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中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说:“这是你爷爷的意思,病情恶化和去世的时候你在参加比赛,你爷爷怕耽误你,临了临了还特意提醒我,让我在你不忙的时候再通知你这件事。”
刘野酸着鼻子背过身去,笑容也有些苦涩:“我一直想问你,这么多年,你有关心过我妈的消息吗?”
怎么会没有呢……
刘华中停下手头的动作,无声地叹了口气:“刘野,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怨恨着我和你爷爷,当然我也怨恨着他,我小时候,他对待我的方式与你如出一辙,而你妈妈也是因为他而离开这个家的,我怎么会不怨呢。”
“他把曾寄予我身上的期望施加给你,我又把我的怨恨附加在你身上,可这人一生也就数十载,我也走过大半生了,我不求你今后对我如何,我只希望你停下对你爷爷的怨。”
刘野没有吭声,他便继续说:“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人关注着你母亲,她在国外已经定居了,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事业有成、家庭和睦。”
他曾经想着去挽回这段婚姻,但他亏欠的太多太多了,一直默默关注,多少次都想着飞去国外找到她,然后说着掏心窝的话,可他不敢。
有一次没忍住,表面上是出差,实际上却是去看她过的怎么样,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捧着一束鲜花望着她,看着她带着他许久没看过轻快的笑容,接过鲜花挽着手臂离开他的视线,原来覆水难收就是这个道理。
喝醉了才敢去翻那些照片,梦里才敢和她说话……
刘华中抬起头,跳过了这个话题,第一次宛如长辈与刘野心平气和地交谈:“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留在申市还是回来发展,我有人脉和资源,当然并不是说让你继承家业。”
顿了顿,说:“你是自由的。”
这是刘野最期待的父亲模样,而一切来的都太晚太晚,没有陪伴的亲情一文不值,多年后这一依旧是他的理念。
这份迟到的亲情,他不知道该如果去接受,其实答案很明显,申市是他的不二选择,而榕市是他想逃离的过去。
刘野没有回答刘华中的问题,转身走出了门。
他来到小时候母亲住过的房间里,自从他们离婚后,刘华中回来后从没有再住过这个房间,这里什么都没有被留下,却依旧唤起了刘野小时候很多模糊的记忆。
院子里的杨树下,是他曾汗流浃背在日头最足时做俯卧撑的地方,而旁边的躺椅便是刘荣峰监督他时休息的地方,杨树没变,这片土地没变,但却早已少了个能任由人宰割的傻小子。
刘野又回头看了眼这个充满童年记忆的院子,如今走的走,散的散,
他转身离开,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也不用带什么离开。
刘华中释然了,而他也放下了。
但总是要和过去有一个告别。
从巷子里出来还未走到道边,就看见远处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提着行李箱往这边赶,逆着阳光朝他奔赴。
刘野眉梢舒展开来,不禁低头失笑,再抬起头时眼里全是笑意,他往前小跑几步把邢沛若拥进怀里,温热的手掌摸着乌润的头发,语气坚定——
“谢谢你还在原地等我。”
“若若,我已经放下了所有,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
救赎予我,爱意予你。
转了这么久,换我来奔赴你。
邢沛若眼泪瞬间充斥着整个眼眶,她哭成了个泪人。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做导师留给她的任务,怎么都抽身不开,她熬了一个大夜才将所有事儿都处理妥当,立马就乘最近的一辆高铁过来找他。
她本来是要等着刘野给他的那正式地告白,但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心。
她一刻都不想等了,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刘野抱着她,眼泪滴落到她的脖颈处,这两天没哭的泪水在这刻流出。
他是个如此不堪的人,从不愿意轻易示弱和交付真心,总想着帮着瞒着别人去逃避而自己独自留下承担。
也早就学会了隐忍和掩饰,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向来冷酷无情,能离家自己生活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连刘荣峰的去世,他都没有留下半滴眼泪,连刘华中的问题,他都不愿意回复半字。
如此诸多缺点的他,却也得到了太阳的眷顾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