瞅了他两眼, 见他确实神情坦然, 才放心地坐回到了沙发上，把小毛毯塞回了靠枕里。
她抱着靠枕, 拿着手机, 上论坛搜了那个的游戏的相关讨论来看。
裴望瞧了她一眼, 然后拿了耳机, 重新卡在了耳朵上。
耳麦的收音效果很好, 林元没听见江舒的声音, 但是裴望说的话倒是都听见了，他笑道：“你屋里还有人？”
裴望应了一声：“嗯。”
他多解释了一句：“是我的妹妹。”
“妹妹？”林元没太在意，他是知道裴望和江家的事情的。
他随口打趣道：“是哪个妹妹？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裴望笑了，没有说话。倒是林元吃了一惊：“你这态度……？”
他认识裴望好多年了，从大学同学到一块儿创业，裴望的心思他起码揣摩得透五六成：“真有情况啊？”
林元啧啧称奇：“铁树开花啊裴总。”
裴望不应，他只是敛了眉，轻而慢地重申道：“确实是我的妹妹。”
他慢条斯理道：“公司的事情明天再谈，先挂了。”
会议被切断了，裴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支着脑袋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林元的消息轰炸般发了过来。
【林元】：裴老狗，你这暗示得和明示有什么区别？
【林元】：公司的事情明天再谈？今天就只能谈别的事情是吧？
【林元】：来来来，我今天就洗耳恭听，听裴总讲那恋爱的故事。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太多声，江舒狐疑地偏了头，看向了裴望：“哥哥？”
裴望扣上了手机，起了身，温声道：“没事，只是一些推销短信。”
江舒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然后翻了个身，趴在沙发的扶手上，举了手机，痛心疾首地和裴望道：“我看见了游戏的剧透。”
她本来以为游戏最后的结局会是逃出城市，回到正常世界中去，没想到这只是套娃的开始——
城市外还是沦陷了的世界，游戏的主角将一直探索下去，直到死亡，或者认命投降。
江舒不太甘心：“肯定还有别的结局。”她抬了头看裴望，拖长了腔调：“哥哥——”
裴望走了过去，微微弯了腰，对她伸出了手。
江舒飞快地打开了游戏，将手机塞到了裴望的掌心里。
裴望握住了手机，他正准备坐到沙发上，敲门声就突然响了起来。
裴望过去开了门，工作人员站在门外，通知他们道：“录制已经结束了。”
江舒听见了工作人员的话，她匆匆走了过来，有些期待：“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她扭头看向了裴望：“你要留在青市吗？”
裴望摇了头，江舒又主动邀请道：“那我们一起回去？”
裴望同意了。
回京市的航班只剩下晚上八点的，裴望订了票，带江舒吃了晚饭，坐飞机到京市时，天已经全黑了。
江家是派了车来的，江舒上了车，调低了车窗玻璃，不放心地看他：“你有车来接吗？”
她下巴抵在车窗上，小小的一张脸，眼睛睁得很圆，巴巴地看着他：“你要不要上来一起？”
江舒拍了拍身侧的座位：“司机可以先送你嘛。”
裴望走了过来，他弯了腰，伸手抬了一下江舒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推进了车窗内。
“哥哥不跟你去。”他微微弯了眉，对江舒露出了一个笑。
他顺手摸了摸江舒的发顶：“晚安，舒舒。”
.
这个点裴颂玉多半已经睡了，裴望便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家。
京市的天气也不是很好，他还在车上时就响了好几声雷鸣，然后刚一到家，雨便跟着落了下来。
裴望开了灯，洗了澡，拿了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就听见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以为还是林元，便没急着回复，插好了吹风机的插头，调好了温度，才低头看了过去。
【我的舒舒于勒】：你睡了吗？
这还是他加上江舒微信后，她第一次发消息过来。
裴望愣了下，他拿了手机正准备回复，就看见屏幕上又飞快地刷出了三个表情包来。
【我的舒舒于勒】：猫猫委屈.JPG
【我的舒舒于勒】：猫猫哽咽.JPG
【我的舒舒于勒】：猫猫离家出走.JPG
裴望有点失笑，他一手拿了吹风机，一手打字回复——
【裴望】：没有。
江舒像是就在等这句话，他的回复几乎刚刚发过去，江舒的消息就立马弹了出来。
【我的舒舒于勒】：我一个人在屋子里。
【我的舒舒于勒】：外面的风刮得好大，雨声也好大。你不觉得特别像游戏里的那个环境吗？你怕不怕呀，哥哥？
裴望拨了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小姑娘大概是白天看了游戏，现在怕了起来，到处抓人来聊天，想排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他点了点手机屏幕。
【裴望】：怕。
小姑娘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新的消息来。
【我的舒舒于勒】：我也好怕。猫猫可怜.JPG
【我的舒舒于勒】：爸爸妈妈都睡着了，我不想去打扰他们。但是我觉得两个人一起的话，可能会没那么怕。
小姑娘图穷匕见道——
【我的舒舒于勒】：我能给你打语音电话嘛？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40章 、晚安
裴望接通了江舒打来的语音电话。
几乎是电话刚一接通, 江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开了灯。”
江舒窝在被子里，她把被角严严实实地都压好了，整个人缩在了里面。
光亮其实足以驱散大部分的恐惧, 但是——
江舒小声道：“但是屋子里有一个梳妆镜。”
今天玩的恐怖游戏里, 就有一个镜鬼。
裴望指腹摩挲了一下吹风机的按钮，然后将它放在了桌子上，提醒道：“你可以拿东西挡住那面镜子。”
电话那端静了一会儿，他只能听见很轻的呼吸声。
江舒觉得裴望提的是个好建议，但是她不敢。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抓住了被子, 从被窝里探出了一双眼睛。
江舒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把掀开了被子，冲进了衣帽间, 从架子上扯了件外套，将外套兜头罩在了镜子上。
裴望只听到了一片乱糟糟的碰撞声，然后小姑娘狠狠松了口气，轻快道：“好啦。”
江舒重新爬上了床, 用被子卷好了自己。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小声地喊裴望：“哥哥。”
裴望温声应她：“在呢。”
江舒和他汇报自己的情况：“灯还开着, 镜子也挡住了，我不是很害怕, 但是——”
小姑娘拖长了腔调：“开着灯我睡不着。”
裴望笑了一下。
他站起了身, 走到了书柜前, 一边找着自己需要的藏书, 一边轻声道：“那就把灯关掉。”
裴望安抚她道：“不用怕, 我会一直和你说话的。”
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 将它从书架上抽了下来，询问道：“要不要听我读书？”
江舒眨了眨眼睛。她犹豫了一下，和智能管家说了关灯的指令，然后她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回答道：“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