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符思南猛地转过头,厉色问道:“你想干什么?”
周简脸色未变,声音却压得更低了:“你别紧张,我就想知道你家里的事……是不是跟我爸有关?”
符思南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道:“多管闲事。”
周简鼓起勇气继续说:“我就是想说我爸不是那种人,他在医院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很多病人都给他送过锦旗……”
“你真的了解他的全部?”符思南打断周简,他的目光冰冷,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周简怔了怔,她心一横,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爸叫什么名字?我回去问……”
符思南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拖地地声音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包括坐在钢琴前的音乐老师杨柳。
完蛋了!周简叫苦不迭,惹麻烦了。
谁知杨柳先是愣了下,随即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太好了,终于有人主动了,就你,来唱唱我们上节课学过的那首歌,快!”
符思南:“……”
周简:“……”
原来符思南和周简交谈的空档,杨柳正问有没有人愿意唱上个星期学的歌,恰巧此时,符思南站起来了,在一帮垂着头的的同学中鹤立鸡群。
符思南身体僵硬,愤怒的小火苗被杨柳的话压了下去。唱歌?他没听错吧,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唱歌,这不是要他的命?
符思南扶了扶眼镜,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
“我给你起个头。”也许是符思南的表情太冷静了,杨柳压根没感觉到符思南的窘迫,她乐呵呵地说道。
符思南攥了攥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周简长舒了口气,感谢老师,要不是老师说话,估计符思南会直接跑出教室。看来刚刚问这个问题,还是太鲁莽了,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老师,我会。”周简举起手,替符思南解围。
“周简,是吧,你上次没来啊,怎么会唱?”杨柳的同学在育才学校执教,对周简的事情略有耳闻,这会儿看到她站起来有点惊讶。
“同学跟我说过那首歌,我很早就会了。”周简解释,她听刘晶晶提过那首歌,闲得无聊便去学了。
杨柳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周简站起来唱。
周简见状起身,她清了清嗓子,又扭头看了符思南一眼,便轻声吟唱起来。
这是一首悲伤的歌,宛转悠扬,她刚开始唱,杨柳就弹起钢琴为她伴奏,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歌声和琴声在流动。
符思南被歌声给吸引住了,那声音从他耳朵里进入,直击他灵魂深处,他的瞳仁由阴暗变得光亮,紧接着目光也渐渐跟了过去。
周简的喉咙随着歌声有节奏地颤动着,胸脯微微起伏,符思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女孩的胸脯,他赶紧抬起眼睛……周简的眼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刷子,符思南的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两簇浓密的眼睫毛,只能想到刷子这个词。周简身姿笔直,手指纤细,右手垂在身侧轻轻地打着拍子,那拍子一下一下打进了符思南心里。
符思南身体里涌出隐隐的暖意,那暖意从脚底升腾到他的心里,又到了他眼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在他眼前的不是“仇人”的孩子,而是一个轻盈的少女在用歌声抚慰他的心灵。
突然,歌声停了,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杨柳鼓掌鼓得尤为热烈,她扶着钢琴大声对周简喊:“不错!唱得很好。”
周简微笑,比起老师的赞赏,她更关心符思南,她偷偷看了符思南一眼,他的脸色平静了很多,周简不由得松了口气,她从心底感谢老师闹出的这个乌龙。
杨柳的目光从赞赏变成疼惜,任何老师在面对周简这样一个学生时,都难免会有这样的怜悯心,她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觉得她的命运如此悲惨压根就是上天对她的嫉妒。
“我听说你也会钢琴,要不要给我们表演一下?”杨柳是征询的口气,她知道周简没做任何准备,不一定愿意在这种场合表演。
“嗯。”周简再次答应了。
杨柳做了个请的手势。
符思南很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他的目光低垂,懒得看周简。周简这会儿也没工夫跟他说什么,她走过去,留下一阵一阵淡淡的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这味道钻进符思南的鼻孔,让他脸上直发烫,他低垂的目光抬起来,注视着周简的身影。
周简走到钢琴旁,停了下来,她对杨柳笑了笑。
杨柳道:“你真的可以吗?”
“嗯。”周简点头。
杨柳挪开了位置,周简走到钢琴前,扫视了教室里的所有人一圈,用一种缓慢而轻柔的语调说道:“我给大家弹的这首曲子叫《少女的祈祷》,是波兰女钢琴家巴达捷夫斯卡18岁的时候写的曲子,她的一生很短暂,24岁就因病去世了。我一直认为如果她没那么年轻就去世,肯定会创造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说到这里,周简停顿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大家听到她的话一下子都变得安静了。周简也意识到这段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点沉重,她又绽出笑容,提高音调道:“这首曲子表现了少女的幻想和美好的愿望,我就给大家弹一小段,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