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宴有种不好的预感,径直上楼前往主卧,推门而入,衣帽间和化妆台上只要是跟孟凌雪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男人的眉间笼罩着一抹寒霜,眸子里是化不开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夫人说她去朋友家住了。”
祈宴拨出那个置顶的号码,显示无人接听,他捏了捏疲惫的眉,只能跟孟凌雪的助理发条信息。
……
午休完,孟凌雪一行人往地下停车场走。
小贝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自从上次发生那事后,小贝对这个停车场都有了心理阴影,她躲在孟凌雪身后,捏着包包里的防狼棒,老神在在道:“方姐,真的有警察在附近保护我们吗?”
方姐:“一路上你问了快十遍了。”
小贝:“人家这不是惜命吗,不过说真的,凌雪姐,按理说你住祈总那儿会安全很多,为什么要搬出来啊?”
孟凌雪眉眼淡淡,言简意赅地说出两个字:“清净。”
小贝一阵小失落,毕竟她还挺嗑灵验cp的,难道小情侣之间吵架了?
小贝瞥到不远处那辆奢侈低调的宾利慕尚,讪讪笑道:“姐,其实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嗯?”孟凌雪见她神情不对,顺着视线看过去。
男人倚靠着车子,肩宽腿长,视线凝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小贝拉着方姐连忙走开,走前还扔下一句:“姐,床头吵架床尾和,跟祈总好好聊聊吧,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奥利给!”
小贝手指捏成一个蹩脚的爱心,孟凌雪唇角扯出淡淡的笑,那笑里匿着无可奈何,和一丝枯木难逢春的绝望。
“我一会儿还有工作。”孟凌雪直接开口。
祈宴凝着她,把车门打开,孟凌雪心神领会地钻进后座。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语气尽管温和,可男人眼眸深邃,眉间难掩疲惫。
孟凌雪淡淡轻哂,不置可否:“是应该好好谈谈。”
“比如那个成杰到底是谁?祈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女人偏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口吻质问。
男人一脸错愕,眸子里的恐惧和慌乱一闪而逝,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你、你都知道了?”
孟凌雪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她知道祈宴的情绪管理能力一向很好,谁曾想能在短短一瞬间就失控了。也算是变相地印证了苏千云说的那些话。
“是啊,苏千云把那些事儿都告诉我了。你一直以来找寻成杰的下落,就是因为他手上有你们高中毕业后酒后乱性的证据吧,祈宴,不必找了,因为我已经看过那个录像了。”
祈宴蹙眉看了她几瞬,忽的笑了,“你宁可相信苏千云说的话,也不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爱意。”
“爱?”孟凌雪指尖掐着掌心,一字一句道:“我也尝试过爱你,去毫无保留地信任你,我用尽全力把他们都当做没发生,可是……祈宴,太难了,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们那个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没有人知道她在无数个午夜被梦魇惊醒,精致完美的妆容下藏着浓重的黑眼圈,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苟延残喘,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那视频是假的,阿雪,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把真相送到你手上。”
“还能有什么真相,我不是三岁小孩,随便哄哄就大度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凌雪抬眸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祈宴,我们离婚吧。”
男人听到那个字眼,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他唇角扯出自嘲般的笑,“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男人捏着女人的手腕,紧紧地摁在座椅上,逼视着她,咬牙切齿道:“是因为爱我吗?”
“阿雪,我要你说实话。”
孟凌雪回忆起那时的心情,她太缺爱了,当时的她不过是被可笑的温情干扰了理智和判断,自以为结婚就能拥有幸福。
以至于她逃避了她和祈宴潜在存有的问题。
她依旧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不管是祈宴和苏千云之间的纠葛,她在酒店里受到的伤害,还是后来祈宴的不告而别……
长达八年的分离,早就在他们之间隔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她脑子里划过,他在榻上与她情浓之时,偏执近乎病态地摩挲和舔舐她大腿处那块烫伤的疤痕,那哪里是他的癖好,而是源于对她的愧疚啊。
——“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是因为爱我吗?”
“不是。”孟凌雪直视着他的双眸,冷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当初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照顾受伤的我?还和我上床?是可怜我吗?还是觉得玩弄我的感情很有趣?”
“孟凌雪,你当真没有心!”
男人薄唇颤抖,眼里满是痛楚,他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椅子,胸腔剧烈起伏,忽然攥住她的下巴,贴着她的唇发了狠地亲吻,一抹腥甜在口腔弥漫。
孟凌雪挣扎地推他,车厢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一阵难捱的沉默,男人拉开距离,清隽的俊脸上浮起一个巴掌印。
他松开孟凌雪,浑身泄力般靠在她身上,下巴贴着她的锁骨,深邃的眼眸晕开一片潮湿的绯红,连眼尾也染上了。
嗓音沉沉哑哑的,“阿雪,能不能不要离?”
祈宴是何人啊,昔日在顶级商业谈判桌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一身傲然贵气碎了满地,卑微地恳求。
可偏偏他们都是如此骄傲的人。
孟凌雪唇瓣动了动,半晌后开口:“祈宴,我眼里容不下沙子……求你饶了我吧。”
……
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灯红酒绿,迷醉人眼。
妖娆女郎端着高脚玻璃杯,胸前荡漾,主动贴近:“帅哥,借酒浇愁呢,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狐狸眼,只是里面尽是风尘和迎合,跟阿雪的相差甚远。
男人抬眸轻飘飘瞥了她一眼,金丝边眼镜折射出冷感的光,一双眸深不见底,疏离禁欲,举手投足都是矜贵优雅,与这浮华靡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谁知这贵公子脾气不好,她只是碰下了他的腕表,便被泼了一脸的洋酒。
“梁特助,帮我找个律师拟定离婚协议书。”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完。
“怪不得心情不好,原来和老婆闹离婚呢……”
那女人也不生气了,满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
位于境外一座海岛的度假村,烈阳高照,海浪拍打着沙滩。
一个男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二楼,汗衫发黄,肤色黢黑,啤酒肚很明显,即使有些发福,也难掩五官的周正,透着俊逸和帅气。
木楼发出嘎吱的声响,他推开大门,变动就发生在一瞬间,几个黑衣人同时出现,身手敏捷,成杰全身被几个人压在地板上,丝毫不能动弹。
为首那人叫阿术,他抓着成杰的头发,迫使他露出脸,那一瞬间阿述心里情不自禁显露几分恭敬。
多年的逃亡奔波和骄奢淫逸,让这张原本和老板有着□□分相似的脸退变到五六分,过了会儿,阿述才恢复神情,拍完照,给老板拨了个电话。
……
孟叙白至今没被抓捕,孟凌雪就多一分危险。
孟凌雪出院后,就搬去了沈悠家,这天孟凌雪忙完工作,正准备坐商务车回去。
方姐拍了拍她肩膀,指向一个位置,是祈宴。
其实这几天祈宴一直尾随他们的车,不过他并没有多的举措,把孟凌雪护送到沈悠家后就默默地离开了。
男人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亮出手机屏幕示意她看信息。
祈宴:【有一个你很想得到的东西,要么?】
他总是这样,从来都是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卑微的模样,让孟凌雪有丝丝心软。
她抿了下唇,跟方姐她们告别后,上了祈宴的车。
祈宴给她开门,贴心备至地给她系上安全带,就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一路上,他安静地开着车,偶尔会问一两句她生活中的事情,比如工作累么,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和朋友住一起还习惯吗?
孟凌雪回答得简单,终于到达小区楼下,他还是没有提“那个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东西呢?”
临走前,孟凌雪忍不住问。
恰在这时,祈宴接到一通电话,里面传来阿述的声音:“老板,人已经找到了,是现在押回国吗?”
男人凝着孟凌雪冷艳薄情的狐狸眼,喉结滚动了下:“不用了。”
没必要了。
再多的解释都填补不了他们心与心之间的罅隙。
孟凌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完字,再抬眸,和祈宴的视线对上。
薄唇动了动,他嗓音低哑着问:“阿雪,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刻?”
他的目光依旧温柔缱绻,满满的爱意和留恋,孟凌雪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后悔。
她没回答,关上车门就走开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灯光。
倏地,夜色中传来油门急踩的声响,有种宿命感让她扭过头,眼前那幕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回放,小区绿化带的路灯口突然窜出一辆黑色的SUV,朝孟凌雪直直冲过来,与此同时那辆黑色卡宴以迅猛之势冲了过去。
砰——
两辆车子相撞,引擎碎得不成样子,火光刺破黑夜,便衣警察赶紧跑过来,孟凌雪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从指挥麻木地叫120和报警,场面一片混乱。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站在ICU病房前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抢救还在进行,外面的人越来越多。
连徐嘉述他们也赶了过来,一见长椅上坐着的是孟凌雪,再联想到祈宴能做出那样的疯狂举动便不足为奇了。
视线中出现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她倏然抬头,通红的眼眶里,目光又瞬间黯然。
她在想什么,祈宴明明还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
孟凌雪接过手帕,徐嘉述在她旁边坐下,他轻叹了口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道祈宴当初为什么要出国吗?”
孟凌雪眼神疑惑。
徐嘉述捏着烟,却没抽,“我和他从小长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即使祈宴醒过来要杀了我,我也要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不能让所有痛苦都让他一个人承担,那太不公平了。”
“你知道他手腕上那个疤痕是从哪里来的吗?”
孟凌雪指尖掐着掌心,竭力在记忆里找寻关于这个疤痕存在的痕迹。
那个疤痕就藏在祈宴的腕表下,曾经被她无意发现,祈宴解释道这是一场事故造成的伤害。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他隐瞒的真相是这么得鲜血淋漓——
“他自杀过。”
当年祈宴为了保护孟凌雪,剑走偏锋,让祈家这个巨大的保护伞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