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招惹/无意撩拨——时措
时间:2022-07-15 07:23:40

  他们本就是云泥之别,能有这一段感情也是在意料之外。如今只不过是让彼此都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面。
  这个想法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那一点摇曳的火苗。
  江云识呼吸沉重,垂着眼眸始终没说话。
  她在纠结,也就是还有希望。这个信息令沈砚清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微松, 一时便也没再紧逼, 执起一旁的茶壶帮她续上, “我们之前的问题,不一定非要选择分手才能解决。你好好想想。”
  倒完茶, 便走去窗边点了一支烟, 给她留出空间。
  月朗星稀, 今日的月亮格外圆, 很像那日她拍下来送给他的那一个。
  沈砚清倚着窗边,缭绕的青白色细烟在指间升腾。冷白色月光铺在身后,笼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侧脸, 眼里情绪浓得化不开。
  其实要说何时对江云识上心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感情上的事不就是这样, 一点一点渗透,从表面到感官, 等到回过神, 这人已经在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她以为这块署了她名字的地方还能容纳下其他人吗?
  烟烧到半截被沈砚清掐灭。他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 眉目柔和地看着她问:“还想吃些什么吗?”
  江云识回过神,缓缓摇头,“吃饱了。”
  “那么你想好了吗?”
  “嗯。”她咽了咽嗓子,低声说,“我觉得分手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沈砚清看着她,良久没有动。他希望她能仔细考虑,可此刻她正站陷在那个圈子里,如果想不通怎么走都是死胡同。
  步步紧逼不合适,那么倒不如步步为营。左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想放手,就算把宗城倒过来也要守着她。
  他会让她知道,他们之间分手不是唯一途径。
  沈砚清选择暂时妥协,耐下性子与她商量:“既然考虑好,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江云识沉默几秒,最终摇了摇头,“沈砚清,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先走好不好?”
  其实从说出分开后她脑子一直很乱,而他的靠近会影响她的思考。她能看出来沈砚清想用拖延时间来让她改变主意,这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极有耐心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离他远一点。
  他薄唇微抿,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低声说到:“不要呆久了,早点回。”
  “……嗯。”
  房间内静了片刻,随后响起很轻的关门声。江云识心脏跟着一缩,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
  啪嗒砸在红木桌面。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泪。没出息,是她选择的,还矫情的哭什么。
  房门外,沈砚清站在那里一时没动。幽深的眼眸瞧着紧闭的房门,似想透过看清里面。
  “沈……”
  服务员刚要开口,他抬起头以眼神制止。
  对方被这锐利的眼神吓得连忙噤了声。
  房间里没有一丝响声。沈砚清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提步穿过走廊。
  “沈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服务员小小声询问。
  “先不要让人进去。等里面人离开了再收拾。”
  服务员一怔,随即应道,“好的。”
  沈砚清下了楼,走到前台,屈指点了点台面。
  老板抬起头,见来人是他,缓缓露出笑容,“沈总有事?”
  “叫辆车来。”
  “什么时候用?”
  沈砚清抬头,看着走尽头的那扇窗户,莹白的灯光,清冷淡漠。
  情绪在眼底翻涌,他喉结滚了滚:“现在就叫,让司机在这等着,人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算。”
  老板一怔,想着来时这人似乎还挺高兴的,怎么如今一副有气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模样。莫非吃螃蟹吃到拉肚子了?
  “得嘞,您吩咐我照办。”
  沈砚清没再多言,又抬眼看了看那扇窗,转身走了出去。
  江云识在包厢里坐了将近二十分钟,等整理好情绪,表面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起身下楼。
  大厅里宾客多数已经离开,只剩寥寥几人,服务员在收拾残羹,老板躲在吧台后面霹雳啪哒打算盘算账。
  江云识目光扫了一圈,已经没看到沈砚清的车,应该已经走了。
  “小姐吃好了?”
  老板从吧台里边走出来,笑意晏晏地看着她。
  “嗯。”
  “时间不早了,门口刚好有辆车在等客,我帮你叫过来?”
  江云识淡淡说:“那就麻烦了。”
  “别客气,一点不麻烦。”早就有人都安排妥当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出租车开到正门停下,老板妥帖地为她打开车门。江云识道过谢,委身钻进车内。
  出租车缓缓驶出巷口,老板若有似无地朝身后看了看,意味深长地扬起一抹笑,转身走进去。
  不过片刻,巷子后方亮起两束灯光。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夜色,沿着出租车行驶的轨迹跟了上去。
  自上车后江云识就望着街边的景色发呆,直到车子停下才缓缓回神。
  “师傅,多少钱?”
  司机摆摆手,“不用,已经有人付过了。”
  刚换了夜班,没想就接到个奇葩的活。把他叫过来原地打表,什么时候等到人什么时候算。
  江云识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骨节绷得泛了白。早该想到的,他从来都周到又体贴。
  上了楼,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而后觉得不能这样颓下去,她需要恢复元气。
  “明天会是很美好的一天!”
  说完深吸一口气,起身进了浴室。
  洗了澡吹完头发出来,门铃正响。心头没由来一颤,她随手扎起马尾走过去开门。
  程南站在门外,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灯都没开,还以为你没回来。”
  “我进门就去洗澡了。”江云识转身拿了拖鞋给他。
  程南低头看了看,张口想揶揄拖鞋洗好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喏,你爱吃的核桃酥。”
  江云识接过去放到茶几上,去冰箱里给他拿瓶饮料,“你怎么绕到那么远去买。”
  程南没吭声,走到阳台边点了根烟,“我最近瞅着你情绪不大对劲。肯定不是工作上的问题,医院里的事你一向积极面对。”
  说到这,他掸了掸烟灰,“跟哥说说,是不是跟那少爷吵架了?”
  “没吵架,真的。”
  程南明显不信。转过头冲她点了点楼下,“车在那,怎么人不上来?”
  胸腔里心脏忽然狂跳。江云识走到阳台,视线落在下面,一眼看见了夜色中的迈巴赫。
  车里亮着昏黄的灯,衬得他轮廓有些模糊。可她感受得到,他正在看着这里。
  江云识呼吸窒了窒,有些狼狈地回了客厅。
  程南掐灭烟扔进垃圾桶,看了外面一眼,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淡淡说道:“他怎么会欺负我。”
  是她心中芥蒂难消,沈砚清从始至终没做错过什么,方方面面都对她周到至极。他何其无辜。
  “是我把他甩了。”她抬起头对程南一字一句到,“两个小时之前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程南最多以为他们也就是吵吵架闹闹别扭,没料到这么干脆的就分了手。这才多少天,他还清楚的记得那男人在这个阳台上答应过他什么。
  他习惯护短,也不问缘由,便把所有问题都怪罪到沈砚清头上,男人就应该顶住所有压力。
  他看得出江云识很难受,可心中却觉得分开是对的。走过去蹲在江云识面前,他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头顶,“明天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钢铁直男,哄女孩的手段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江云识笑了笑,说:“想吃小龙虾。”
  “成,明天让你吃到爽。”
  见她笑了,程南一颗心也落了地。再三犹豫,临走前还是告诉了她,“核桃酥不是我买的。”
  门咔哒一声关闭,江云识站在玄关有一瞬间的怔愣。站了片刻回到房间,她掀开窗帘的一角偷偷看了眼外面,迈巴赫还停在那里。
  思量半晌,她拿起手机给沈砚清拨了一通电话。
  “沈砚清。”
  话筒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嗯。”
  “我要睡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她坐在床边,手指扣着枕头的蕾丝边,轻声说,“谢谢你的核桃酥。还有……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以后不要费心做这种事了。”
  “我只是想给你喜欢的。”沈砚清听着她柔软清冷的声音,喉结滚了滚,嗓音有些哑,“江云识,不要走得太远了。记得偶尔回头来看看我。”
  我就在原地,等着你回心转意。
  .
  沈砚清回了家,开门后却站着没走进去。从未觉得家里太空荡,他捻着手里的钥匙,转身下楼回了老宅。
  父母早已休息,只有沈倾月在餐厅里吃宵夜。
  头顶一盏茶色的吊灯,她两个腮帮子塞满,像个小仓鼠。
  “哥,你怎么回来了?”她惊讶极了。
  沈砚清看了看她,“我还不能回来了?”
  “那当然能,我就是有点惊讶。”她起身去洗了手,小跑着到他身旁问,“哥,妈最近没找你茬吧?”
  “为什么这么问?”
  “还不是你和那个小明星的谣言。那天她听了脸色瞬间就变了。”后来弄清了来龙去脉,气得连晚饭都没吃。沈倾月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到,“你和江医生还好吗?”
  沈砚清倚着楼梯栏杆,扯掉领带,疲倦地捏了捏太阳穴,“非常不好。”
  “她肯定因为这件事难受了,然后你也没处理好,赶快哄哄吧!”
  沈砚清忽而笑了声,“这样编排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谁说的,她明明就很好。”最起码,比那个假里假气的施小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哥,我觉得如果是江医生做我大嫂,大概可以避免姑嫂问题。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加油!成全自己也造福我!”
  沈砚清想告诉她,你压根都算不上问题。可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揉了揉她脑袋瓜,“好,心意收到了。”
  说这么好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真的给弄丢了。
  .
  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继续运转。那些欢乐的悲伤的事情翻过去,明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成年人的强大往往体现在自愈能力上面,旁人看不出端倪,自己也表现得若无其事,可那些细枝末节终究会在心里留下印记,成为人生中浓墨重彩挥之不去的一笔。
  这几天江云识依旧在急诊室里忙碌,每日如同陀螺,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下班后收拾收拾便沉沉睡去,连自己都没想到,对于跟沈砚清分开后的几次伤感都出现在梦里。可等梦一醒,便又要开始一天的工作,那种消极的情绪很快被抛在脑后。
  而沈砚清这一边也是一如既往,每日公司家里,偶尔会跟朋友小聚。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可身旁的人不约而同都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
  好像比以前更加自律和疏离,也更加难以琢磨。
  就在昨天,秦与淮终于将沈屹南父子的把柄搞到手,兴匆匆地拿给沈砚清。
  彼时他刚拒了朋友组的局,一个人在家里。去之前秦与淮以为这人在忙,还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谁知这人竟闲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还是个烂大街的偶像剧。
  “这就是你不去酒局的理由?”
  沈砚清没吭声,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东西呢?”
  “连句谢谢也不说?”
  沈砚清睇他一眼,修长手指绕开文件袋,低声道了句:“辛苦了,多谢。”
  这么客气,倒是给秦与淮弄不会了。他摸摸鼻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却不经意瞥见了茶几上放着的玩意儿,真真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谁魂穿了?!”
  沈砚清眼神从文件上抬起,复又落在他身上。瞧见他想拿起那个泡泡机,伸手用文件隔开,“别乱动。”
  秦与淮撇撇嘴。大总裁玩泡泡机,想想那个画面就觉着辣眼睛。他撑着下巴琢磨了会儿,忽然转了转眼珠子,“这是你家江医生的吧?”
  沈砚清没理会,嘴角却因某些字眼翘起些微弧度。
  秦与淮看在眼里,又回想起这段时间来这人的改变,不由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你这是在睹物思人?难道分了?”
  “你若是没事可以先走。或者选择闭嘴。”
  呦呵,忽然恼了。
  “分了才正常,你别说你没想过这一点。”
  “正常与否是哪来的判定?”沈砚清随手将文件夹扔到茶几上,再抬眸时眼中多了些显而易见的锐利,“能接受的就是正常,反之就是不正常。谁给你们的权利来界定我的抉择?”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平静,可大概是觉得过于可笑,嘴角仍泄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儿。秦与淮一时也被问住了,他们的生长环境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一出生就被框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
  什么可以选择,什么不能选择。哪种人可以接触,哪种人连个眼色都不需要给。条条框框堆积起来,许多限制。长此以往变得心高气傲,慢慢开始端起架势,看人分三六九等,说穿了就是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和想法,自视甚高。
  秦与淮默了默,神色忽而认真起来,“你来真的?伯父伯母那边会施压吧?”
  沈砚清静默片刻,忽而轻轻笑了一声:“循规蹈矩三十年,离经叛道一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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