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戌冷嗤一声,对他们的掩饰不屑一顾,想不到简庆华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他头上,考虑得还挺周全的:“是吗?那个人和你们这么交代的?放我走,任务完得成吗?”
花臂眼里出现一丝诧异,手下的小弟面面相觑,动作都变得迟疑起来。
简戌冷静地开条件:“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三倍?四?五?”
“大哥……”
花臂瞪了一眼立场不坚定的小弟:“闭嘴!都给老子上!”
这话一落,几个人齐刷刷冲上去。
简戌顺势夺过离他最近的一人手里的长棍,然后重重地往他的要害处打去。
那人立刻疼得跪倒在地,其他人见状脚步也变得徘徊,不敢上前。
简戌挑衅似的歪了歪头,从容得就像在自己的地盘一样:“既然拿钱走人你们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下一个谁要上,要不一起?”
黄毛犹豫地看向花臂:“大哥,这……”
花臂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没胆的东西,你手上有刀怕什么,都给老子上!”
黄毛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拿着刀冲上去往他的耳朵上就是一砍。
简戌侧身躲开,钳住他的手腕一拧,刀应声落地,敲出一声脆响。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打了过来,突如其来的白光照得几个混混应激性地合上眼皮。
简戌也跟着微眯起眼,然后往光源处看去,像是做梦一般,他听到自己的名字。
心脏猛颤了一下。
“简戌,上车!”颜殊黛骑着机车在巷子口大喊。
他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幻觉,顾不得思考颜殊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把手上的黄毛一推,像一个包袱一样丢给那几个混子。
然后飞快地朝颜殊黛的方向跑去。
花臂最先反应过来,推开挡路的黄毛追了上去,眼见简戌快要上车,他挥起手上的长刀。
余光瞥到刀影朝颜殊黛的方向划去,简戌本能地抬起自己的手臂阻挡,然后一个回旋踢将花臂踢倒在地。
电光石火之间,颜殊黛听到皮肉被刀划开的声音,然后车身一沉,后背覆上一片温热的气息。
头顶传来急促的一声:“走!”
话音未落,车子就以最快地速度朝前而去。
简戌手扶着油箱,上半身僵直着,尽力往后和颜殊黛拉开距离。
她今天穿得和平时很不一样,一套修身的黑色健身服,不像平日里那样矜贵优雅,反而多了几分洒脱帅气。
上衣是短款的,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身。
怕支在油箱上的双臂一不留神碰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他只好全程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毕竟她占他便宜,和他占她便宜,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他虽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什么色胚流氓。
“去哪?地址。”颜殊黛微微侧过脸问。
虽然戴着头盔加上这个角度确实看不到简戌,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往后转了下头,似乎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简戌被她这直接又突如其来的语气问得一愣,茫然地看着她“啊”了一声。
颜殊黛促狭一笑:“啊什么啊?问你打算去哪?难不成你想去我家?”
他这下反应过来了,说:“锦州府。”
颜殊黛应了一声又问:“伤哪了?”
简戌表情划过一丝不自然,然后轻声说了句:“右臂被划了一道,不过不严重。”
颜殊黛在头盔里低低发笑:“我想也是。”
察觉出她话中有话,简戌疑惑:“什么?”
然后就听见她玩味十足的嗓音:“还有力气撑着油箱和我保持距离,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大碍。”
酣适的晚风里,简戌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被带得一扬。
第23章
随着那几个地痞被远远甩在身后, 紧张的空气也逐渐消退。
颜殊黛将车速减下来,但依旧算不上慢,她有好几年没开过机车了, 瘾头上来一时半会也下不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机车的?”简戌略带诧异地问。
在他的印象里, 就颜殊黛这种大小姐, 出行必带司机,多走半步路都是不愿意的,别说是骑机车了, 就是偶尔自己开车上班都懒得。
颜殊黛笑得恣肆率性:“宝贝, 我比你多活的这八年可不是白过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戌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 夜风都变得跅弛不羁起来。
任诞地吹起她的发尾,然后拂过他的锁骨。
张扬又神秘的琥珀皮革香气瞬间侵占他的五脏六腑,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不禁去想,想颜殊黛在二十左右的年纪是何种模样,她会喜欢什么,沉迷于什么,会为了什么付出自己的一切……
一路上,种种的猜测充斥着他的脑海,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忽略, 那些画面就像是在一间贴满镜子的房间里。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地下车库。
车刚一停稳, 简戌率先下车, 从心脏传来的这种陌生的紊乱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距离拉开,那份一直萦回在他鼻尖的味道才淡些, 湿冷的地下空气涌入, 终于让他得以偷取一个喘息的时刻, 来借此稳住不宁的心神。
颜殊黛坐在车上将头盔摘下,然后才看到油箱上的斑驳血迹。
她淡定地下车,随手撩了把被头盔压乱的长发,走到简戌身边,下巴一扬:“带路。”
刷卡,进屋。
淡淡的玫瑰香气袭来,颜殊黛第一眼就注意到摆放在玄关鞋柜上水晶花瓶,上面插了几株曼塔。
两天过去了,花瓣没有丝毫衰败的痕迹,看得出被人精心打理过。
她笑了笑,眉梢一挑:“那天……的花?”
简戌还在弯着腰给她找拖鞋,听到这句话瞬间身形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不是……家政阿姨弄的。”
颜殊黛随意地靠着墙站,目光中带着不轻的揶揄:“哦这样啊,那阿姨怎么不知道顺便准备两双女士拖鞋?”
简戌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地上赫然摆着他刚才给她找出来的一双男士拖鞋。
谎话被戳穿,他也没慌,淡淡地说:“阿姨也没料到会有女人来我家。”
又故意拿出阿姨来打扫卫生时穿的一次性鞋套,问:“鞋套,要吗?”
颜殊黛盯着那一盒最常见的蓝色塑料鞋套,眼睛都快要冒火。
那么难看的东西,也敢要她穿?
真是笑话!
她无视简戌的话,穿着她的室外鞋直接进了客厅,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副主人做派。
作为房主的简戌也只能在侧边的单人位上坐下,然后挑了个话题:“那辆车哪来的?”
红蓝白撞色虽然帅气,却不像是这位大小姐会喜欢的颜色,更别说那大了几号的头盔。
颜殊黛扫了他一眼,语气张狂极了:“抢的!”
门铃恰好在这时响起,打断简戌接下去的话。
这个点,有谁会来他家?何况现在除了颜殊黛,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难不成是简庆华找到这了?
颜殊黛看着他瞬间警惕起来的神色,于是解释道:“开门去,给你找的医生。”
简戌全身竖起的戒备这才稍微松懈下来,也不觉得颜殊黛使唤他一个伤员有什么问题,起身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迟衡后,他不禁眉间一拧。
迟衡一进门直接冲向颜殊黛:“哪受伤了,我看看?”
“我没事。”颜殊黛摇摇头,然后看向简戌,“他。”
迟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知道颜殊黛没有受伤,他刚才那股焦急忙慌劲也下去了,面色冷静道:“你先坐下,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简戌刚要开口拒绝就对上颜殊黛的眼神,下颌抽了抽,不情不愿地坐下。
迟衡专业地给伤口消毒上药:“这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得缝针了。”
颜殊黛眼皮一抬,略有惊讶,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看简戌一路面不改色那样,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小伤口。
“脸没事就行。”她淡淡道。
简戌阖起眼皮,然后翻了个白眼:“肤浅。”
迟衡低垂着眼帘下的眸色黯淡,处理完伤口匆匆交代了下注意事项,然后就起身去洗手间清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简戌刚要说话,门铃声再次响起,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向门口。
是费淏。
霎时间,俩人又变三人。
费淏面无表情地跟他问了句好后,走至颜殊黛身侧:“大小姐,车主那边已经协商好了。”
她轻轻颔首:“嗯,车就在楼下,尽快给人送回去吧。”
简戌一听才意识到她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敢情那辆车还真是她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他原先还以为至少是跟认识的人,比如公司下属之类的人借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场面。
估计人家车主车还没停稳呢,颜殊黛就夺过他的钥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他找费淏商量赔偿事宜。
颜殊黛看迟衡从洗手间出来,于是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缓缓起身:“走吧。”
简戌目光微动,语气微不可察地沾上几分急促:“你去哪?”
颜殊黛侧眸,答得理所当然:“回家啊,不然呢?”
简戌抿了下嘴:“我还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颜殊黛略微思忖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看向迟衡:“你先回去吧。”
怕之前那几个混混跟了过来,看到迟衡从这里出去认错了人,于是又提醒了句:“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条微信。”
这话听在简戌耳朵里倒是变了味。
就像是情侣间很寻常的叮咛一样,开车小心点,出门多穿点,按时吃饭,早点休息……
迟衡听出颜殊黛语气里的提醒,温声道:“嗯,我会的。”
费淏见状也道:“大小姐,那我先到楼下等您。”
见他们二人出去后,颜殊黛又坐了下去,懒懒地掀起眼皮:“说吧,什么事?”
简戌脸色微沉,问出困惑了他一晚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颜殊黛的狐狸眼随即一扬,笑得邪气:“英雄救美啊!”
一看她又没个正经,简戌冷道:“我不需要。”
颜殊黛调侃道:“是吗?脸差一点就给人划花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颜殊黛听着他这别扭的语气,勾了勾嘴角:“好,就当是我需要这个机会行吗?”
看到他不解的眼神,她接着说:“三个月都过半了,我可不得抓住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好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
简戌:“……”
见玩笑开够了,她简单解释了下:“那附近有个拳击馆,刚好在一楼,我看到那几个流氓开车跟着你,还拿刀拿棍的,然后就借了一大哥的车追上去了。”
简戌扯了下嘴角:“带着头盔你都能认出是我?”
颜殊黛眼底的玩味又汇聚起来,紧紧锁住他的手臂。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袖口宽松得很,一抬起手什么都遮不住。
她流里流气道:“那是,这肌肉线条,除了我们家宝贝还能有谁?”
简戌呼吸一滞,简直失语:“我看你才是流氓吧。”
颜殊黛气势汹汹:“什么流氓?我这叫英雄救美好不好?刚把你从那些流氓手里救出来,你就忘恩负义是吧?早知道你是这种颠倒黑白的人,我就不冒这个险了。”
想到花臂朝着她砍去的那一刀,简戌至今还后怕,嗓音喑哑:“知道危险你还去?”
颜殊黛朝他挑了挑眉,笑得暧昧:“谁让我就看上你这张脸了呢?我们家宝贝的脸,我可得好好保护着。”
简戌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正经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颜殊黛的声调也跟着沉下来,在他面前少有的正色,问:“那几个人是你二叔找的?”
简戌嗯了声。
招招朝着他的脸来,不是简庆华还能是谁?
“那你爸当时也是……”
简戌冷嗤出声,反问:“你说呢?”
看到他这反应,颜殊黛心里也有了底,当年简庆生摔下楼后因跛脚而一蹶不振的事果然和简庆华有关,这次他还打算故伎重演,把目标放到简戌身上来。
只要花点钱找几个地痞流氓,就能刮花简戌的脸,削掉他的耳朵,使他的意志在瞬间消沉下去。
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简庆华身上去,那几个混混自个就会先把事认下来,说是发生口角,落下个打架斗殴的罪名,顶多关个三年,很可能还不用。
三年换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简庆华也稳拿简军控制权。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联系到早上简阳挪用公司资金去赌博的新闻,颜殊黛也知道简庆华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但是简戌的做法却让她一头雾水。
她微眯起眼说:“简戌,你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
面对她眼里的笃定,简戌稍显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在简阳这件事的处理上,你不够理智。既然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你这一拳打出去,可就反悔不了了。”她冷静地分析,倏地像是想起什么,目光一凝,“简庆华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你爸妈。”
简戌没想到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经猜到了简庆华故意针对他父母,以此来激怒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