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两个房间并排着,门靠着门,隔音并不算好。
“这是什么声音?怎么惨叫起来了。”涂莉捂着唇咯咯笑,“没想到苗靖看起来秀气文弱,还挺放得开的。你们两个男人要不要比一比?看看谁厉害?不然这样光听着,多那个……”
他面上一股冷森狠戾的郁气,却僵着要镇定自若,太阳穴一跳一跳,瞳眸阴沉,泛着点红丝,梗着脖子,烟抽得越来越急,越来越乱,最后眉宇迸出几分凶横,把涂莉拎起来:“穿衣服。”
“怎么了?”涂莉不解。
长腿迈下床,脚步有股肃杀之气,开门去敲隔壁的房门,咚咚咚,屋里声音停住,苗靖打开一条窄窄门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
他咬牙:“你出来。”
“我换个衣服。”
她声音懒懒哑哑,眉眼缱绻乏力,把门阖上。
针刺般的痛意从脊背弥散上来。
苗靖身上只穿了个薄薄的短睡裙,找了个长长的毛衣外套裹着,她抱手从房间出来,陈异在阳台等着她。
他那双眼睛熠亮惊人,也凶狠得吓人,垂着头,冷冷掀开眼帘,直勾勾盯着她一步一步迈过来。
风拂动她的长发,像湖底浓密的水草,那双漂亮的眼睛柔软沉静,苗靖站在阳台,把身后的门顺手带上,轻声问:“怎么了?”
他咬牙,再咬牙,几乎要后槽牙咬碎,话语冷硬低沉,一字一句,把她钉在原地:“我他妈不管你回来干吗,不管你住哪里,做什么。我没有点头让你带男人回来睡觉,你他妈的,你要么给我搬走,要么去酒店开房。”
苗靖沉默了许久,最后幽幽垂眼,轻启唇瓣:“那你呢?你房间也有人。”
“我也一样。”他恨声道,“不带女人回来过夜。”
“好啊。”她想了想,“但如果你不在家呢?”
“不行!!”
“没问题。”她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狡黠和焉坏。
他看着她那副表情,面庞紧绷,冷硬如石,恨不得咬住她的喉咙,让她笑不出来的听话。
苗靖回了房间,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房间门——卢正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屋里空无一人,她拿笔记本看了一集综艺节目。
“晚安,我睡了。”
陈异脑子猛然嗡的一响,阴风嗖嗖僵硬在地。
涂莉火冒三丈的被脸色铁青的陈异送回家。
第16章 两条小野狗,走呀走
陈异对这个地方熟门熟路, 从电缆里剥了一卷铜丝出来,又指使苗靖过来帮忙,废机器里有滚轴铁球, 只要她抱得动,想拿多少拿多少。
苗靖从心惊胆战到六神无主, 大脑停机后重启活动, 看陈异背对她蹲着, 动作熟练手指麻利,神色淡定专注,她也慢慢挪过去, 触碰那些沾满机油黑灰的机械, 往下抠任何能带走卖钱的零部件。
最后两人脏兮兮出来,陈异的外套裹了好大一包东西,他扛着, 带着苗靖左右穿行在这座废弃工厂里,她举着两只满是黑油的手茫然跟他走着, 走出去, 上了摩托车,他带她去废品站, 卖了一百三十块钱。
陈异接过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咧嘴对苗靖笑, 幽黑眼神得意又狷狂:“走吧。”
带她去吃饭。
苗靖这一顿折腾,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满眼冒金星,跟着陈异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 他花四十块钱点了两个荤菜, 小炒肉和红烧鸡块, 一大桶米饭,香气猛烈,是能让苗靖眼眶胀痛的气味。
陈异把剩余那几十块钱都给了她,他身上脏透,没骨头似的懒坐着,看着面前紧紧抿唇的苗靖,接了个电话,跟她说有事先走了,让她自己吃。
那是苗靖此生难忘的一顿饭。此后无论吃过多少美味珍肴,再也没有能超越那家苍蝇小馆的味道。
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两抹灰,一双眼睛却格外平和静澈,摸着沉甸甸的胃,走了很久才觉得肚子舒服点,最后走回家。
家里有灯,电视亮着屏幕,陈异洗完澡,四仰八叉躺在房间的床上睡觉,老式空调嗡嗡响,电扇也对着他吹,苗靖默不作声去洗澡,看见一旁还搁着他的脏衣服,把两人衣服都搓洗干净,路过冰箱,听见冰箱有重启后的电流异响,打开一开,里头塞满了鸡蛋牛奶。
她的心微微痉挛了下。
此后陈异时不时也回来,会带她去各种地方。
去过食品厂,那儿有固定日子会处理边角料或者不合格产品,有很多都还能吃,一点点钱就足够。
去郊区,那边有水库和农田,那边有不少钓友会送鱼,村子里的菜价也很低,鱼养在水桶里可以吃很久,鸭肉比鸡肉便宜,只要想想办法,总是有肉可以吃。
去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废品站,那几年藤城拆迁很多,到处都是工地和空楼,陈异一般周末傍晚带她出去,其实还有更容易的赚钱办法,但苗靖每天都忙着上课,脸皮又薄,不愿被人看见,她更愿意这样,两人默默穿行在被遗弃的居民楼,在杂乱破碎的拆迁工地,在废弃荒芜的工厂,带些东西回来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