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如是许家的私生女,是她母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她来到许家后, 她母亲视她为亲妹妹, 但凡自己有一份, 都会给她也准备一份。
这样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病逝后, 刻意接近她的丈夫, 阳奉阴违地对待她的女儿。
所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蔚亦茗绝对不会让许美如得偿所愿。
车子到达墓园,天空飘起了绵绵小雨。
即便撑着伞,雨丝还是从四面八方洒进来。
蔚亦茗将康乃馨放到墓碑前,又用纸巾仔细地将墓碑擦拭了一遍。
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开口道:“妈,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
她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讲了不少话,就像爱撒娇的女儿腻在母亲怀中,倾吐少女心事般。
一颦一笑全都发自肺腑。
在墓园待了快两个小时,蔚亦茗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雨势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等她回到车上,半条裤腿已经湿了。
回程途中,她在药店前停下,进去把常备的药都买上。
回到家,又量了次体温。
好家伙,38.5了。
蔚亦茗自然不敢马虎大意,马上吞了片退烧药。
她又淘了米,洗干净后倒入电饭锅,按了煮粥功能。
不知道是药效来了还是发烧的关系,整个人疲软得厉害。
对于这种病症,她的经验很足,不外乎是睡一觉。
要是睡醒还是难受,就去医院。
蔚亦茗回到卧室,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就钻进了被窝。
想了想,还是给江妤漾发了条微信:【漾漾,我好像有点烧,你待会儿没事的话能过来一趟吗?】
看来以她病娇的身躯,家里还得请个保姆。
*
下午四点。
江城的地标性建筑,□□。
顶楼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以江岑然为首的一群精英气场迫人地走出来。
一旁的裴楚言一边划着ipad,一边对江岑然交代着这趟出差的部署。
他们这次要飞一趟国外,谈一起并购案。
也是□□海外业务拓展至关重要的一步,不容出错。
在踏入电梯前,江岑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江妤漾打来的。
她打电话几乎没好事,不是要钱就是惹麻烦要他擦屁股。
江岑然将手机放到耳边,声线冷沉:“又怎么了?”
“大哥,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去看看糯糯行吗?”江妤漾的声音急迫忧心。
江岑然的眉眼微皱了下:“发生什么了?”
“她在上午给我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发烧了,让我过去一下。可是我一直在排练,手机没带在身边,刚刚才看到,我马上给她打电话了,但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我现在在外地过不去。”
顿了顿,江妤漾接着说道:“今天还是她母亲的忌日,每当这个日子她的情绪就不高。”
“知道了,我回去看看。”
裴楚言听见江岑然的话,不得不出声提醒:“江总,我们现在得赶去机场。”
为了给这起并购案做最后的准备,大家这阵子忙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江岑然,他的睡眠质量本就差,别人一天还能睡四五个小时,他恐怕两个小时都不到。
此刻的眼眶血丝很明显。
要是耽误了时间,那么所有人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所以裴楚言只能顶着压力提醒。
江岑然自然也清楚,沉忖了几秒还是说道:“你们先去机场,我尽快赶过来。”
顶头上司心意已决,做下属的自然只能遵从。
*
江岑然回到滨水湾,试了试5885的门禁密码,大门顺势就开了。
竟然没改密码。
这间屋子蔚亦茗没做太大的改动,就是添了些小饰物,看上去生机勃勃了不少。
江岑然试着唤蔚亦茗的名字,但喊了几次都没回应。
他来到主卧前,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门把上,轻轻地转动。
打开房门,室内是一片黯淡,还透着一股夏日午后的闷热。
江岑然大吃一惊,他很清楚蔚亦茗怕热的体质,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带着空调走。
但现在——
她蜷缩在被窝里,待在他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房间内。
江岑然快步走到床前,将被子往下攥了攥,俯首在蔚亦茗的耳边轻轻叫唤:“亦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蔚亦茗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但眼皮很沉,无论如何也撑不开。
江岑然碰了碰蔚亦茗的额头,就碰到了一片潮湿。
不算太滚烫,应该是出了汗,烧退下来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继续用温和柔软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亦茗,你出了很多汗,先起来换身衣服。”
蔚亦茗蹙了蹙眉头,从唇齿间发生一声呢喃。
江岑然凑近了,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妈妈。
江岑然的眸色微动,指尖的动作不由地放软。
他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品般,极尽温柔地将人抱起来。
这会儿蔚亦茗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湿漉漉的黑眸透着迷蒙茫然。
江岑然将那些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轻轻拨开,低沉地开口:“醒了没有?”
蔚亦茗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混沌的思绪慢慢地清晰起来,“岑然哥哥?”
她的嗓音微哑,掺着病态。
江岑然的心脏微拧,不是很舒服,溢出来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有些偏冷硬:“知道自己病了还如此轻率,我若不来,你准备怎么办?”
蔚亦茗的心情本就一般,再加上发烧的缘故,整个人就莫名地烦躁,他还用这态度对她?
于是伸手推开江岑然,虽然身躯微跄了下,可犟着脾气冷嗤:“我又没让你来。”
脱口而出就意识到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但要再说什么挽回的话,她又抿紧了嘴唇。
反正她是病患,有特权。
江岑然冷哼了声,起身步出了房间。
蔚亦茗一脸错愕,不敢相信他说走就走。
呵。狗男人。
连这点小脾气都忍受不了是吧?
行。她之前那两次就当被狗啃了。
虽然心里骂江岑然是狗,但酸涩的眼睛还是有些违背意愿,吧嗒——
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
她这副病娇身躯,可真是将脆弱诠释得淋漓尽致。
几分钟后,房门再次被打开。
蔚亦茗蓦地抬眸,通红的眼眶水雾氤氲,待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时,马上撇过脸蛋,擦拭眼泪。
江岑然的指腹蜷缩了下,颀长的身影缓缓靠近床铺。
“怎么还哭了?”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低沉轻缓的男声。
虽然丢人,可已经掩饰不了自己哭过的事实,蔚亦茗就将脸转了回来,哽着嗓音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写《道德经》吗?”
江岑然对于这个突兀的问题有些不解。
“因为老子愿意。”蔚亦茗一字一顿地讲完。
怔了几秒,一道轻笑从喉间溢出,江岑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脑袋:“色厉内荏。”
比起此刻故作坚强的模样,江岑然倒更希望她像之前那样,向他示弱。
这样的她分明让人更心疼。
“有没有饿了?”江岑然又问。
下一秒,饥肠辘辘的滋味就席卷而来,蔚亦茗吞咽了下口水,说道:“我睡前好像煮了粥。”
“电饭锅里米还是米,水还是水的粥?”
蔚亦茗微愕地看向江岑然,紧接着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按了煮粥功能啊,难道电饭锅坏了?”
“坏应该是没坏,你也可能按了煮粥功能,就是忘记将插头插进去了。”
蔚亦茗:“……”
“我是因为发烧了,你明白吧?”顿了顿,蔚亦茗觉得有必须解释一番。
“明白,你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白痴。”
蔚亦茗:“……”
江岑然看着蔚亦茗微鼓腮帮的可爱模样,心就跟着柔软下来:“我让秘书送食物过来了,这几天就先由她照顾你,我会替你物色保姆。”
行吧,反正她也有这打算,正好省事了,不过——
秘书?照顾她?
“你秘书是男是女?”
“小公主,你觉得我会让一个男人来照顾自己的未婚妻吗?”
“你竟然有女秘书。”蔚亦茗从鼻间轻哼了声,说话口吻立刻变得阴阳怪气,“看来岑然哥哥也逃不过世俗的一面。”
江岑然:“……”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蔚亦茗微扬着下巴,咄咄逼人。
“反正她待会儿就来了,你要开除她的话,知会我一声,我让人事部办手续。”
“我手不会伸那么长,你舍不得开除就留着呗,还能影响我?”
“那就留着。”
蔚亦茗:“……”
这时,屋内的灯光忽然亮了。
江岑然的眉头轻皱了下,待他适应屋内的光线——
眸色蓦地晦暗了几分。
蔚亦茗睡前换了条黑色吊带短裙,深V的设计让那抹沟壑若隐若现,此刻旖旎缱绻的意味横生。
她掀开被子,白皙的长腿从江岑然的眼前晃过,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淡淡地说道:“麻烦岑然哥哥出去一下,我要洗澡了。”
江岑然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对着这幕活|色|生|香的画面,眸底有了丝丝波澜。
蔚亦茗的眼尾轻挑,将骨子里的媚意轻易勾惹了出来。
在经过江岑然身旁时,他扼住她的腕骨,溢出来的嗓音微显喑哑:“你才退烧,暂时先别洗澡。”
“我偏要洗呢?”
“那我也不介意帮你洗。”江岑然低眸锁着她精致的脸蛋,薄唇有意靠近她,“免得你自己一个人,加重病情。”
第16章
“纯粹洗个澡?我怎么不是很信得过啊?”蔚亦茗笑得明艳动人, “我现在可是个病患,万一你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就听话。”
“哼。”蔚亦茗从鼻腔里溢出一道不屑声, 逗弄他的目的达到了,便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虽然身上不舒服,可她也不想又烧起来,只能先忍忍了。
等蔚亦茗简单地擦拭了下身体,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
家里已经多出了个陌生女人。
而且还是个身材高挑曼妙的漂亮女人。
“蔚小姐,我叫许曼迪。”听见她称呼自己,蔚亦茗便确定了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江岑然的秘书。
如果说之前跟江岑然的对话还存在玩笑成分,现在看见真人——
心情很难不受影响。
蔚亦茗那瞬间的表情波动没能逃过许曼迪的眼睛, 她在江岑然身边, 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 得清楚老板的喜怒哀乐。
她马上举起双手,自证清白:“蔚小姐,你放心, 我绝对不是居心叵测的妖艳贱货。”
自己的猜想被当事人看出来, 蔚亦茗还是有些赧意的, 她眨了眨眼睛, 装傻充愣:“啊?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意思。”
说着走到餐桌旁,打开那盒芳香馥郁的蔬菜粥, 企图将尴尬掩饰过去。
江岑然看着蔚亦茗这副鬼灵精怪的模样, 稍微放了点心。
对上许曼迪, 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幽深的双眸泛着凌厉迫人的气势:“你最好规矩点。”
许曼迪跟其他人一样, 自然是惧怕江岑然的, “是, 江总。”
“你能不能在江氏待下去,全看我们蔚小姐的心情,明白吗?”
正在喝粥的蔚亦茗听见江岑然的话,猛地呛了一口。
他摆明就是故意揶揄她。
江岑然的嘴角忍不住轻勾,闲庭阔步地走到蔚亦茗的身旁。
她不管不顾,低垂着脑袋,一脸享受地喝着蔬菜粥。
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般。
江岑然伸出手,轻柔了下她的脑袋,低沉地出声:“有事就吩咐Mandy,我接下来这周都不在北城。”
蔚亦茗的动作微顿,但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她温淡地回道:“哦。”
照江岑然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以为就算将他的联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单,他应该也不会太安分。
可事实却是,他压根就没找过她,就算两人住在对门,也愣是一面都没碰上。
江岑然走后,许曼迪就发觉蔚亦茗喝粥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将凳子拉近,坐到她身旁,意味深长地说道:“江总是因为赶飞机所以急着走,虽说是包机,但也不能因为他个人而延误,毕竟所有航线都是事先确认好的。”
蔚亦茗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不谙世事的无辜:“许秘书进江氏多久了啊?一定是江总的解语花吧?”
许曼迪忍不住轻笑出声:“江总知不知道蔚小姐吃醋的模样这么可爱啊?”
“许秘书别忘记了,你们江总可是说过的,你能否留在江氏全看我的心情,你现在的表现,我可是要扣分的。”蔚亦茗漫不经心地警告。
“比起江总那种整天只知道工作,冷情薄性,寡淡无味的男人,我其实更喜欢蔚小姐这种可爱漂亮的女孩子。”
蔚亦茗不可避免又被粥给呛了一口,“啊?你喜欢女的?”
见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副讶异不已的模样,许曼迪真想伸手摸一摸。
可想起江岑然临走前冷冰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