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思南盯着周简,琢磨她的意图,难道周简想故技重施,把他的书也扔了?
“你想干什么?”符思南问。
周简的手不安地在抽屉里摩挲,终于她摸到了一支圆珠笔。
“捡东西。”周简亮了亮笔,以此证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跟符思南无关。
符思南不信任地皱了皱眉,他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在讲台上转了个弯,回到座位旁。
周简瞟了符思南一眼。
符思南单手撑着桌面,弯下腰,侧着脑袋查看抽屉。
还真的以为我跟他一样无聊?周简暗暗不爽。
符思南的头发短,隐约能看见头顶的头皮,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冲进周简的鼻子。
“你拿了什么?符思南抬头,目光灼灼,让周简来不及回避。
“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想那种把书扔了的馊主意吧?我没那么无聊。”周简故作镇静地揶揄道。
周简的皮肤白里透红,眉毛细长,睫毛弯弯,鼻子尖尖的,鼻翼微微地皱起,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真奇怪,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即将迎来生命终结的绝望,反而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那种生命力体现在她的脸上,也在她的那匀称的呼吸里,在她身体的每一寸流淌。
她难道一点都不怕死吗?符思南想。
而另一边,周简也看着符思南出了神。符思南嘴巴不饶人,做事没什么分寸,但这张脸倒是有几分好看的,而且他这眼里怎么隐隐有一股悲伤感呢……他真的要退学吗?为什么?
两人怀着对彼此的疑问,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这一瞬间,两个人的心都平静了下来,好像这世界困扰他们的东西都不存在,那些莫名的敌对也不存在,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彼此精神的触碰和试探。
可惜,这样的互触没有多久,很快门外传来了喧闹声,两人都听见了那人潮汹涌的声音。
符思南吸了口气,猛地直起身子,仿佛没事发生一般慵懒地坐了下来。
周简的喉咙发干,她拿起桌上的水壶,猛喝了一口水,又拿出书,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
周简到学校的第二个周一,长云市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起来,一股初秋的味道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这是周简喜欢的季节,她不得不感慨时光飞快,从春天到秋天仿佛就是一眨眼发生的事,转眼十年已经过去了两年,不知道这八年,医学会不会发生进步,会不会有能治好她的特效药呢。
这几天,符思南没有过分为难周简,不过在一些小事上,他依然保持着那副敌对的态度。比如有一次周简的笔掉在符思南课桌下,他一脚就给踢走了;还有一次,周简的胳膊稍微碰到了符思南的桌子,他下课后就把课桌往右挪了一些。
不过,一个微小的念头正在周简心中生根发芽,她对符思南有太多疑问,以至于她不解开这些疑问总觉得内心难安。周简萌生过找冯铮询问的想法,但冯铮平日行踪不定,周简又不能到处乱跑,便一直没逮着机会。
直到这个周一,机会才终于来了。
因为下雨,高286班的体育课改在学校体育馆进行,周简有了参加体育课的机会。说是参加,其实也只是在看台上凑凑热闹,不过这样,周建就已经很满足了——她总是待在教室,太闷了。
班上的体育老师是个刚毕业的青年,教学态度积极,热身、操练、跑步、一个都没少,折腾了二十分钟后,才放大家各自活动。同学们一听到解散两个字就作鸟兽散,刘晶晶和向妍以及几个女生拎着球拍去了羽毛球场,冯铮拉着符思南还有一帮男生奔向篮球场,其他的跳绳的跳绳,打乒乓的打乒乓,一时间体育馆好不热闹。
周简在看台上艳羡地看着这一切,她距离这种活动太遥远了,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回到运动场。
周简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打篮球的男生身上,符思南今天穿着一件蓝色T恤,在偌大的体育馆里格外好认,周简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手里拿着篮球,跟冯铮还有几个同学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男生们就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场篮球赛就此开始了。
周简以前跟爸爸看过NBA,对篮球有一点点了解,她盯着符思南,想看看他打得如何。
符思南在篮球场上似乎丢掉了戾气,变得更积极阳光了,他一会儿左冲右突,一会儿示意同学传球,一会儿又跳跃上篮,不亦乐乎,一旦进了球,还会露出笑容,跟人击掌庆祝。
周简怎么都没办法把这样的他跟为难她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打了三五分钟,周简就看到冯铮捂住肚子,溜到了场边。
人有三急,周简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行了,我要去个厕所,张大鹏,你来替我打!”冯铮挥手叫场边闲着的一个同学。
张大鹏一听召唤屁颠屁颠地跑上去,代替了冯铮的位置。
冯铮捂着肚子,一溜烟儿地往体育馆外跑了去。体育馆里的洗手间没装好,要解决问题只能去体育馆旁边独立洗手间。
周简眼睛一亮,这不是上好的机会吗?她趁着大家不注意,偷摸地站起身,往体育馆门口走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水打在地面上,形成了有节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