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回身坐到一侧的懒人沙发上, 往后慢慢试探靠去,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视线盯着天花板的一处, 在思考该从哪里向她说起。
意外的平静,回忆也意料之中的清晰,其实故事没那么复杂,就是一个家庭中有各式各样的人,彼此好强却不愿意适应対方,从而造就的悲剧。
他声音随和, 讲话条理也很清晰。
“我爷爷是军人曾有官衔,而我爸也曾经是个军人, 退伍后就开始顺着相关政策从商,经常外出就是一两个月,因此我从小就随着他生活在军区大院,那里住着的多数身上都战功赫赫。”
“我曾见到一爷爷为了保护家园而重症瘫痪。这辈子都失去了站起来的资格,可却依旧顽强拼命的活着,在这种氛围下,爷爷対我也很是严格,在同龄人嘻笑打闹时,我在接受着爷爷给我安排的各种训练,夏天汗流浃背也不能哭不能认输,冬天相対来说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强烈运动后着凉很容易感冒发烧,他想把我塑造成他想要的模样。”
“我爸就是他的一个培养対象,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我爸不愿意回家的原因还有就是他対我爷爷的恨。”
“我妈妈叫何澜,在我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她是个好强从不服软的女人,她嗜画如命,可她却迟迟没达到我爷爷想要的儿媳妇的标准,所以她和我爸离婚了,那时候我可能才三四岁吧,后来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她去了国外进修再然后就在一家画廊成了专职画手。”
“现在的她我也不知道生活的怎么样了,她应该挺有名气的,但我不敢在浏览器搜索她的名字,她临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走,就连她曾经珍爱的画册以及各种书籍都留了下来,或许她是真的想和过去没有任何的牵绊吧。”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爸対我的态度彻底转变了,可我身上确实流着的是何澜的血,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开始抽烟酗酒,在带我离开军区大院回到市内住后,打我骂我的情况更是只多不少,他应该是看见我就能想起当年爷爷対他的训斥培养,又能想到何澜与他离婚将我扔给他远走他乡。”
“所以我一直想离开那个家。”
邢沛若听着心也跟着紧绷起来,这种窒息的感觉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她听着他继续说,说他曾经的梦想是如何破灭,说他如何朝着现实低头。
“我刚搬回市内的时候,各类游戏也正在飞速发展,电竞比赛也越来越受到重视,但大多数家长依旧很难接受孩子们将玩游戏作为未来的职业选择。”
“然后我対一款游戏特别有天赋,没多久就打上了各类榜单,也因此被俱乐部看中,想要签下我。”
“普通人会走青训的名额,但估计是他们特看中我吧,想要直接签我做替补,我还挺开心的但我未成年,这种合同需要监护人决定,但是我爸他说我不务正业然后就是打和责骂,我知道我输了,就直接撕毁了合同又删掉了这个游戏,然后我就去玩别的游戏,吃鸡已经在国内发售一阵后,我才开始玩的。”
“但是吃鸡我的天赋没有那个高。”
”也失去了上榜单的兴趣爱好。”
他没有小说漫画里主人公那种为了梦想可以独身一人対抗世界的勇气,也没有他们开挂的能力。
其实対他来说怎样生活都可以,实现梦想是锦上添花,那阵子确实难受的想离家出走,后来逐渐冷静下来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就有了如今的想法,只有自己能力够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刘野重新直起身子,右手手肘拄着扶手托着脑袋対邢沛若笑。
“这就是我的故事。”
邢沛若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缓了两三秒才开口:“为什么会这样……可明明他们是你最亲的人啊,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你的想法,肆意伤害你?”
爷爷将刘野当成养成游戏里的被操控的主角,想将刘野培养成他想要的那类人。
刘华中因为从小也有如此的经历因此不愿回大院见年龄尚小的刘野,在带走后又因为対前妻的恨,将这莫名的火气发在他的亲生骨肉身上。
而何澜対刘野来说,只有生恩却无养恩,可以随意抛弃不管不顾。
而她生下来便很幸运。
家庭不是说有矿的条件,但吃穿不愁,父母対她也都很好,在引导长大的同时也能尊重她的意见。
刘野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都过去了,我已经成年了,毕业后就会有经济来源,上学的时候也可以努力提高自己然后跟着老师做项目,我不可能真的撇下他不管,但至少我自由了。”
邢沛若顺着他抚摸头发的手缓缓抬起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像往常那样轻轻的晃了晃,也不清楚明明是她该去安慰刘野怎么成了刘野安慰她了。
但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能感受到刘野曾有过的压抑与痛苦,可毕竟她并不是刘野,未亲身经历,又怎么能劝他“一切都过去了”“不要伤心”之类的话呢,有些伤疤永远会隐藏在痂之下,不会磨灭不会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