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温肆微垂眼睑,看了眼桌布,便收回了视线。
蔚亦茗讨好的举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江岑然的不快。
他虽然没当温肆是威胁,可当着他的面,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当他是隐形的?
温肆:“亦茗,下周会有职业队伍打凤舞,要不要去现场看?”
话音刚落,蔚亦茗的指尖就被江岑然微凉的手给捏住了,他轻摩她的指骨,漫不经心地开口:“嘉勋给我们预留了位置,就不麻烦温先生了。”
“也行。”温肆倒是表现得无所谓。
“你不是一向觉得嘉勋哥是不务正业吗?怎么忽然有了兴趣?”
“我投了这么多钱进去,验收一下结果,有问题?”江岑然从容不迫地回应。
“没有。”蔚亦茗忍不住轻笑。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买单时,江岑然岿然不动。
免得他请一顿,又给了他们下一顿的机会。
蔚亦茗又怎么瞧不出他的心思,倾身覆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们之间还要算得这么清楚?”
今天的小公主怎么就这么甜?这么会讨人喜欢!
江岑然显然吃她这套,英俊的脸庞不再绷紧,沉着声音道:“那这顿算是你请他的吧?”
“是。”
江岑然出去后,温肆看着蔚亦茗说道:“好像还显得我多事了一样。”
“知道师哥关心我。”
“看得出你现在状态挺好的。”
“怎么?要用你的专业分析我了?”
温肆笑了笑:“是我多虑了。”
“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放心吧。”
回程的路上。
江岑然开着车,慢悠悠地开口:“记得别忘记给我小公主心愿卡。”
“我这么辛苦描绘心愿卡,你张口四个字就作废了,不想弄了。”蔚亦茗想起自己认真涂描的样子,就觉得不值。
“这次不是四个字。”
“嗯?”蔚亦茗微侧身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几分意外。
“七个字。”
“你说。”蔚亦茗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陪我睡一个星期。”
蔚亦茗:“……”做人不能太认真。
江岑然唇角噙着笑意:“上次的心愿卡还留着,可以资源循环利用。”
“你这心愿,超出小公主能力范围了。”
江岑然不疾不徐地问道:“要耍赖了?”
“不是哦~小公主娇贵,哪能连续陪|睡一个星期啊?”蔚亦茗轻挑眉眼,将“我就是耍赖,你能怎么样”的意思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请问娇贵的小公主,能连续陪/睡几天?”
“岑然哥哥,你还挺不耻下问的。”
“有什么问题?抱着你我可以睡个好觉,这是为自己谋福利啊。”
“我的作用就是让你睡得好吗?”蔚亦茗气鼓鼓地睨向他,湿漉漉的眼眶盛着大大的不满。
江岑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这作用可太伟大了,任何事物都办不到。”
“所以我还得感觉无比自豪吗?”
“你要这么想也行。”
“我可以打你吗?”蔚亦茗将紧握成拳的手在江岑然眼前展示了一下。
江岑然顺势扼住它,紧接着凑到自己的唇边,印下细碎的轻吻。
蔚亦茗略显羞赧,浓翘的眼睫如羽翼般频繁颤动。
那一下下柔软的触碰,仿若加剧着心脏的跳动,难以自控。
“睡几天?”江岑然微掀眼睑,精雕细琢的五官带着浓浓的蛊惑气息。
蔚亦茗严重怀疑他在用美男计。
“五天吧。”江岑然自问自答。
“三天。”蔚亦茗讨价还价。
“不行。”江岑然不假思索便否决了。
“岑然哥哥应该知道抗药性这个词吧?”蔚亦茗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我现在跟药物的作用也没差,睡多了就没效果了,懂?”
低低的笑声从江岑然的唇瓣溢出,揶揄的意味很重。
蔚亦茗轻哼着将白皙的手从他的掌心中脱离,语调酸涩:“看来我小时候泡了那么多药也有好处,竟然还能助眠,真是个意外的发现呢。”
“别曲解我的意思。”江岑然磁性的声线饱含着宠溺。
“我哪曲解了?”
江岑然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上转了一圈,然后一个急刹,将车子停在了一旁。
安静的车厢,无声无息便多了一股无处可逃的逼仄感。
蔚亦茗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乌黑的双眸略显慌张地看向江岑然。
江岑然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欺身将蔚亦茗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蔚亦茗的眼珠子左右扫视,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你停车干嘛?”
看着怀中如被吓坏的小白兔,江岑然的眼角眉梢很快染上笑意,“方便跟你探讨睡觉这件事。”
说话的同时,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白皙柔嫩的脸蛋,“有点烫,是热吗?”
蔚亦茗掀起眼睑,娇嗔地睨向他:“你这样,我没心情跟你探讨。”
“亲一下会不会心情好点?”江岑然慢条斯理地描摹着她的面容,那双深眸却如同漩涡般,将人的思绪席卷禁锢住,逃无可逃。
蔚亦茗微微后仰,纤细的天鹅颈贴近了椅背,湿润的眼眶映着男人不断逼近的俊脸。
江岑然的手最终覆在了她的颈侧处,将她牢牢地桎梏着,濡湿的气息萦绕过去,兑现自己刚才的话。
慢慢的,细碎的轻嘬逐渐化为深吻。
蔚亦茗的手指紧攥着江岑然,指骨因为用力而泛了白。
双唇的厮磨吸|吮让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气若游丝地承受着那浓烈的给予。
许久的耳鬓厮磨后,蔚亦茗才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她的眼眶氤氲着朦胧的水雾,眼角晕染着昳丽的红色。
模样是七分娇媚,偏偏还保有三分纯粹。
江岑然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碰了碰她娇艳的唇,溢出喑哑的低语:“现在还觉得抱着你睡觉纯粹是助眠吗?”
蔚亦茗湿润的睫毛轻轻抬起,旖旎悱恻的氛围顿时萦绕在呼吸间。
她不自觉地轻抿双唇,神色似是纠结为难,“那我跟你睡觉,岂不是羊入虎口?”
江岑然神态自若地坐回驾驶座,语调不轻不重:“你现在还可以当自己是药人。”
蔚亦茗:“……”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敲击声,江岑然按了下车控按钮,车窗缓缓而下。
炎炎烈日下的警察叔叔伏低上半身,意味深长地开口:“结束了就快点把车开走,不然开罚单了。”
蔚亦茗脸颊的温度蓦地攀升到一个高度,欲盖弥彰地转过了头,留着始作俑者去应付警察叔叔。
她这会儿才看清车子前排两边的贴膜并没有覆盖完全,留了不大不小的空间,正好便于后视镜的观察。
可能警察叔叔就是从这缝隙间看到了车里面的情景。
还很善解人意地等待结束才上前打扰。
想到他们接吻的画面被人看到了,蔚亦茗的肌肤就情不自禁地发烫。
江岑然清冽的嗓音听不出一丝被抓包的窘迫:“抱歉,没看见禁停标志,现在就开走。”
车窗重新上升,直到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蔚亦茗才红着脸瞪向江岑然,指责他荒唐的行为:“丢脸了吧?让你不克制。”
“也是你让我不克制的。”
蔚亦茗微愕地眼眸圆睁,着实有被他倒打一耙的言论给气到,“岑然哥哥,你这脏水泼的,我可不是很服啊。”
江岑然的唇角轻挽,气定神闲地说道:“我亲妈跟亲妹都觉得我在男女之事上不行,为什么对你就克制不住?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你简直比古宛吟还茶。”
江岑然歪了歪头,表示听不懂。
蔚亦茗:“……”
*
临近下班的时候,蔚亦茗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是蔚景山的来电,她的情绪蓦地淡了几许。
江岑然轻柔她的脑袋,“要不要我帮你接?”
“你接,他估计更高兴。”
蔚亦茗点了接听后,将手机放到耳边。
蔚景山:“亦茗,晚上回家吃顿饭吧?爸爸今天跟朋友出海,有条石斑鱼很不错。”
蔚亦茗轻抿嘴唇,她对蔚景山这个父亲的感情可以说是错综复杂。
他曾经疼她爱她,视她为掌上明珠,凡是能力范围内的,都做到极致。
可这种深沉的爱,随着时间的流逝,又逐渐淡去。
他为了自身利益,罔顾她的意愿,强行送她出国,甚至意图将她母亲留给她的股份霸占不放。
她初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加上本身体质就差,生病时哭着恳求他,但结果——
也不过是用糖衣炮弹将她安抚住罢了。
就在她思绪游走的时候,手指被微凉的感觉轻轻地包裹住了。
蔚亦茗的眼睑上撩,便对上了江岑然深邃的双眸。
他似察觉出了她的走神,以眼神询问她。
蔚亦茗回复蔚景山:“好,我会回去的。”
切断电话,蔚亦茗便告诉了江岑然:“我晚上要回一趟蔚家。”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
蔚景山没提让她带江岑然回去,估计就是有些他在场不方便的话要讲。
江岑然将蔚亦茗送到蔚家,他并没有让她马上下车。
而是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柔地摩挲着,“结束了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
“岑然哥哥还怕我留宿,晚上不能陪你睡觉?”
“嗯,挺怕的,那样我就夜不能寐了。”
蔚亦茗知道江岑然有心缓和她的情绪,勾起唇角淡笑:“我在这里才会睡不着,不会留宿的。”
“要不是惹你不开心了,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你随时待命?”
“是,努力在小公主面前挣表现。”
蔚亦茗的眼睫上卷,漂亮的双眸水光潋滟,她的身姿微微地往他这边倾过来。
江岑然幽沉的眸光望着她缓缓靠近的红唇,只是——
蔚亦茗轻转脸蛋,唇瓣却是贴近了他的耳廓,戏谑地出声:“岑然哥哥,你在期待着我吻你吗?”
江岑然顶了顶后槽牙,被小姑娘戏耍的滋味还挺抓心挠肝的。
蔚亦茗笑着解开安全带,眼尾上扬,调皮又风情:“岑然哥哥可真敢想哦。”
江岑然寡淡地笑了声:“你行。”
“再见咯。”蔚亦茗朝他动了动葱白的手指。
江岑然低眸轻哂,小姑娘还挺会玩弄人心。
第25章
蔚亦茗以为今天的家宴会是鸿门宴。
可是踏入蔚家后, 才发现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蔚亦茗缓缓地走近,看见的画面是蔚景山系着围裙, 微垂着脑袋,在认真地剔除鱼鳞。
她的瞳孔微微紧缩,低声地喊了句:“爸。”
听见蔚亦茗的声音,蔚景山转过身躯,微笑道:“来了啊,先出去坐一下,爸把鱼蒸上就好了。”
蔚亦茗并未挪动脚跟,看着这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的胸腔充斥着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其实很喜欢吃虾蟹类带壳的海鲜, 偏偏体质不允许, 有次敏感到险些休克,蔚景山心疼得守了她两天两夜。
后来又亲自钻研,用鱼肉给她做出虾蟹等形状的美食, 来补偿她不能吃的遗憾。
他曾经是真疼她。
“爸, 我帮你吧。”
“不用, 你会什么?切根萝卜都能出血。”蔚景山忆起往年的事迹, 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染了笑,“说你小公主, 真的没错, 娇贵得很。”
蔚亦茗窘迫地嗔了声:“爸, 那是以前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亦或者是将来, 爸都希望你做个娇贵的小公主。行了, 出去等吧。”蔚景山动作熟稔地将剔除好鱼鳞的鱼放入盘中,倒入调料,再放入锅中。
蔚亦茗眸色沉静,但心弦还是被触动了几分。
大约半个小时后,蔚景山将最后一盘菜端到餐桌上。
椰汁鸡汤、清蒸石斑鱼、菠萝咕咾肉、什锦蔬菜,甜品则是草莓布丁。
全是按着蔚亦茗喜欢的口味准备的。
蔚景山的语调有几分追忆过去的惆怅:“你以前啊,只吃爸做的菜。”
“我以前那么难带,辛苦爸了。”
蔚景山的视线望向蔚亦茗,愧疚之色难以掩饰:“我知道你埋怨我,我也不指望我们父女俩的感情还可以恢复如初,但是亦茗,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在你身上倾注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蔚亦茗想冷静地面对蔚景山的感情牌,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轻颤蜷缩。
他说终身不娶,结果娶了许美如。
他说只会有她一个女儿,结果生了蔚英纵。
他还说我们家糯糯会是最幸福的小公主,但是将她送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四年都没让她回来。
中间许美如母子三人挑拨离间的事情就不细数了,她不信他一点都没觉察,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