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西临
时间:2022-07-15 07:07:59

  从门店出来,她这才注意到门边摆着和悦的那张巨幅海报,大厦正中央的LED屏幕一直在重复滚动播放那条广告。
  从和悦回来,不过一月的时间。
  算了,不想了。
  她给岑风发了一条消息。
  【岑溪:哥,我票买好了。】
  【岑溪:明天下午。】
  岑风估计还在忙,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消息过来。
  她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准备去买一点特产带回去,毕竟他爸念叨了好久,这次要是再忘记了,估计就要说她没良心了。
  从商场逛出来,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小时,午饭就在外面的小餐馆里解决的。
  “滴滴~”
  手机震动两声。
  【佳佳:岑溪,今天周倦找过来了。】
  【佳佳:怎么回事啊?】
  岑溪乍看见周倦两字的时候,右眼皮轻跳一下。
  【岑溪:?】
  那边劈里啪啦的打了一堆话过来。
  【佳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下班的时候我去外面买饭,就见他站在杂志社门口,也不知道干什么。】
  【佳佳:他看见我了,然后走上前问我你去哪里了。】
  【佳佳:人模狗样,我直接给了他个白眼。】
  【佳佳:昨天的微博热搜你看了没?】
  这句话刚发过来,罗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将消息撤了回去。
  可惜,她已经看见了。
  原来,原来和悦的圈外男友是他。
  岑溪颤了颤眼睫,面上却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心里面好像早已经开始慢慢自我消化了。
  早就该明白的事情,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岑溪:我不知道。】
  【岑溪:佳佳,我买了明天下午的车票。】
  那头静默了一会,聊天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久,姗姗来了一条消息。
  【佳佳:明天我调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岑溪看了却只觉眼眶里有点涩意,她在对话框里敲下这么一句话。
  【岑溪:好。】
  回去的路上,暴雪突下,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能见度低。
  她放弃了还要去转转的念头,直接打滴回家了。
  回到小区,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门口,手指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里,钥匙旋转一圈,手往里推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
  她低下头,准备将放在门口的东西拎进来。
  目光触及楼梯的那道身形时,怔住了。和周倦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的瞳孔无波。身子半倚在楼梯的墙壁上,一只手抄进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后脑勺抵着墙壁。
  “你怎么在这?”
  岑溪搭在把手上的手微顿,皱了皱眉头。
  周倦听见声音,漆黑的瞳孔锁在她的身上,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他缓缓站直身子,阶梯高差,他微微低下头,睨着眼睛看向岑溪,眼里含着讥讽的笑意。
  这么些天,他算是想明白了。
  周倦眼皮微垂,斜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多了分凌厉,他扯了扯唇角,随即嗤笑一声,“三年过去了,你怎么像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就由你了断了?”
  “嗯?”
  他从喉咙口里滚出一声轻笑,眉眼压得很低,瞳孔幽深如墨,像是在酝酿什么风暴。
  他抬腿朝岑溪走了过来,不近不远的距离却被他却像是被他放了慢动作。
  周倦就立在她的身前,颀长的指骨抵在她的下巴上,指腹抚了抚,而后突然捏着她的下颌,力道大得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被迫仰着头,眼神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瞳孔里是震惊?意外?还是不可置信?
  周倦都不在乎了。
  他的眉眼猩红,脖颈处鼓起青色的筋。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岑溪乍然听见这个答案,心下是否认的。
  手腕抵着他的胸膛,眼神有片刻的闪躲,挣脱他的桎梏,身子踉跄着往后倒,脊背撞在防盗门上,“嘭”的一声,门缝被狠狠带上。
  岑溪忍不住低呼一声,抬起眼皮朝他看了过去,“周倦,你发什么疯?”
  那一瞬间的闪躲,他看得清清楚楚。
  瞳孔骤缩,面上一凛。
  “我发疯?”
  岑溪看着他像是失去了理智,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和悦回来了。”
  这一句话像是在叮嘱她,又像是在提醒他。
  从她的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他的脸色像是在一瞬间僵住。岑溪感受到他捏着自己肩膀的力道逐渐松懈,她自嘲地笑了笑。
  “疯够了吗?”
  岑溪的目光无畏地注视着他,手指却生生掐进肉里。
  如果说少年时期她心中的周倦是温柔的,那么后来在电视上见着的就是成熟稳重,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双目猩红的人。
  她只在三年前见过。
  而那一次,就足够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眼睛里恢复清明。
  岑溪的手掌搭在周倦的手背上,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处撤开,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周倦,是你说的玩玩而已。”
  这句话说到最后,她连尾音都在颤抖。
  她别开眼,不想再在他的面前失态。
  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
  这场博弈中,她再也不要落了下风。
  终于,周倦松了手,眼睛落在岑溪下颌处的红肿上,而后又迅速移开视线。微垂眼皮,呵笑一声,“玩玩而已?”
  “岑溪,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听他道。
  终于,解脱了。
  她想。
  作者有话说:
  今晚浅蹭玄学。明天可能暂时不更,大概会进行修文。(马上进入期末周了,可能会有点忙,更新可能就不是很稳定,但我尽量一天一更。)感谢宝子们看到这!!!
 
 
第22章 
  可周倦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在她的脸孔上,不放过岑溪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终于。
  她的牙齿死死抵着唇瓣,面色却一瞬间变得苍白, 还没等他讥笑出声, 她便脊背抵着墙檐, 弓着身子手指摁着肚子缓缓滑下身子。
  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但是很快就被慌张取代。
  “你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 伸出手想要扶起她的身子, 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 手指刚刚碰上岑溪的臂弯就被她一把甩开,他一时不备,脚步往后撤了几步, 堪堪踩在台阶的边缘,险些掉下去。
  岑溪整个人都被痛苦给揪紧,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她白净瘦长的手指抵着门框,缓缓站直身子,痛苦让她面对周倦时逐渐失去理智, 很多话就这么轻易地脱口而出,“周倦,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玩玩而已,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一面和和悦旧情复燃,一面又来对她关怀备至,虚伪得让人觉得恶心。
  “真是令人作呕。”
  这句话落地,两人之间的气氛如坠冰窟, 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她说的每一句话狠狠地扎进对方的心口, 谁也不愿让谁好过。
  “是我自作多情。”周倦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蹲下身子, 身体蜷缩起来的女人。
  额角青筋凸起,令人可怖。
  因为愤怒,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死死的,眼尾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眼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看着岑溪这副模样,牙齿抵着腮帮子,颀长的指骨微微颤抖,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暴起,恨不得就此将她掐死在原地。
  愤怒已经快要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点燃,他背过身子,微微扬起头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再睁眼时,他的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
  唇角扯了扯,自嘲地笑了笑。
  周倦转过身子,帮岑溪将门口的东西拎起,语气淡淡,“我帮你拎进去。”
  岑溪不为所动,眼睛冷冷地瞥向他。
  “乖,开门。”
  她的眼睫轻颤,“周倦,没必要了。”
  “真的没必要。”
  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神色尽数敛去,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像是能冻出冰碴,而后又恢复那派模样。
  熟悉又陌生。
  “岑溪。”
  他冷冷地叫了她一声。
  她知道,他生气了。
  大概任谁也不会想到,登上财经报的商界新贵会出现在她家门前,还是以这样一副模样。
  岑溪手指死死捂着腹部,慢慢站直身子。零下十多度的天气,该是寒冷的,可是她的后背却起了一身虚汗。
  她笑了下,无声。
  她知道以周倦的性子是不会再干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了。
  岑溪将东西从他的手指间取走,缓缓背过身子,手指重新扭了扭钥匙。
  门打开,她将东西拎了进去。
  当着他的面将门重新关上,半分眼神都没落给他。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条缝隙里,她清晰地瞥见他离去的身形。
  你瞧,她多了解他啊。
  一门之隔。
  东西砸落在地板上,她脊背贴着门缓缓弓下身子,胃里疼得厉害。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绞在了一起。
  岑溪疼得五官紧皱,跌坐在冰凉的瓷砖上,钥匙砸在地板上,叮当作响。
  因为疼痛,她竟然有一瞬间的失明,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只能看见无数的小圆点。
  手指死死摁住腹部,等那一阵痛感缓过去,她支着玄关处的柜子站直身子,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洗漱完,早早地躺进被子里。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窗外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亦如她看不清周倦的内心。
  手机插在床头旁的插座上充电,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岑风在一个多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岑风:好。】
  房主知道她要退租后,将押金转了回来。
  一共一万一,不算多却莫名的让她有一种踏实感。
  从杂志社离职后,暂时没什么安排。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手指摁住腹部,被子扯到脖颈处,捂得严严实实。
  想着,一觉睡醒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2020.01.12,13:28。
  岑溪将东西整理好后,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其他剩余一点打包起来放在沙发旁,等岑风过来搬到他那里暂放。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东西。
  一整箱子拎出去,就下了个台阶的功夫,手指就磨红了。
  淮市火车站在四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处,她在公交站台等了一会,车迟迟没来。
  雪下得很小,可是要是在这样耽搁下来,估计就要晚点了。
  她叫了一辆车,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不过二十来分钟就抵达了车站。
  她没让罗佳过来,虽然说现在下得是小雪,但是一会可能就会下大了,来去途中时间耽搁了,还不安全。
  从淮市坐绿皮火车先抵达东城,然后在东城转站前往直达汉市的高铁,一路上也还算是挺顺利的。
  到达汉市火车站时,已经是13号晚上了,岑国柱一早就等在候车室了。索性今晚车站人少,岑溪拎着箱子从站口出来一眼就看见他爸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
  “爸!”岑溪走到他的面前喊了他一声。
  岑国柱立马惊醒,在看见岑溪的那刻所有的困意瞬间消失,他从椅子上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岑溪的行李箱,“闺女终于回来了啊。”
  岑溪往一旁挪了挪位置,“爸,我自己来拎就好。”
  “我来。”岑国柱说什么也不让她自己拎。
  岑溪只好将行李箱递了过去,“爸,你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岑国柱目光望向站口,随意道,“也就一会吧。”
  她看了她爸一眼,知道肯定不是她说的这般回事。只是余光瞥见岑国柱头上的那根白头发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汉市的夜晚不像淮市那般冷,更没有漫天飘飞的雪花,只有高楼大厦万千的火光,以及街口熙攘的人群。
  很热闹。
  “你妈一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岑国柱笑着说,眼角细纹明显,“今天一大早就把你的房间收拾了,被子也都给你晒好了。”
  岑溪偏过头,身子靠在车窗上侧着头望向窗外,眼角却是一片湿润。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劝告,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年少时因为对周倦的喜欢,她可以义无反顾的选择去往遥远的北方。毕业后因为对周倦的喜欢,她可以选择留在淮市工作。
  “玩玩而已。”
  他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那些年的喜欢变得一文不值,像是一场笑话。
  更可悲的是,她承认,她对周倦还是有点喜欢。但是,那一点喜欢早已残缺不全,再也无法支撑着自己继续往前。
  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睁眼闭眼间,梦也该醒了。
  “爸,我已经打算回汉市发展了。”她转过头,朝岑国柱说道,“淮市那边的工作我已经辞了。”
  他的手微顿,恰好前面是红灯,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样也好。”声音淡淡的,带着点不可察觉的高兴,“省的你妈天天念叨你。”
  “嗯,我知道。”
  岑溪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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