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临时出差,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是要担心死我”
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些情绪,音量拔高,显得有些大声。
安歌有些愧疚,只是血糖低又一心挂念着阿离的腿,便想瞒着家里边,没想到老师已经打过电话了,她跟陆离走的时候东西都在教室,妈妈的电话自是没能接上。
“对不起妈,我晚上陪同学去了医院,他为了救我,把腿摔伤了”
看着面前纤瘦的女儿,李仍帛的心里有些难过,没能陪她长大,这孩子什么都喜欢往心里藏,今天要不是雍老师的电话,她可能都不会知道,她的女儿晕倒了。
作为一名母亲,她无疑是失败的,给了她生命却没能陪着她成长,以至于那些空白她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填补。
她有些挫败,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女儿。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第一次做母亲,不够称职,可我却是爱你的。”
声音有些沙哑,安歌伸手回抱母亲,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她知道母亲有多爱她。纵使不得其法,可是爱,毋庸置疑。
“饿了吧,去洗洗手,我去热饭”
妈妈轻轻推开她,帮她顺了顺耳边的碎发,去了厨房。
有时候,不善于表达往往成为情感交流的障碍,她与父母如此,她与阿离,亦是如此。
近一年了,自那场车祸之后,陆离就再也没能像昨晚那般好好睡过觉。每晚的噩梦,梦里的争吵,鲜红的血,母亲苍白的脸,在过去的整整一年里,这一切不断地折磨着他。
他也想像个正常的少年,有和睦的家人,有相熟的好友,青春懵懂的爱情,可是过往的历历在目,你可以让过去过去,却不能让那些往事随风散去。
隐隐作痛的右腿,每日必吃的药片,他独自挣扎在世间倒是无碍,怎能拉着她一起堕入这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少爷,陆先生来了。”
门外林叔的表情复杂,他声音微哑,今早的不速之客注定今天不是平静的一天,半响门里传来低低的回答:“好”
房间内铺满阳光,细小的灰尘在光里飞舞,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偏黑色,桌子上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陆离站在窗前,看着门前停的那辆车,手指动了动。
陆钰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环顾四周还是跟以前一样,他想起阿芝温婉的笑,想起小离小时候抱着他的腿喊爸爸。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这幢别墅是阿芝名下的产业,自阿芝出了车祸小离就住在这再没回过家。思及此,他叹了口气,那些过往,害了阿芝,也害了他唯一的儿子。
“先生,您喝茶”
林婶沏好茶,递到他手里,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缄默。看着茶杯里漂浮打转的茶叶,他最终还是没喝。
二楼传来声响,他听见声音,抬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少年,几日不见好像又瘦了,脸上尽是冷漠,少年走的很慢,林叔在后面跟着。
见陆离走近,他起身想扶他一把,被少年不动声色的躲过了,他看了看自己半空中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眼前的这张脸,冷静自持,无论长相还是冷冷的气质都像极了阿芝,半点没随他,他抚了抚手掌,眼里多了几分乞求。
“小离,听说你摔伤了腿,我来看看你”
陆钰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见他这副淡漠的样子,陆钰的心像是针扎一样疼,明明父子,却更像是仇人。
自林芝出事,陆离就没开口叫过他,他这个儿子冷静又自持,聪慧又懂事,有时候表现出的淡然更像是历经生死的老人,而不是个少年。陆钰从心底为他感到自豪,可自小这个儿子就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不甚热络。
后来更是因为林芝的事情,无论他说什么,陆离都只是漠然的听着,他甚至希望陆离跟他吵,质问他,也不想像陌路人一样无话可说。
男子汉立于天地,他这一生商场沉浮没怕过什么,可林芝跟小离出事那天,他怕了。当他最爱的两个人,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另一个浑身是伤、心有痼疾,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陆离早早就病了,轻度抑郁。
他不清楚抑郁症是什么,也不知道小离怎么会有这样的病,可是那张诊断单上明明白白写的清楚。
为夫,不尽责;为父,不称职。
“小离,跟我去美国,爸爸带你去治病”
陆钰的脸上是对儿子的妥协、乞求,在外面人人敬重的陆总此刻也不过是天底下最普通的父亲,他扯了扯领带,揉了揉太阳穴,面对陆离他总是束手无策。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陆钰从别墅出来时,司机正等在旁边,他按了按眉心,整理好衣服,又变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陆氏集团掌舵人。
看着离去的陆钰,再看面无表情的陆离,林叔脸上有些纠结,最后也忍不住开口。
“小离,先生他不是”
“林叔,有些话,我想听他自己说”
话没说完,便被陆离打断。他摇摇头,都说阿离像小姐,他倒是觉得陆离还是像年轻时的先生,冷静睿智,敢做敢当,口是心非,不愧是父子。
一早,李安歌就等在学校门口张望着,没等来陆离倒是把宋阳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