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股隐秘的酥痒,那股火又窜出来。
男人指尖勾着领带,不耐地扯了扯。
正好一通电话打进来,是高中死党徐嘉述,如今徐氏集团的接班人。约他出去打球。
“再说。”祈宴正要挂电话。
“别啊,顾逸也来了,顾大医生难得休假,你说你回国都有段时间了,咱身为好兄弟是不是该好好聚聚?”
祈宴没说话。
“祈总,就当我徐嘉述求你了,你再是工作狂,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吧。”这头商界的笑面佛可谓十分卑微了。
在别人眼里,祈宴就没有不会的——钢琴、吉他、小提琴、柔道、击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获得过的奖叠在一起比八个徐嘉述还高,德智体美劳无一不优秀,完美得让人不可思议。
徐嘉述和他一起长大,清晰地明白祈宴确实什么都会,但并代表他对什么都感兴趣,恰恰相反,他没什么感兴趣的,用祈宴曾对他说过的一句特别扎心的话就是:打发时间。
别人眼里的优等生,他们这群死党眼里的苦行僧。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时间,地点?”电话那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徐嘉述顿时就愣了,刚没留意,现在听这声音怎么怪怪的……
“你......我靠祈宴你出息了,你刚回国就去找女人,你还不捎上兄弟我?!”情场王子徐嘉述反声质问。
祈宴被吵的耳朵疼,低声提醒:“徐嘉述,注意措辞。”
徐嘉述清楚他德行,也不贫嘴了,“行啦,是我不对。”
他迟疑道:“你......”
朋友这么多年,说不上特别了解,但寥寥几句话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和她见过面了。”
徐嘉述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个“她”指的孟凌雪。
毕竟没什么人能轻而易举调动他的情绪,除了孟凌雪。
在徐嘉述还不知道这个女生前,祈宴在他眼里,确实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祈宴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看到了一个在所有人眼里完全不一样的祈宴。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女生。
她叫孟凌雪。
他想了下措辞,难得认真:“……你给她讲了高中毕业后那事了?”
那件让祈宴不得不出国的事。
“没有。”
听筒那边传出呼啸而过的车流声,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中仿佛含着无边复杂和深沉的情愫。
……
三个人约的地方在徐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高档私人会所,MQ资本本身也有投资。
svip包厢挺大的,徐嘉述和顾逸在打桌球,见祈宴来了忍不住调侃道:
“哟,日理万机的祈大忙人终于肯临幸我们啦。”
祈宴寻了个沙发坐下,顺着接话:“最近谈了个大项目,要跟欧洲那边对接,是挺忙的。”
男人手肘懒洋洋地搭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闲适慵懒,然而一点不显得不正经。
他略略抬眸,兔女郎才回过神,笑把烟凑上,曲着凹凸有致的身材给他点烟。
男人薄唇咬着烟,神情淡漠,眼神不带一丝晃动的。
祈宴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又在军区大院住过几年,时不时就被祈老丢进军营跟着训练,高中毕业后更是一直待在Y国,可以说是个骨子里刚毅凛然又带点野痞的老绅士。
说白了,就是个斯文败类。
兔女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他没来之前,包厢里的男人都在讲着荤段子和笑话,她忍不住想,既然是跟他们一起的,他也好不到那儿去吧。
真想看看他坏起来是什么样子呢。
男人微眯着眼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吐出烟雾,冷白的指尖点了下,抬眸睨了眼。兔女郎心尖一抖,赶紧回神,后退到一边。
刚才拿火的手还有些颤,吓死了。
徐嘉述啧了声,没个正经样:“兄弟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顾逸笑:“你他妈怎么跟个怨父似的?”
说完,顾逸意识到某人的存在,干咳了声。
祈宴不喜欢说脏话的人,身为兄弟,他们多少会注意一些。
徐嘉述故做西子捧心状:“行吧,我大概知道答案了,咱们是塑料兄弟情,我早该认清这个事实的。”
顾逸笑得直不起腰,“徐嘉述,你不去演个苦情剧简直浪费了这么好的演技。”
徐嘉述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的事,“阿宴,还记得你和苏千云那个热搜吗?”
看男人那眯着眸吞云吐雾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你就是问他苏千云是谁,他的回答可能也是不知道。
顾逸在医院的工作挺忙的,除此之外就是花天酒地了,根本没关注网上的事儿,“怎么回事。”
徐嘉述三言两语讲清楚,“还做好事献爱心呢,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你是慈善家大善人,简直吹上天了。”
他啧啧几声,打趣道:“要是他们看到你这个资本家冷血无情的一面,怕又是一个大型人设崩塌现场。”
祈宴四岁时,父母各自忙于工作,把祈宴送到京城让爷爷奶奶照顾。
祈奶奶和徐奶奶约好去逛公园,把孙子丢到一起玩,自己去跳广场舞了。
徐嘉述贪玩,去追滚开的篮球,一辆轿车呼啸而来,祈宴拉了他一把,只是没想到道路中间还有一只小猫,当场就被碾死了,猫血溅了俩人一身。
徐嘉述喂过那只小奶猫,现在死在眼前,又伤心又害怕,抱着祈宴哇哇大哭。
祈宴摸了把脸上的血,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后来祈爷爷听说这件事,还夸他小小年纪就有军人的魄力,不愧是祈家子孙。
反倒是徐嘉述连续做了几个周的噩梦,也连续几个周不敢去找祈宴玩。
梦里祈宴的脸比那只死了的猫还要渗人。
怎么有人可以做到,看到一只小生命在惨死在眼前,可以不动声色冷静如斯!
他明明...明明才五岁。
长大些后,徐嘉述就怀疑祈宴这人有病,放古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冷酷暴君。
后来嘛,直到高中毕业后的那件事发生,他们才彻底相信,祈宴真的病了。
——极其严重的共情缺陷和轻微的述情障碍。
顾逸也没了刚才不正经的模样,走近问了声:“还在吃药吗?”
祈宴淡淡睨了他一眼:“我早痊愈了。”
顾逸和徐嘉述对视一眼,无奈耸肩。
“那行吧,你以后有什么不对劲跟我说一声,万一我没法解决,还有我那舍友。”
祈宴薄唇微抿,轻嗯了声,没拒绝。
顾逸虽然是临床医学的高材生,却在大学辅修过心理学,对这种心理疾病不至于束手无策,同时,在斯坦福大学的舍友正好是心理学专业的大神,主攻人格方面,现在已经是业届中的翘楚。
顾逸搂着另一个兔女郎的腰,教她打球,顺嘴提了句:“阿述,我觉得你那词用得不太准确,咱们祈总,也不是对谁都冷血无情。”
徐嘉述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说出那个名字:“你说孟凌雪啊?”
从进门就神色无波无澜的男人,眼眸微动,冷白细长的指尖也颤了下,旁边的兔女郎极其有眼力劲地上前,用水晶烟灰缸接住。
手指轻点了下烟柄,烟灰抖落。
男人低声说了句:“多谢。”
兔女郎按捺住飘动的心思,浅浅一笑。
干她们这行的人从来不敢奢求尊重,可面前的男人即便不会说谢谢也会点头示意。
他可真是个温润优雅的人啊。
-
孟凌雪当晚又做了那个梦,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场景,床上的两个人在缠绵,不同的是,这回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眉眼清贵,身材优越,然而眼尾是旖旎的绯色,指尖挑起怀里女人的发丝把玩,下面那个人不再是模糊不清的,孟凌雪清清楚楚的看到是她自己。
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猛然惊醒。
缓了几分钟,孟凌雪才接受这个事实,她居然做春梦了,还是跟前任?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都二十五了,成年人有那方面的需求很正常。
她翻身下床,进浴室又冲了个澡。心底那股躁平息后,她又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剧组发生的那些事,她居然差点......就跟祈宴做了?
换做是几年前知道祈宴出国的孟凌雪,应该恨不得把他刀了才对,然后踹开离得远远的,而不是乖乖地躺下,沉溺于他的柔情,然后重蹈覆辙。
淅沥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湿哒哒的发丝黏在额头,她往后一捋,闭着眼冷静了会儿,几分钟后,穿着浴袍出来,擦了擦头发,又开了瓶红酒,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她才有了困意。
正准备进房,敲门声响起。
起初她还以为是幻觉,直到又传来敲门声。
她犹疑地往猫眼看了看,没看到脸,倒是看到了一截眼熟的西装。
她打开门,一度怀疑自己开门的方式有问题。
这是剧组订的酒店,走廊上的不算黯,他欣长宽阔的身影瞬间挡住了大片的光,漆黑的碎发耷拉在眉上,眼底阴影落拓,脖颈上的领带歪歪扭扭,和平时的形象很不符。
谁能想到十分钟前还让她心烦意乱的始作俑者,此刻就站在她住的公寓门前。
孟凌雪握住门把手就要关门,男人高大的身子就猝不及防倒下来,大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磁沉的嗓音含糊地喊了声:“阿雪……”
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孟凌雪:“……”
???
还他妈喝醉了。
第16章 害羞
“祈宴?”孟凌雪喊了两声, 男人依旧趴在她身上,分毫不动。
孟凌雪生怕被拍到, 只能把他拉进来, 吃力地带上门。
好在她会散打,力量这方面比一般女生大,连拖带拽把烂醉如泥的男人扔在沙发上。
有一个词叫什么——因果报应, 孟凌雪想到上次祈宴把她丢到沙发上的事,此刻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要知道,这沙发可没有他家的软。
孟凌雪拍拍手,准备叫人, 可她手机里并没有和祈宴相关的人。
她弯腰,在男人的裤兜摸索到手机, 手腕却倏地被握住, 用力一拽,她跌进了男人怀里。
微醺的酒味夹杂清冽的冷衫香,让人的神经有片刻地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