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钱就给钱,怎么还带骂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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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云识从客房出来就闻到了早饭的香味。她困顿地揉揉眼睛,程南正端着盛粥的锅从厨房里出来。
“傻站着干什么,去刷牙洗脸。”
“你怎么不睡会儿?”
程南将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桌上,说:“我今天有空,一会儿去你那里看看情况。然后把你东西收拾收拾全搬过来。”
江云识洗漱完神清气爽地走过来坐下,夹起小笼包咬了一口,“太麻烦了,等找到房子再说吧。”
程南在她对面坐下,“对门正在招租,我一会儿问问。我刚才联系了李星悦,你要是觉得在这里住不方便,就先去她那。”
这倒也是个办法。
“好。”
吃完早饭,程南送江云识去医院,下车前忽然又问她,“昨天那男人怎么认识的?”
江云识没多想,告诉他,“其实是朋友的朋友。”
“嗯。”程南顿了一下,话里有话,“沈家人一般人可接触不到。”
昨儿他们离开后,他怎么想怎么觉着那男人眼熟。后来看见车牌问了人,才知道是沈家现在的掌权人。
不是他看不起江云识,他们家世平庸,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般来说是不会跟那种层面的人有交集的。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江云识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告诉他:“我进去了,你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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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杜安歌投资了一部电视剧。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糊糊明星主演的,这几天开机,她也凑个热闹去剧组玩了几天。
褚云珩还因为这件事闹过脾气。那明星是个男的,专门投钱捧他,这跟包养有什么区别。
杜安歌因此还哄了好几天。等把人哄好,那个劲头也过去了,为了避免褚云珩吃醋剧组她也不再去了,闲了几日又开始无聊,于是这天又组了这次别墅趴。
来的还是那几个人,只不过身边的女伴有变动。对他们来说这是稀疏平常的事,也没有人在意。
局过了半,有人放下酒杯忽然问了一句:“杜安歌,你那个漂亮朋友这次怎么没来?”
这人是上次打麻将的其中一个。这会儿眼里挂着醉意,也不顾身旁的女伴脸色不好看。
旁人跟着火上浇油,“怎么着,你想人家江小姐了?”
“她挺有意思啊,打麻将一绝。长得也好看,不是庸脂俗粉。真想了不是也正常?”
这话一出,女伴脸色黑了个彻底。可即便如此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尴尬地维持着笑容。
杜安歌正享受着褚云珩给自己剥虾,闻言撩起眼皮觑他一眼,“她没空,忙着搬家。”
“那她下次什么时候有空,你再组个局儿。跟美女打牌,输了也高兴。下次再见面跟她要个号码。”
“我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没有东西垫牙了?”杜安歌美目一扬,眼神逐渐锋利,“自己带了女伴过来,多少顾着点儿。”
说些话当然不是照顾那女人的情绪,她是谁杜安歌又不认识。纯粹是听不得他一而再的拿江云识做话引子。
这些男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突然而来的那点兴趣值多少钱?不管爱不爱身边现在的人,最后还不是扭头按照家里的规划走。
那人被怼得有点下面子,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我又没说她别的,至于么?”
沈砚清始终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抽烟。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懒散地抽完最后一口,将烟摁进烟灰缸,拿上西装起身,“你们继续,先回了。”
“哥,你干嘛去,别走啊!”褚云珩追了上去。
沈砚清将他挡在门口,“呆得无聊,开车转转。”
他今天情绪是不怎么高,一点酒都没碰。
“那行,你注意点。”
“嗯。”临走前沈砚清抬了抬下颚,“下次别什么人都叫来,扫兴。”
褚云珩以为他跟自己想的一样,刚才李卓杨那样,确实有失风度。
立即应到:“得嘞,明白。”
沈砚清上了车,将西装扔到副驾,然后在车上坐了一会儿。
刚过七点,天将黑未黑,街边都是些行色匆匆的行人。身后是金碧辉煌的Dreamland会所。奢靡参杂在人间烟火中,突兀又放浪形骸。
过了十几年的日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索然无味。那些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似乎越来越单调乏味。
沈砚清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开出去。在环城路绕了一大圈,后来竟不知不觉停在了那片老城区里。
灰蒙蒙的夜色中,这块地方更加满目疮痍。残破的楼体颤颤巍巍地立在那,偶有几家点着乌蒙蒙的灯。电线杆子摇摇欲坠,电线杂乱无章地搭在一起,街道的角落到处都是垃圾。
医生的薪水该是不算少,她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沈砚清坐在车里,静静望着这处。就连自己也不明白,就这么个萧条非常的地界儿,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打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一盒薄荷糖,想着吃上一颗就离开。结果刚放了一粒进嘴里,余光瞥见灰败的楼体中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简约的铅笔裤黑T恤,孱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手里拖着个半身高的行李箱,轱辘在坑坑洼洼的地面嘎嘎作响。
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场景,沈砚清却不知为何挪不开眼。
他看着江云识吃力地走到半路,甩了甩酸痛的手,然后索性坐到行李箱上面,像玩滑滑车一样用脚滑着行李箱继续走。
遇到有坑的地方,她被颠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哎呦”一声。
夏日的夜晚,月亮不知何时爬上天空。昏暗的路灯下,江云识安抚性地拍着行李箱跟它商量,“你可别坏啊,要跟我去新家享清福。”
薄荷糖在口腔内融化,丝丝缕缕的甜仿佛顺着喉咙蔓延进了胸腔。
沈砚清撑着额头低声笑了出来,连续几日来的烦闷似乎神奇的一扫而空。
“江云识。”
他摇下车窗,低声唤她名字。
她寻声看过来,见是他,明显愣了一下,“沈砚清?”
他扬起嘴角开门下车,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后来的后来,沈砚清再次回想这一天时恍然惊觉,他那时心里滋生出的欣喜,并不是因为她令人莞尔的举动。
而是在那个夜晚,在他准备驾车离开的最后一刻,江云识如同闯进森林的小鹿,以不可抵挡之势闯进了他的视野。
从此一眼难忘。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O^/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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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意撩拨
夜色如水,今夜难得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坠在天边。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沈砚清挺拔的身躯越来越近。
江云识扶着把手,小心翼翼地从行李箱上面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沈砚清停下脚步,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肩膀上沉甸甸的背包,“刚跟杜安歌几个人一起吃饭,她说你正在忙着搬家,闲来无事,索性过来瞧瞧。”
“安安白天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过来帮忙,被我给推了。你看就这点东西,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东西确实不多,可每件看着都有点分量。
沈砚清问她:“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江云识张口想问会不会麻烦,但忽而想起上一次他站在车边跟自己说的话。
转而说到:“我搬到了我朋友隔壁。”
“派出所那个?”
“嗯。他那里刚好在招租,而且离得近了我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沈砚清淡淡嗯了一声,拉起行李箱走到车边,“那上车吧。”
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出乎意料的沉,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如此有分量,很难想象江云识一个人怎么给弄下来的。
上车了,沈砚清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时间可以让李梵过来。”
江云识沉默一瞬,点头到:“好。”
第二次来,轻车熟路了许多。十来分钟便到了新住处。
沈砚清去后备箱取行李的间隙,车前边传来说话的动静。
说来也巧,程南下了班刚停好车,就瞧见江云识从那辆眼熟的豪车上下来。
锁好车,他拎着几袋子菜就过来了,“今天过来住?”
“嗯。”
“搬家也不吱个声。”程南大手扯下她肩上的背包,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越来越见外,谁教你的?”
江云识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正说着,沈砚清推着行李箱走过来,对江云识道:“走吧,送你上去。”
“不劳费心了。”程南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伸手拽住行李箱把手,“就这点东西,我替她拿上去就行了。”
说完拉过行李箱转身走了,临了还不忘扭头催促一句,“快点儿,磨磨蹭蹭几点能吃上饭?”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把程南支走,江云识有些抱歉地对沈砚清说,“别在意,他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
“你们晚上一起吃饭?”他却问了个不相及的问题。
然而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本来想着等你收拾好一块儿去上次的地方吃斋菜,看来今晚不太方便。”
“你还没吃饭吗?”不是去了聚会。
似乎猜到她所想,沈砚清解释到:“今天有个人颇扫兴,我便没在那里吃。”
这眼看着快七点半了。江云识顿时有些内疚,但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想去吃斋菜,我们改天去成吗?今天我朋友过生日,说好了陪他过的。”
沈砚清默了片刻,说了声好。
本来到这差不多应该已经要分开了。沈砚清回去,江云识上楼帮程南做饭去。
可开了车门,这人像是才想起一件事,便转过身,带着与她商量的语气问:“才想起今天该换药了,江医生方便帮个忙吗?”
这件事,再不方便也得方便。
江云识想了一下说:“楼上有药,你跟我上去可以吗?”
“好。”沈砚清锁上车门,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放入口袋。
一梯两户的设计,江云识住在八零二。
一室一厅的房子,刚好合适她一个人住。原木色的装修简约大方,又莫名跟她十分搭调。
屋子之前已经收拾过,干净整洁。倒是没见到背包和行李箱,应该是那男人带到隔壁去了。
“还没来及烧水,只能凑合一下。”江云识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沈砚清,还贴心地拧开了瓶盖。
他并不口渴,却不想让她白做工,便抵着瓶口喝了两口。
这间隙,江云识已经从五斗柜里翻出了医药箱,“这是我前两天拿过来的,放心用,没过期。”
她的重点,往往都是这样有趣的。
沈砚清眼里添了点儿笑意,垂眸将袖子挽上去,“江医生的职业操守我还是信得过的。”
江云识也是今天才注意,这人对她的称呼还算蛮多变的。江云识,江小姐,江医生。最后一个本该是正经场合来用的,他却总是在玩笑或是揶揄的时候叫。
配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慵慵懒懒的语调,莫名透着些说不清的狎昵。
江云识忽略隐约发热的脸颊,蹲下身认认真真为他上药。
“伤口情况很好,也不用拆线,但肯定会有疤痕。我问了医院的同事,有一种去疤膏效果还不错,让她帮忙买了一瓶,等到了给你送过去。”
其实有没有疤痕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一点不在意。可她这样认真和上心,令他不忍心拂了这片好意。
“那就麻烦江医生了。”
“没事的。”
扔掉棉签,她抬起头看着沈砚清的眼睛,却没想到这时他也正垂首看她。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从上方落下的炙热呼吸。
江云识心头一跳,下意识向后避开。哪想不偏不倚,腰顶到了茶几边缘。
“嘶……”
沈砚清反应极快地揽住她肩膀,将人扶起来。
“吓成这样,怕我吃了你?”他轻声问着,仔细观察她神色,“撞疼了吧?”
江云识有些窘迫,摇摇头,“没事,没关系。”
“真没事?”
“嗯。”
沈砚清见她耳尖通红,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些微的笑意涌上眼底,又看了看她,才轻声说:“没事就好。”
知她还要忙,药也换完,他就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时间不早,江云识也准备去程南那里了。
刚走到玄关,门铃响了起来。以为是程南着急,江云识问也没问便打开门。
“老程问你好了没有,说再不过去就等着给他过明年的生日……”
扎着丸子头的脑袋探进来,忽闪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看见沈砚清从里面走出来时,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李星悦卡巴卡巴眼睛,声音忽然变小,“咦,难道不是八零二是二零八?帅哥,请问这是你家还是江云识的家?”
“没找错。”沈砚清侧开身子,让江云识先出来,“我回了,你去吃饭吧,玩的愉快。”
顿了顿又慢条斯理补上一句,“注意点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