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励华沉着冷静地开口说:“门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要么是最后走的人忘记了关门,要么就是此人对你们家非常熟悉,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进来破坏。不过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现在追查肇事者,就算找到也于事无补。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把场地恢复原状。深更半夜的,一时间有钱也请不到人手。而我们花店这边现在就三个人,实在不够用。希望你们可以一起帮忙,分工合作。”
李长信颔首说:“那是自然。”
“家希,你和叶小姐先整理草地上的东西,统计破损物品的具体数字。鲁先生,我需要你们帮忙拆除那个拱门上的白纱和玫瑰。当然,如果你们有别的人手来帮忙则是最好。至于我,我来负责清扫地上的碎片。”荣励华有条不紊地做出了安排,又转头对新娘说,“新娘子,快回家休息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重新布置好一切的。你明天只要负责做一个美美的新娘就可以了。”
荣励华双手合掌一击:“好,我们大家开始吧。”
此人心思缜密,从容冷静,显然不是个寻常之辈。李长信不由认真打量了荣励华一番,朝他伸出手:“李长信。”
那人与他握手:“荣励华。”
李长信隐约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或者看到过。但由于忙着拆除被毁的拱门,便没有再仔细琢磨。突然,李长信猛然记起来了,荣励华是洛海城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李长信曾经看到过有关他的一篇报道,说他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但案件诉讼的胜率极高。
鲁自秦一一打电话给伴郎们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没关机的几个都被他叫过来帮忙。
叶繁枝和吴家希分门别类地把从草地上整理出来的银质烛台、餐具等放好,统计损失情况。
李长信远远地听到吴家希的惊呼声:“繁枝,你的手指割破了,在流血。”
“没事,我们先统计数字。”叶繁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鲁自秦拆着白纱的死结,扯了几下没打开,死结反而更坚固了。他朝身边的李长信伸出手:“长信,把剪刀递给我。”然而,并没听见李长信的回应,他转头一看,李长信正往外走。
“喂,长信,你去哪里?”
“去车上拿点东西。”
李长信很快便折返了回来。他来到叶繁枝跟前,默不作声地把创可贴搁在了叶繁枝的脚边。
叶繁枝怔怔抬头,李长信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
叶繁枝垂下眼,定定地凝视那几个创可贴,而后整个人往边上挪了挪,仿佛那些创可贴是怪兽,随时会扑上来撕咬她。
“烛台肯定没问题。大餐盘坏了七十四个,小餐盘坏了六十二个,酒杯五十八个,花瓶十二个。”叶繁枝统计好数字,对家希说,“酒杯和花瓶,仓库当时多进了一些货,或许可以凑齐。但我们肯定没有那么多备用的餐盘。”
荣励华问她们:“你们有备用方案吗?”
吴家希无奈地说:“我们所有的物品都会预算损耗多进货百分之十左右,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叶繁枝沉默了数秒,提议说:“家希,我们前些日子进了一批绿色餐盘,不如我们把这次的设计改一下,白色为主,绿色为辅。比如绿色大盘上面摆白色小盘,白色大盘上面摆绿色小盘。如果这样不够搭配,那就用整套绿色瓷盘做点缀。要是不行,还可以改成彩色主题的场地,这样拍摄出来的效果也会很美。”
李长信说:“我觉得绿白搭配色调和彩色色调的这两个方案都可行,事急从权。对于新娘来说,只要整个场地效果很美很漂亮就可以了。我想如今的情况,新娘也不会一味执着于一定要一个白色的烛光婚礼。对不对,自秦?”
鲁自秦连连点头:“对,这样的设计阿欣肯定也会喜欢的。但你们现在要尽快搞定场地。”
“鲜切花差不多要开市了,我这就去批发白玫瑰。”荣励华转头对李长信说,“李先生,麻烦你带叶小姐去仓库拿所需的物品。家希,你和新郎留下来,安排好人手帮忙布置。”
荣励华并不知叶繁枝与李长信的过往,这个安排显然也十分合理。叶繁枝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她刚欲说话,李长信已经一口应了下来:“好的。”
荣励华双手一拍:“好,就这样分头行动。时间紧迫,请大家抓紧时间。”
大家分头行动。李长信走了数步,见叶繁枝没跟上来,便转过身,说:“走吧。”
叶繁枝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虽然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与李长信独处,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李长信,来到了停车场。她踌躇了数秒,低着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坐前面来,我不是你的司机。”
李长信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虽然内心并不想与他近距离接触,但叶繁枝也不想节外生枝,便闷不作声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她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地系好了安全带,把手搁在了膝盖上。
李长信的视线扫过了她的手指,见她的伤口还是裸露着,顿时眉头大皱。他一把推开了车门,在后备厢中取了一个小型的透明医药箱,对她说:“把手给我。”
“谢谢李院,小伤口而已,不用处理了。我们赶时间。”叶繁枝并不想与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你手指的伤口不处理,我们就不走。你是想跟我在这里耗着,还是尽快处理好伤口,去仓库拿东西。你自己决定!”
李长信的声音里饱含着冰凉勃发的怒意。叶繁枝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李长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开始检查她手指上割破的小伤口。下一秒,李长信的目光便凝住了。他记忆中那双柔弱的小手,如今布满了细小的白色疤痕。
这双手是她这几年吃苦的最佳证据。
一时间,李长信的嘴里仿佛被塞了黄连,满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