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然轻勾唇角,就着抱她的姿势,低沉地开口:“打开看看?”
蔚亦茗顺势便将那个礼盒打开了。
是一颗极致漂亮璀璨的粉钻原石。
大概没有人能抵挡这种blingbling的东西,蔚亦茗的眸色很明显一亮。
上次的皇冠,这次的粉钻原石,都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少女心。
江岑然解释道:“大屏的事,是因为广告公司跟古宛吟有合作,擅作主张更改的,我已经让人起诉他们违约的行为。这姑且就当作补你的生日礼物,嗯?”
“岑然哥哥倒是把纨绔子弟那套玩得很溜,甜言蜜语加礼物攻势,我不消气是否还显得我不懂事了?”蔚亦茗漫不经心地将礼盒阖上。
江岑然举起双手,语调掺着恳求:“我投降。”
他现在就是说多错多,做多更是错多。
蔚亦茗轻哼了一声,算是将此事揭过吧。
*
下午两点。
江岑然载着蔚亦茗来到了一间茶室。
在这热闹喧嚣的北城,极少能有这一隅宁静。
忘眼过去,绿意葱茏,一汪水池平静无波。
焚香煮茶,便能暂忘尘嚣。
“岑然哥哥是不是卖弄心机啊?找了这么一处雅致的地方,我岂不是不能太为难古宛吟?”
江岑然低眸看她,从容不迫地回应:“上回见你跟你那师哥吃饭的地方,以为你就喜欢这种雅致清幽的地方,难道不是?”
蔚亦茗微愕了几秒,渐渐读出江岑然话里的酸意,不禁莞尔一笑:“是没错,我挺喜欢的。”
江岑然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并不大方,亦茗,以后跟他保持些距离。”
古宛吟走进来时,入目的便是两人深情相望,亲昵无间的模样。
她的心蓦地被刺痛了。
她占用江岑然本来安排给蔚亦茗的大屏,就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找了乔景业帮忙。
但她却怎么也没料到,乔景业替她出头了,江岑然依然会让她给蔚亦茗赔礼认错。
蔚亦茗率先看见古宛吟,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人,看模样应该是她的助理。
见蔚亦茗发现她了,古宛吟敛起所有情绪,落落大方地走向他们。
蔚亦茗笑了下:“宛吟姐是贵人事忙吧,来得竟比我们还迟。”
古宛吟的面色僵了片刻,放低姿态回道:“抱歉,是我来迟了。”
蔚亦茗指了指不远处的煮茶区,对江岑然说道:“你坐那儿。”
她自己则坐在了沙发上。
完全没有招呼古宛吟的意思,以至于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杵在那里。
蔚亦茗拿出手机跟蒋桑洛语音:“桑洛,你到了吗?”
听见蔚亦茗口中喊出蒋桑洛的名字,古宛吟的面色蓦地惨淡了几分,出声质问:“为什么还有蒋桑洛?”
蔚亦茗卷翘的睫毛微扬,眸色却是寡淡的,仿若枯井般冷寂,“怎么?怕正室打你啊?”
“岑然只说我向你道歉,可不包括其他人。”
“没错啊,可又没说不许其他人围观。”蔚亦茗一脸无辜。
一旁的助理显然被气到了,不由地替古宛吟委屈:“你们不要仗势欺人。”
蔚亦茗葱白的指尖拿着茶夹,开始清洗品茗杯,光线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极为沉静优雅,她不疾不徐地回道:“要想事情轻松揭过,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我可不是什么心胸大方的人。”
约莫五分钟,江妤漾跟蒋桑洛到了,后面还跟着乔景业。
古宛吟看见这幕,指尖不受控制地嵌入掌心。
乔景业的目光没在她身上逗留,径自走向了江岑然。
反倒是蒋桑洛,上下仔细地打量古宛吟。
古宛吟长得不算太漂亮,气质也一般,心地更谈不上善良。
要说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她的才华了。
所以蒋桑洛其实有些不明白乔景业为什么能记挂她这么多年。
古宛吟接受不了被这么多人围观狼狈,只想快点结束这煎熬的时刻,出声问蔚亦茗:“蔚大小姐,你想我怎么道歉?”
蔚亦茗看着玻璃壶中的水渐渐滚开,这才施舍般看了古宛吟一眼,声音柔软:“茶我已经煮得差不多了,需要我教你敬茶认错的步骤吗?”
“你什么意思?”古宛吟警觉地看着蔚亦茗。
“听不懂?”蔚亦茗的视线落到她的膝盖上,声音瞬冷:“敬茶认错,自然得下跪。”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请长缨 37瓶;憨憨那 11瓶;槿 10瓶;桥舒舒哇 4瓶;Always 3瓶;只想当条咸鱼 1瓶;
第21章
赤鸡。
江妤漾的情绪莫名地高涨起来, 她以为这回蔚亦茗也会像上次惩罚萧思茵那般,玩的还是心机。
没想到今天如此直白明了。
她往江岑然跟乔景业那边看了一眼,两个男人似乎对这边的事情毫无兴趣, 举止矜贵地喝着茶。
不得不感叹小公主驯服人可真有一手。
古宛吟听了蔚亦茗提出的要求,面色白了几分,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同她解释道:“亦茗,大屏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的确要为这个错误负责……”
“你觉得我想听你讲这些废话吗?”蔚亦茗幽幽打断道,她笑得明艳动人,可讲的每个字就像要将古宛吟拖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般, “要是诚心道歉就跪下斟茶, 假惺惺那套就别在我面前演了, 我不吃。”
“我很有诚心向你道歉,否则也不会答应岑然来这里,但我却觉得你不像要我道歉, 只想侮辱我。”古宛吟的身躯挺得笔直, 不卑不亢地看着蔚亦茗。
事到如今还跟她玩茶艺这套。
“是又如何?”蔚亦茗白皙的手指拿起一旁的茶点, 用另外一只手垫着喂进嘴里, 举手投足间满是娇贵,只不过在看向古宛吟的那瞬间, 清澈干净的双眸蓦地覆上寒霜, “你反抗得了吗?”
“蔚大小姐, 还请你别太过分了。”助理再次出声。
蔚亦茗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做派如此嚣张跋扈。
“我可是向宛吟姐学的, 在男人面前落几滴泪, 说几句软话, 不就有人撑腰,可以作威作福了吗?”蔚亦茗纤细的手指指向乔景业那边,给她出谋划策:“宛吟姐不是很擅长吗?人就在现场,不想下跪的话就去求他呗,顺便让我们家桑洛学学怎么讨人欢心,也不至于被欺负到家里了还要躲着哭。”
古宛吟终于回过味来了,蔚亦茗如此咄咄逼人,是在替蒋桑洛出气。
可蒋桑洛受什么委屈了?就因为乔景业帮她说情?
难道就她们这些权贵出身的千金小姐金贵?只允许她们仗势欺人,不允许她以牙还牙?
她向来知道这个社会分三六九等,她努力往上爬就是不想在底层苦苦挣扎,受这些权贵人士的胁迫。
但她努力了这么久,现在告诉她,她摆脱不了?
她很难甘心饮恨。
蔚亦茗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蓄着璀璨的笑靥,可这浮于表面的良善,掩盖的却是傲慢与偏见。
古宛吟明知道息事宁人尚且还能过关,可自尊却不容忍她低头。
她艰难地挪动步伐,一步步地靠近乔景业。
乔景业拿着杯盏的动作顿了顿,视线瞥向蒋桑洛。
蒋桑洛却对这边的事情置若罔闻,指着茶点,评价着味道。
这边古宛吟将挺直的腰杆伛偻了几分,姿态瞬间低了下来,一字一顿说得认真:“乔先生,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麻烦让蔚大小姐高抬贵手好吗?我感激不尽。”
包厢虽然宽敞,但古宛吟的声音仍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
蒋桑洛终究还是抬起眼睑,看向了乔景业。
气氛瞬间静谧了下来。
空气中隐约掺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
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乔景业的回应。
乔景业把手中的杯盏放下,语调平淡无波:“上回就说过,情分这东西仅能用一次。”
他的话砸得古宛吟晃晃晕晕,靠着一旁的助理支撑,才不至于软到地毯上。
乔景业站起身,挺拔的身高将气场蓦地抬了上去:“今天既然是你向亦茗道歉,就诚心些,让她消了气,你自然也安然无恙。”
“你说过,会护我周全,保我一切的。”
从古宛吟口中吐露如此缠绵悱恻的承诺,蒋桑洛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是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般承诺呢?
可惜她没体会过。
不过蒋桑洛的波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敛尽情绪,也缓缓地站起身。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凝视着自己的枕边人:“所以你今天还是要保她吗?”
古宛吟忍不住往前靠近了几分,伸手攥住乔景业的衣角,被逼到极限的神色已有了崩溃的趋势,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求你了,乔先生。”
忽地,一道呕吐声打破了寂静却紧绷的氛围。
蒋桑洛捂着嘴唇,冷白的肤色此刻更无血色可言,她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滋味,甚至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泪水。
站在她身旁的蔚亦茗紧张地搀住她,“桑洛,怎么了?”
这个反应,不会是——
乔景业挥开古宛吟的手,几步便跨到了蒋桑洛的面前,上一秒还凉薄的黑眸,此刻波澜明显。
蒋桑洛拿开白皙的手掌,眼眶因为生理不适而染了些许红丝,她语调轻弱地开口:“抱歉,没忍住,就是纯粹被恶心到了。”
乔景业:“我带你去看医生。”
蒋桑洛微掀眼睑,不带什么情绪地盯着乔景业:“怎么?觉得我怀孕了?”
“看过医生就知道了。”
蒋桑洛避开乔景业伸过来的手,侧过身躯,看向浑身僵硬的古宛吟,“我若真是怀孕了,能要挟得了乔先生,让你那位放在心尖上多年的人下跪道歉吗?”
“乔先生!”古宛吟失控地喊道,“你答应的事情,不能不作数。”
“那你也别忘了,我承诺的前提是什么。”乔景业的声线寡淡凉薄。
蒋桑洛的指尖嵌进掌心,心里那点希冀终于消失殆尽。
还真的对她做出过这般承诺啊。
蔚亦茗看见蒋桑洛紧绷的侧脸,内心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愧疚。
今天她会让江岑然把乔景业叫来,无非是斩断念想罢了。
不是古宛吟,就是蒋桑洛。
要是乔景业袖手旁观,古宛吟那倚赖的底气便可摧毁。
要是乔景业出手帮古宛吟,那么蒋桑洛这桩婚姻也的确没有继续的必要。
可乔景业虽然没有帮古宛吟,但过去的种种却如一颗有毒的种子,在蒋桑洛的心里已经发芽生根,无法轻松抹去。
蒋桑洛:“古小姐,想清楚没有?今天是跪下道歉认错,还是让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付之一炬?”
古宛吟的嘴唇紧抿,体内翻滚着愤恨与嫉妒。
她们凭什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她不过是没有好出身,论努力论实力,她完全胜过她们,到头来却依然如蝼蚁般,被她们踩在脚下。
可是能不听从她们的命令吗?
她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成就,不再如之前那般卑微地迎合着别人。
她不想从头开始,而且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头开始了。
古宛吟所有的气节傲骨终究化为一缕气息,飘散在空中。
她挪动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缓慢地到了蔚亦茗的面前。
之前那软弱不堪的病秧子渐渐露出了锋利的爪牙,甚至将周遭的一切化为了她的后盾,给她保驾护航。
是自己失算了。
古宛吟的双手微抖,拿起瓷白的品茶杯时,里面的茶水荡开层层涟漪。
她沉忖了片刻,终于双腿微曲,缓缓地跪到了地毯上,带着浓重鼻音的话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来:“请蔚大小姐原谅我的过错,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喝过这杯茶后,能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睨着古宛吟此刻卑微到尘土里的姿态,蔚亦茗的情绪没多大的波动。
她长腿交叠,面容冷艳地说道:“本来你是不需要下跪的。”
古宛吟拿着品茗杯的手指蓦地紧了几分。
蔚亦茗瞥了眼她情绪波动的样子,继续道:“你既然猜得出我在给桑洛出气,就断不该当着她的面又去求景业哥,而且是以那种容易令人误会的暧昧姿态。你要是刚才真诚点给桑洛道歉,跟我认错,我不一定会要你跪的。”
古宛吟抬起下巴,那眼里的愤恨虽是一闪而过,可蔚亦茗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很是遗憾地说道:“搞小动作之前,最好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否承受得住后果。别搞得现在是我在侮辱你似的,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三番两次地跟别人的丈夫牵扯,就是不知廉耻了,要你跪,你并不冤枉。”
在古宛吟跪下的那瞬间,蔚亦茗的身躯挪动了几分,从位置上看她跪的更像是蒋桑洛。
古宛吟绷直着身躯,将不甘跟苦楚拼命地咽下,违心地附和着:“是我不对,请乔太太多多海涵。”
蒋桑洛侧过脸颊,定定地凝视着乔景业,但他那张冷峻的脸庞始终不露声色。
也罢,搞得她们在霸凌似的。
蒋桑洛轻缓地出声:“糯糯,谢谢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蔚亦茗这才俯身接过古宛吟手里的茶杯,不咸不淡地警告道:“望宛吟姐好自为之。”
乔景业拦腰将蒋桑洛横抱起来,语调低哑:“现在去医院。”
“不用了。”蒋桑洛的脸色很差,腰腹有些不正常的酸疼,“我来大姨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