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深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并不擅长,不甚肯定地回他:“应该要的吧?”
“就你们这种觉悟,也亏得长了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否则就是注孤生的命。”喻嘉勋摇着脑袋。
江岑然陷入沉思,不禁想起了小姑娘那次在度假村说的话。
什么商业联姻啊,什么喜欢别人啊,又什么不需要感情基础的。
他如果不求婚,倒像是坐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江岑然的眸色难得有几分认真,他问喻嘉勋:“别人都怎么求婚的?”
“自然是营造一种极其浪漫的氛围,然后单膝跪地求婚啊。”
江岑然淡薄的眼神瞟向喻嘉勋,那里面的嫌弃根本藏不住,“别说废话。”
“具体的你可以找婚礼策划公司。”
江岑然:“我早该知道你那狗脑子空得很。”
喻嘉勋不服地反驳:“我所有的计划是要保留到给我未来老婆求婚的那天。”
江岑然轻嗤一声:“你未必有这机会吧。”
喻嘉勋:“……”欺负人TAT。
*
三天后,蔚家别墅。
江母坐在沙发上,不需一言一行,便将高贵典雅诠释得淋漓尽致。
许美如在她面前,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卑微感。
尤其是江母对她毫不掩饰不屑。
佣人将精致的茶点端上来后,江母才缓缓开口道:“为表尊重,所以我亲自来一趟告诉你们,糯糯跟岑然的订婚日期我定在了十月份。至于订婚事宜,我们家会全权负责,你们不用操心。”
为了防止不快,蔚景山并没有通知蔚老夫人过来,否则照江母这番话说出来,老人家又得气急败坏了。
许美如微笑着开口:“我们知道江夫人是好心,但亦茗是蔚家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让您全权负责?”
江母轻睨许美如一眼,唇畔漾开一丝笑意:“怎么?后妈当久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美如面色顿时难看了几许。
蔚景山其实也不喜欢江母的口吻,淡淡地说道:“亦茗是我女儿,关于订婚事宜,还是两家有商有量比较稳妥。”
江母端起精致漂亮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红茶,慢悠悠地说着:“我是没见过狠心将女儿丢在国外四年的父亲,蔚家这种家庭传统,我怕商量不出什么稳妥的办法。”
蔚景山的眉头微皱,但也没退让:“江夫人,亦茗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也养了她这么多年,我认为自己有资格参与她的订婚。”
江母还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注意?
无非是想借由这场订婚,挽回蔚氏公司的颓势。
可蔚亦茗毕竟是蔚家的女儿,血脉关系不容抹杀。
那些裙带利益怕是逃不过。
江母的语调微冷:“行。不过许美如可不是糯糯的妈妈,订婚这件事,她就不必参与了。”
许美如的指尖蓦地握紧,恼怒跟郁闷充斥着胸腔。
这种当面被人如同打了耳刮子的滋味,太憋屈太难受了。
江母站起身,微垂的眼睑透着俾睨:“这么喜欢操心,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女儿,我看她挺恨嫁的。”
这句话连许美如也骂了进去。
她们母女俩之前趁着蔚亦茗不在国内,算计着接近江岑然的事,可没把她给膈应死。
许美如一直忍到江母离开蔚家别墅,眼眶才红起来:“别人都说当后妈难,我现在是真的深有体会。”
毕竟多年夫妻,蔚景山也有些许不忍:“你知道她跟亦茗妈妈的关系,别伤心了。”
“是不是连他们的订婚宴,我都不能参加?那我成什么了?”
“不会的。”蔚景山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许美如的情绪这才好一些,声线微微哽咽:“算了,江夫人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参加了,免得大家不愉快。”
“行了,会保证你能到场的。”
蔚亦茗的订婚宴,许美如这位现如今的蔚夫人不到场,丢脸的还有蔚景山。
许美如自是知道这点。
蔚凝嫚听完了全程,极度的忿忿不平:“妈,这些窝囊气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想忍?”许美如赤红着眼睛。
她出生就被贴上“野种”的标签,被人指着脊梁骨咒骂。
就算被接回了许家,事事被许家真正的大小姐压一头。
后来她嫁了个负心汉,但她的那位好姐姐嫁给了蔚景山这位风头正劲的新贵,疼她入骨,爱她至深。
好在她命薄如纸,死得早。
她也终于撬动了蔚景山这颗顽石,成了蔚夫人。
以为好日子来了,可蔚景山心里永远有那个死人的一席之地,而蔚亦茗这位小公主的待遇,蔚凝嫚也永远享受不到。
不甘,不解,不忿,不愿。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多年来的隐忍逐渐崩塌。
“蔚亦茗现在倚仗的不过是江家跟江岑然,如果能破坏这桩婚事的话——”蔚凝嫚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有办法?”许美如倒也觉得是条出路。
蔚亦茗没了江家这座靠山,在蔚家的价值也消失大半。
蔚景山那么痛快将股份还给蔚亦茗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公司跟蔚亦茗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江家怎么都会帮衬着些。
“蔚亦茗签约在某个APP上讲睡前故事这件事,你知道吗?”
许美如微微错愕:“有这种事?她图什么?”
“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本来没当回事,可时间点很微妙,就在两年前。”
“她大病一场那年?”
“确切地说是她大病以后,所以我觉得以她那深思熟虑的性格,一定有她的目的。”
“我们至今都还不清楚她忽然生病的原因,那次你爸险些就将她接回来了。”
“妈,我觉得这是个突破口,要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说不定可以加以利用。”
许美如并没有那么乐观,这些细微的事情,对大局恐怕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只不过试一试也无妨:“你姑且去查查吧。”
*
盛夏的午夜,蝉鸣聒噪,酷暑难挡。
即便房间里的空调显示着24度,床上的蔚亦茗仍薄汗淋漓。
她像被梦靥住了般,精致的眉头紧蹙。
想要醒来,又十分费劲。
她的指尖紧攥着被子,骨节都泛了白。
唇齿间在不断呢喃低语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蓦地睁开了双眸。
似乎还未从梦境中走出来,瞳仁是一片空洞迷惘。
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直到颈肩一阵阵地凉意袭来,才终于回过神。
蔚亦茗去简单冲洗了一番,便坐到了电脑前。
她已许久没有直播,突然上线,收听的人很快直线上升。
蔚亦茗的情绪调整能力很强,一开嗓便是柔软的声音:“刚才做了场噩梦,没了睡意,来跟大家聊天。”
直播间的人不约而同地问她做了什么梦。
隔着屏幕,谁也不认识谁,这反倒让蔚亦茗有了倾诉的欲望,她缓缓道:“一段糟糕的过去。”
马上又有人安慰她说过去了。
看着那些暖心的回复,蔚亦茗那股阴霾很快消弭殆尽,“今天临时上线,没准备故事,我唱首歌吧。”
她唱的是一首动漫中的插曲,舒缓的节奏跟她柔软的声音搭在一起,很有治愈的效果。
*
蔚亦茗上线的时候,江岑然正跟国外的设计师沟通着戒指设计的细节。
只不过轻松愉悦的心情在她说出做噩梦后戛然而止。
除去她出国的四年,江岑然对蔚亦茗的过去就算没有深入了解,可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要说糟糕,真不至于。
而蔚亦茗出国的四年,也是他进入公司后打拼最辛苦的几年。
他虽是接班人,可没有过硬的手腕跟突出的能力,下面的人不一定服他。
所以那几年,他的确没有怎么关注蔚亦茗。
能到让她做噩梦的程度,想来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思及此,江岑然便有一股难舒的烦闷之感。
问江妤漾,肯定得不到答案。
他那位软骨头妹妹,在蔚亦茗的事情上总显得特别硬气,饶是他威逼利诱,她也一概不吃。
亲自问蔚亦茗?
形同于她亲自揭开伤疤,他并不想。
*
翌日早上。
江岑然亲自做了早餐,去叫蔚亦茗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找不出一丝昨晚因为噩梦而无法入睡的痕迹。
如若不是他听到了她昨晚直播的内容,这会儿恐怕还以为她仍旧没心没肺。
“晚上来我这里睡吗?”用餐的间隙,江岑然沉声发问。
“这次可没有小公主心愿卡给你,别随便提要求。”蔚亦茗轻抬下巴,将小公主的倨傲体现得淋漓尽致。
“先透支一下。”
“你可真行。还透支?”蔚亦茗丝毫没掩饰不屑,“小公主心愿卡是用你的表现换的,就你现在这表现,别想。”
江岑然的唇角微微勾起:“那就是说我以后可以用表现换小公主心愿卡?”
“可以这么说吧,但评判标准是由我定的。”
“那今天陪你上班。”
“嗯?”蔚亦茗乌黑的眼眸疑惑的看向江岑然,“你陪我上班?”
“还有几天假期,得努力在小公主面前挣表现,来换一张心愿卡——”
-让你陪/睡。
后面的四个字,江岑然是用口型说的。
蔚亦茗对上他促狭的神色,轻哼着撇开了视线,“那岑然哥哥就努力表现吧。”
*
江岑然的努力表现——
的确是很努力。
将助理的活全干了。
蔚亦茗反手托着腮,凝视着江岑然将芒果肉剔出来的画面,唇角不由带了笑:“岑然哥哥,你大可不必。”
堂堂□□太子爷,蜗居在她这间小小的工作室里,给她洗水果泡茶的,实在是太过纡尊降贵。
江岑然将果盘端到蔚亦茗面前,英俊的脸庞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够换一张心愿卡吗?”
“你是想说够不够让我□□吧?”
江岑然深邃的双眸映着她漂亮的脸蛋,溢出来的声线好听磁性:“嗯,想和你一起睡。”
蔚亦茗蓦地愣怔住了,她不过一句戏言,可江岑然的回答——
好像有些过分认真。
不似之前那般揶揄轻浮,就是掺着一股她说不出的感觉。
“老板,有位叫温肆的先生找你。”打破寂静的是助理果冻的声音。
第24章
“来得还挺巧。”江岑然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说罢, 便姿态懒散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蔚亦茗:“……”
一副她被捉奸在床的口吻后,还显得自己特别识趣似的。
着实有被他的茶艺给秀到。
温肆进来看见江岑然,微怔了下后, 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江总也在。”
“温先生。”
蔚亦茗招呼着温肆坐下,微笑着问:“师哥找我有事?”
“没什么,今天在附近办事,想着你还欠我一顿饭,就厚着脸皮来了。”
“师哥,你说得我要无地自容了。请,今天就请。”蔚亦茗半开玩笑地回应。
温肆笑了笑:“那江总——”
江岑然忍不住轻嗤一声,男人婊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岑然哥哥一起吧。”蔚亦茗微微侧过脸蛋, 望着江岑然轻眨眼睫。
“我不会打扰?”江岑然漫不经心地问。
“江总要是觉得打扰, 也可以不去。”温肆淡笑着说。
“呵。”
出门时, 江岑然轻捏住蔚亦茗的腕骨,两人微微落后于温肆。
他低沉的嗓音贴着蔚亦茗的耳廓,“小公主可真懂雨露均沾啊。”
蔚亦茗抬眸凝视他, 乌黑的眼睛含着笑:“奖励你一张小公主心愿卡可行?”
他可越发像等待宠幸的侍臣了。
*
席间大部分时候是温肆跟蔚亦茗在说话, 江岑然则在一旁给蔚亦茗添菜。
听闻他们讲到J国的经历, 江岑然的动作微顿, 淡声问道:“温先生也是美术系的?”
“不是,我修的是心理学。”
“听亦茗喊你师哥, 以为你也是美术系的。”
“不过我们俩的确是因画结缘。”
“哦?”江岑然侧过脸庞, 情绪难辨地看了眼蔚亦茗, “那你们还挺有缘分。”
蔚亦茗拿起湿巾,擦拭了一遍白皙的手指。
然后不着痕迹地伸到桌布下。
江岑然觉察到大腿上轻轻地摩挲时, 清隽的脸庞始终不露声色。
他将剔好鱼骨的肉放进她的碗碟, “趁着还热, 吃了。”
蔚亦茗想收回手时,江岑然将勺子塞进了她的左手,“用勺子吧。”
她侧过脸蛋,卷翘的睫毛别有深意地眨了两下,似在说“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江岑然旁若无人地问道:“要我喂你?”
“不用。”蔚亦茗用左手拿起勺子,微微有些不自然地挑起鱼肉,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