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无言, 旋即笑了。
今天的赵眉生超乎寻常的可爱，郁离没有道理拒绝，可她今晚又的确有事。
就在郁离犹豫的当口，赵眉生紧接着说了一句话：“十五号病人有了新进展。”
“走吧, 我们去吃饭！”
因为这关键的一句话，郁离不再犹豫, 她甩甩手中的包, 打开了车门，坐上驾驶位。
赵眉生终于获胜，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愉悦。
“你想吃什么？”郁离问。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郁离院长从来都只征求我的意见，说明在你心里我是一个需要你照顾的人。”一反常态地，赵眉生没有回答郁离的提问，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郁离挑眉，“是么？我没留意。”
“照顾你不好吗？说明我对你好呀！”郁离笑着说。
赵眉生低着头不说话, 郁离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你想吃什么？”郁离再问了一遍。
“吃火锅吧！天气凉了, 火锅正合适。上次我们吃饭的隔壁就是一家火锅, 我看生意不错，应该好吃，你要不要去试试？”赵眉生说。
郁离几乎没有想就答应了他，“好的”。
等红灯的时候，郁离抽空拨了一个电话，推掉了今晚原本的安排。
赵眉生在一旁听着，大概能猜出来今晚郁离是有一场饭局的，对方似乎是做生意的，提到了几次老总。
郁离没有让对方说太多，就肯定地告诉对方说她去不了，再挂掉了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吃瘪，赵眉生一阵暗爽，先前的阴郁瞬间舒缓不少。
虽说今晚赵眉生的胜利，差不多是靠“胁迫”换来的，但眼下看来郁离倒是真的有事，那么最开始她那一刹那的犹豫也瞬间变成情有可原起来。
郁离开门见山问赵眉生，十五号病人怎么样了？
赵眉生没有回答，脸上表情的瞬间冷冻也被郁离看在眼里。郁离明白自己今天有点过了，赵眉生是人，不是供她奴役的机器。
“没事！咱休息时间不谈工作，你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开车到地方还有大概三十分钟，你可以抓紧时间休息一会。”郁离灵机一动，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刚才那个话题给糊弄了过去。
赵眉生点点头，却并没有休息，他问郁离，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
郁离笑着对赵眉生说抱歉，她说最近她有点私事需要解决，因为有点麻烦，她抽不开身，所以没能来找赵眉生。
“你看今天晚上我本来也是不空的，这不为了你，我专门把那边给推了。”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听了嘴角微微扯了扯，“那么今天晚上真是要感谢郁离院长了。”
郁离则眨眨眼，回一句，“不用谢”。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赵眉生这样问郁离。
“什么？”郁离不解。
“我说你的麻烦事，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郁离一愣，旋即答道：“没有！没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你放心。”
赵眉生没有问郁离关于上周末她过生日，为什么不邀请他的事。他相信郁离这段时间疏远他，不邀请他参加生日宴也一定与那件“麻烦事”有关。
所以赵眉生从来都是从好的方面，主动替郁离找借口。他非常理解郁离，毕竟有些事情如果现在就要她回答，那也是给两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
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赵眉生试图要一瓶啤酒，招了招手又把手给放下了。
郁离看见了便劝他，想喝就喝。
赵眉生摇摇头，“不喝了。”
郁离说，“要不我也陪你喝一点。”
赵眉生依旧摇头，“还是不了，你还要开车。”
“没关系，可以叫代驾。”
“不要了！”赵眉生坚定地拒绝了她，“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听见这句话，郁离笑了，便也不再坚持，低头吃菜。
郁离念念不忘十五号病人，见赵眉生情绪缓和，忍不住再一次提及Olan-23的研究进展。
这一回赵眉生回答了，他把杜君红有关猫和王子的事情详细阐述了一遍，告诉郁离说研究非常顺利，他发现的这些有趣的东西，都会一一写进报告里。
赵眉生有些苦涩地说，等报告写完，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和郁离院长一起吃饭了。
郁离再一愣，立马告诉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是那种过河就拆桥的人吗？
赵眉生没有说话，只是笑，他低头，从怀里摸出来一盒烟，打开来问郁离介不介意？
郁离有些惊讶地问他，“原来你抽烟？可以前从来没见你抽过。”
赵眉生回答她，“我不常抽，只是偶尔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抽一支。”
赵眉生问郁离要不要也来一根？
郁离摆摆手说，不了。
“我不会抽烟。”郁离说。
“是吗？”赵眉生笑，“我倒觉得郁离院长像是一个会抽烟的人。”
“这你也能觉得？”郁离觉得好笑，摇摇头说，“哪有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这不是自以为是，我是真的知道。”赵眉生说，“你想想我是学什么的，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郁离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有些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赵眉生对郁离说“去去就回”，他拿着烟走到了火锅店的阳台上，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站好。
赵眉生并没有点燃手里的烟，只是把它们又重新放了回去。其实赵眉生并不喜欢抽烟，今天这包烟也是他临时买的。
赵眉生从怀中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借着大堂里的灯光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把本子给收回了口袋。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眼前漫天灯火发了一会儿呆，才又重新回到了火锅店里。
“再吃一点吧？这里还有牛肉没有动。”赵眉生笑吟吟地劝郁离多吃点。
“不吃了。”郁离摇摇头，“我吃饱了。”
“那么……走吧？”赵眉生说。
郁离有些迟疑，“你……去哪？”
“就去你家吧！”赵眉生说：
“今天晚上，我们去你家。”
……
在车上的时候，郁离问赵眉生，“你就这么想做那事？”
赵眉生点点头，“想，做梦都想。”
然后不等郁离说话，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再不见到你，报告我都写不下去了。”
“……”
郁离无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眉生趴在扶手箱上懒洋洋地问她：“有什么好笑的，很难理解吗？”
郁离乐得不行，笑着点了点头，“理解。”
“所以为了那篇报告，我必须要认输。”郁离快要笑断气了。
赵眉生摇摇头，“这不是认输不认输的事情，是两情相悦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想见到我吗？”
郁离不说话，抿着嘴笑，可是她很快发现赵眉生一直在等着她回答，不得已，她干咳两声收了笑。
不等郁离张嘴，她听见赵眉生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你不认输，也没办法硬得起来啊。”
郁离一愣，转头看赵眉生。原以为赵眉生是开玩笑说这些话的，谁知道当她看清楚赵眉生的脸时，却发现他很认真。
赵眉生很严肃地看着郁离的眼睛说：“我非常非常爱你，所以你也爱我，好吗？”
……
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的赵眉生看上去怪怪的。
郁离问他是不是不高兴？赵眉生摇摇头，说没有，凡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会不高兴。
郁离没有再追问他什么，打开家门，給赵眉生找了一双拖鞋。
赵眉生换上拖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与以往不同，他开始很随意地四处查看。
“看什么稀奇呢？”郁离一边收拾自己的手包一边问，“你又不是没有来过。”
可是赵眉生并不回答，他反问郁离为什么要在墙上挂那么多人像。
“你是说墙上那些画吗？”郁离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觉得好看，才买来挂上。”
“可是你不觉得瘆得慌吗？”赵眉生问。
“为什么会瘆得慌？”郁离不解，“我觉得很美，很好看……”
郁离在茶室的一角挂了一组做旧的画，像民国时期上海滩的酒吧一样，错落有致地挂上了那个年代女星的画。
这种装修风格很常见，可赵眉生觉得不常见。
“除了你自己的照片，房间里要尽量避免悬挂这种双眼对人聚焦的人像画。”
“为什么？”郁离问。
赵眉生答，“风水不好。”
郁离噗嗤一声笑了，“不知道我们的赵医生原来还会看风水。”
赵眉生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其实在心理学上也有用眼神达到治疗目的习惯，心理师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神给病人心理上的安抚，甚至不用药物只通过眼神、光线与声音的变化就能诱导病人的意识状态发生改变。
这说明了人的眼神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可以变成治愈人的药物，攻击人的武器。长时间的眼神交流甚至会引起人体磁场的变化，导致人产生恐惧的幻觉。
并不是说所有的人像画都不适宜挂在房间里，而是你选的这几幅画不好，画家把她们视线的焦点画得过于集中，给人压迫感……
所以，如果从一个心理师的角度来讲，我会建议你把这几幅画从你房间里面去掉，换几幅风景或花朵的图片上去。”
“不！老爷爷才喜欢在家里挂风景和花朵，我喜欢这几幅画，不想换。”郁离不由分说地拒绝了赵眉生的建议。
赵眉生语迟。
好在这里只是郁离喝茶的地方，不是卧室，也不是客厅。
“那么……你没事就别在这里喝茶了。”赵眉生说。
“……”
郁离无言，不过看在赵眉生也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份上，便回了他一句，“我尽量吧。”
赵眉生点点头，他不准备今天就强迫郁离取下这几幅画，但是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几幅画再也见不到天日。
赵眉生盯着墙上的那几幅人像画问：“她们都长着同一张脸，所以这个女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郁离正在泡茶，她没有回头。
“这几幅画都出自同一个画师的手笔，所以才会用同一张脸吧。”郁离说。
她把茶壶杵在赵眉生的面前，问他要喝茶还是咖啡？
“我要白开水，年纪大了无论喝茶还是咖啡晚上都会睡不着觉。”赵眉生说。
郁离笑，“你这样说，让我这种比你还要老的人情何以堪……”
“你不一样。”赵眉生摇摇头，“在我心里郁离院长永远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漂亮。”
郁离哈哈笑起来，她告诉赵眉生，其实她不怎么介意自己的年龄，不在乎自己老或年轻，也不会介意自己变丑还是变漂亮。
“你不需要恭维我。”郁离说。
赵眉生并不觉得这样的话从郁离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对，他非常认同郁离的话，并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强者的自信其实并不来自于外表，他们因为自己的内心而强大，所以不需要外界那些虚伪又肤浅的东西来给自己力量。”
“所以你觉得我是强者？”郁离笑盈盈地看着他，“可是我发现你其实皮得很，根本不会怕我。”
“你希望我怕你吗？”赵眉生反问她。
“我是你的恋人啊，郁离！我很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怕你。”赵眉生说。
第28章 反客为主
郁离的房子很大, 负一层整个一层楼都是健身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和一套桌球。
赵眉生转到这一层来的时候随手拉了拉窗边的拉力器，他觉得郁离的健身房很不错, 满满一屋子的器械都是专业健身器材。
“如果你在门口挂一个招牌，已经可以直接营业了。”赵眉生说, “你一个干管理的，是要准备当运动员吗？”
郁离笑着说, 不当运动员就不可以热爱健身吗？
她也走到赵眉生身边拉了拉赵眉生才拉过的那条拉力器, 让赵眉生惊叹的是，郁离的手臂力量出乎他预料的大。
“我喜欢运动，我会骑马、射击、深海潜水和滑雪，尤其喜欢一切极限运动, 比如跳伞，高空跳伞、低空跳伞、风洞跳伞我都喜欢, 滑翔也不错。”郁离说。
听见郁离连珠炮似的报出的那些项目, 赵眉生禁不住乍舌。郁家家境富裕，有足够雄厚的资本让她折腾这些烧钱的运动。
“可是你不觉得做这些运动都太危险了吗？”赵眉生说，“如果非要找个地方发泄自己的精力，我宁愿去操场跑他个几十公里。”
郁离听了咯咯咯地笑，她狠狠拽着拉力器上的手柄，告诉赵眉生：
因为自己喜欢看得高，又看得远的那种感觉。高空坠落时的急速刺激，可以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清醒到看得穿世间万物。
跑到半空中去看穿世间万物有什么必要？赵眉生不清楚，但是他能理解郁离说的那种急速刺激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