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闭上了眼,许久才缓缓睁开, 顿了顿才回:“嗯,我知道我要为奶奶处理后事, 已经向学校请好假了,这几天我都会在榕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说,该尽的孝我会尽。”
那几天他连饭都没怎么吃,就静默地待在灵堂看着遗照上慈祥的面容。
刘华中来过几次想替着刘野,让他去睡一会儿,但刘野就在那里静默着待着,刘华中只好待在那里告诉刘野要是累了就先回房间睡会儿觉。
这守灵的三天,刘野总共没睡上六个小时,每每疲惫不堪的躺下就会被噩梦惊醒,再难入睡。
三天后,刘野再度返回申市。
那天下午是有节选修课的,他难得一见的没有去上,寝室里依旧他一个人,他上床想着补觉,这次依旧是个噩梦,但梦中的场景却换成了在他离开榕市前,刘荣峰对他的叮嘱与劝告。
刘荣峰见他不愿意多待一日,脸色瞬间变差了,原本没了血色的脸也因为丧事的结束而逐渐恢复,再次将憋在心中不知何来的气全部撒在刘野身上。
刘野站在那里没吭声,争吵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就像是当他将参加竞赛得到的证书放在刘荣峰面前时候那样,他总是能挑出你话里的刺去骂你,他不止一次试图得到来自他的夸奖,包括明明知道不会还要尝试的如今。
有些事情就算早早看明白了,但总有那股子劲头还是想要去做,即使最后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
直到刘荣峰提到了邢沛若,刘野才有了不小的反应。
“听你爸说,你搞对象了。”不是疑问句,而是彻头彻尾的陈述句。
刘野的心理防线立刻竖了起来,他这样问绝对是调查了什么,于是非常警惕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荣峰见他不准备藏着掖着,也有话直说:“我知道这小姑娘叫邢沛若,现在在澜大念书,读新闻系,有个闺蜜叫顾安溪的,是你兄弟的女朋友,她之前还因为你骂了你爸,她家住在榕市,你之前有次过年就是去的她家吧。她这一年的生活可是不太好过,和个小明星打起了官司还被网友骂的不行,你来说说,我说的这些都对不对!”
刘野抬头不畏与其对视,身侧本自然垂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起拳头。
这些信息不需要多难就能得到,但凡和刘华中对一遍,在网上搜一圈再找个私家侦探,就很容易得到这些消息。
刘荣峰曾经是军人,就算是知道了邢沛若的存在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那种下流去使绊子的招数,刘荣峰做不来,而花钱让邢沛若离开的戏码更是不可能的,但是如若他们两个人继续接触着甚至是在一起,刘荣峰就会找着私家侦探时刻关注着邢沛若的生活,因为他要求的孙媳这要是足够优秀的,是无可挑剔的,如若在一起后更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刘荣峰是个会让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变得敏感不自信不再开朗的人。
他们的相恋不会得到认可,虽然不会有过激的阻挠但对谁都是一件不开心甚至会伤心难过的事情,而他更是没办法给邢沛若那种常人所能期许的未来。
他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此,他不敢也不能再踏出一步。
“你不觉得找私家侦探这件事很令人恶心吗?这是不被法律认可的,你曾是一名军人,你应该清楚。”
刘野愤怒地盯着刘荣峰的眼睛,不肯退让半步。
刘荣峰却很坦然:“但这是我唯一能了解你身旁将要交往对象的方式。”
“我必须这样做,我不会再容许再来一个如你母亲那样的女人出现在咱们家中!”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妈她也是因为你的□□欲变成那个样子的!”刘野没忍住地吼了出来,“她也曾是个艺术家啊,她也有梦想!而你,因为她没有达到你的标准而对她趾高气昂,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控制欲,她作画,你会时不时来一句嘲讽,我那么小被你带出去跑步,她要阻止却被你骂了一顿。”
“旁人不会记得三四岁的记忆,而我却记得那么牢固,就是因为那段日子对我来说苦的什么其他滋味都尝不到了。”
刘野说红了眼,往后退了两步,他极力克制着情绪。
从小就被人告知没有母亲,其他孩子和父母同时参加亲子活动时,他顶多就有个父亲,家长会的时候多数时座椅是空着的,别人会在背后议论,声音那么大啊,他却没办法去反驳。
长大后,刘华中会因为酗酒后的醉状翻出相册当着他的面说他妈如何,此时此刻,刘荣峰也提着这些。
他怎么能不恨啊,他恨他妈扔下了他再未管过,但他也清楚明白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来自于什么。
“爷爷,我敬佩你曾经是位军人,为国家安危不惜生命。”
刘野抬手紧紧拽着头发,胳膊和声音都在因为情绪的起伏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