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头发乱了——榆迟
时间:2022-07-16 07:37:50

  宋荞点了点头,谢灼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任由他握着,手心的冷汗渗出来,内心的那一抹冷意,也慢慢爬上了脸颊。
  她的脸色很差,谢灼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又跟她靠的近了一些。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女孩看,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反而是枝枝,忽然喜笑颜开,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两步跑到了她跟前,声音甜甜地喊着姐姐。
  谢灼挡在她面前,看向枝枝的表情很严肃:“你先坐到一边去,好吗?”
  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多了,枝枝反射一般的退了几步,顿时乖乖坐到一边,不敢说话了。
  她看着可怜。
  谢灼抿了抿嘴,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宋文德还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而宋荞只是看着远处坐着的女孩,眼神依旧平静。
  她看着她,就像看见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双眼睛里不应该充盈着冷漠和恐惧,那是一双多么清透的眼睛。
  她不知道宋文德到底隐瞒了她多少秘密,不知道一开始父母离婚的原因。
  他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跟着她带来的还有一堆她无法处理的麻烦。
  而他离开的时候,留给她的却不止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留给她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她竟然不知道这个生命,是不是有着跟她一样的结局。
  “宋文德家属!”门口的警察冲着屋里喊着。
  枝枝和宋荞一起站了起来,谢灼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宋荞又看了枝枝一眼,侧过头对上身旁少年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放心。
  谢灼没动,又听到她在耳边轻声说着:“把枝枝看好。”
  说完,她起身离开。
  谢灼愣了愣,偏过头看眼前的女孩,她也跟着走了几步。
  等他把枝枝喊回来,他才隐隐意识到,宋荞好像是想要把枝枝带走的。
  “大哥哥,你会把我送走吗?”枝枝在他身边,忽然开了口。
  谢灼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不会。”
  “你喜欢你姐姐吗?”他反问了一句。
  枝枝愉快地喊:“喜欢!!”
  谢灼满意地点点头,一脸骄傲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我也喜欢。”
  枝枝:“啊?那你要跟她结婚吗?”
  谢灼点点头,说的格外认真:“所以,你要快点长大,不要跟我抢,她是我的。”
  枝枝欢天喜地:“只要哥哥姐姐不把我送走,我做什么都行!”
  谢灼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禁又点了点头。
  好像把她留下,也不是个坏主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婚后生活(bushi
 
 
第57章 
  宋文德死的意外, 正好死在了催债人的车上。
  他欠下的钱并没有这场车祸获得的赔偿费多,甚至连保险都没有买, 除了枝枝, 宋文德还给她剩下的,只有一些微薄的抚恤金。
  宋荞并不在乎,在她心里, 只要宋文德没再给她留下一屁股烂债, 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必要的手续办完,她拿着一叠文件, 看见最上面死亡证明上宋文德三个字, 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么多年的骚扰与纠缠,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终结的。
  ……
  等宋荞回来的时候, 谢灼和枝枝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看她。
  她的视线先落在谢灼身上,才看见站在他身旁的枝枝。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分明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看向她的眼神却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等她走得近了, 就听见他们齐声喊:
  “姐姐。”
  “你不许喊, 这是我的专属。”谢灼听到枝枝的声音, 有些不愉快的看着她, 教训道。
  “可是……她是我的亲姐姐。”枝枝也不悦地反驳。
  “你——”谢灼一句话没说完,余下的气音卡在嘴尖, 顿时换了个表情,有些委屈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怎么办啊姐姐, 我被她欺负了。”
  语气听着委屈, 但眼睛却是笑着的。
  宋荞看了两人一眼, 心下想着他们相处的不错, 只好轻咳了一声:“……她喊我姐姐没错。”
  “那她喊了,我喊什么?”
  谢灼不喜的看了旁边的枝枝一眼,忽然灵光一现般的,往她面前迈了一步,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然后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着:“难道……我该改口喊女朋友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像是羽毛在挠,弄得她耳朵一阵发痒,脸也跟着漫上一层红晕:“……随便你。”
  “姐姐脸红了!”枝枝在一旁看着两人,忽然笑着开了口。
  “嗯?真的吗?”
  谢灼脸上挂着笑,听到枝枝的声音,装作很新奇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好看见女人微红的脸颊。
  倒是一愣。
  她总是爱画清冷的妆,脸上能见到最红的地方只有她的嘴唇。
  这倒是谢灼第一次看见她害羞的样子。
  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配合着她嘴角的一抹笑意,配合那张平日里清冷的不可一世的五官,有一种他无法形容的致命吸引力。
  原来,女人害羞,是一种蛊。
  “看够了……?”
  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将他唤回,他点点头,下意识回:“看够了。”
  宋荞:“……”
  宋荞:“之后还要办一些手续,你陪我。”
  他点头,连忙答应着。
  忽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顿时感觉有些头疼:“那她怎么办?”
  “先送她回家,看看有没有人照顾她的。”宋荞说完,看向枝枝,问她家在哪。
  枝枝不知道她的意思,以为是他们不要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姐姐要把我送走吗……”
  女孩的声音怯懦,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她太缺安全感了。
  宋文德对她的做的事可能比对自己做的更恐怖,宋荞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觉得胸口发闷。
  但她面上还是要装作没事,声音更加沉稳,却也不自觉的将语气放缓:“我不会送走你的,我只是问你住在哪里,然后将你接到我这边来。”
  谢灼站在她身边,听着她温温柔柔的说话,心里其实是心疼的。
  他再了解不过她,她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知道她愿意照顾枝枝,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她的亲妹妹。
  而是因为枝枝有着与她类似的经历,她知道宋文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自己曾经淋过雨,知道一路走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所以她愿意为其他人撑一把伞。
  时间将她打磨成了一个淡漠的人,却消磨不去她刻在骨子里的那抹善良。
  *
  枝枝住在城郊的一个老小区里。
  小区修的时间太早,最早一批在这买房的都陆陆续续搬进城里,房子也就便宜租出去。
  小区门口没安保,来来往往的人穿什么衣服的都有,都是拉着个箱子来了又走的租客。
  枝枝貌似对这里很熟悉,三人一下车,她就开始兴高采烈的介绍着附近的一些小餐馆和便利店。
  唯独到了小区门口,忽然就将嘴闭上,不说话了。
  冬天天气冷,越靠山越冷。谢灼打车,三人一路走过来,他就没把宋荞的手放开过。
  等下了车走到宋文德的住处,宋荞才挣开了他的手。
  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房子太小,没办法让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老小区的房子租金本就便宜,宋文德光是每个月从她手里要来的钱就够租一个像模像样的一室一厅,可他却偏偏只租了一间地下室。
  枝枝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拉了灯,她才勉强看清楚房间的构造。
  房子太小,整个地下室被窗帘分成两个区域,靠里的一间用来睡觉,靠外的一间用来吃饭。
  煤气灶木板桌,整个房子找不到一个像模像样的电器,唯一照明的光只有头顶挂着的一个白炽灯泡。
  屋里还有一种浓烈的潮湿味道,混着灰尘钻进鼻腔,让人不敢想象该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
  她想起来小时候住的那套小居室,在自己高中住校之后就被宋文德卖掉去赌了,之后他再住到哪里她便一无所知。
  甚至枝枝是什么时候出生,又是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她也是一无所知。
  而现在,她看着周围破烂的地下室,又看着小姑娘已经对这样条件习以为常的表情,觉得心底一颤。
  都是宋文德的女儿,但枝枝要比自己可怜太多。
  她小时候忍受的那些骚扰,长大后被迫承担的那些责任,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宋文德的意外,可能会一件一件在她身上应验。
  真的等到那个时候,枝枝承受的还是不是骚扰让她不忍细想,光是看到她现在的生活环境,就已经让她觉得一阵心慌。
  她脸色一阵惨白,被头顶的灯照得更加瘆人。
  谢灼担心她的心理状态,于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转头看自己。
  女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谢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谢灼尽量给她创造一个相对安静平和的空间,他没说话,两人明明是无声的对视,却已经让宋荞不安的心脏平和了不少。
  但没有谁在面对自己的心理阴影时能保持绝对的平静。
  谢灼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接到警察通报宋文德意外的那个电话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心她的状态。
  那些她拼命逃离,在很长一段日子都犹如噩梦的一段记忆,在短短一段时间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重现在她眼前,这可能是一段心结的疏解,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心结的形成。
  他必须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他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他希望宋荞也是这么想。
  枝枝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互动,等她开了门,自己就愉快的跑进了里面的房间,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背上了一个粉红色的书包。
  谢灼招呼着枝枝,让她过来。
  枝枝乖乖走到他身边,愉快地说着:“我已经把行李收拾完啦,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荞转头看她,心下想着解决的办法,视线一晃而过,最终停在了她背上背着的那个书包上面。
  破旧的粉色书包,上面画着早已经不流行的芭比娃娃印花。
  其实这个书包原本是淡粉色的,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早就变成了深粉色,看着感觉灰扑扑的。
  这房子里东西不多,一些杂物,书本纸笔,锅碗瓢盆,太多东西都是已经放了十几年的老物件。
  那些她曾经不要的东西,现在都被枝枝当成宝贝收藏起来。
  后来宋文德再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再哭了,她学会了冷漠,学会了面对所有事情都处变不惊,她打心里恨宋文德,深刻地认为他这样的人不该成为一个父亲。
  事实也正如此,他有了今天的结局,她应该感觉一阵快意,应该去庆祝,自己终于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是她看见枝枝,却没办法保持处变不惊,预料中的一切快意都没有来,心酸冲上头脑,反而恨意更加浓烈。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
  她甚至觉得他这样死太便宜,他不该这样离世,他应该去体验她承受过的,枝枝承受过的那一切,而不是就这么痛快的死去。
  该两眼一闭痛快死去的从不是他,这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解脱。
  凭什么,他一生洒脱,却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自己。
  这一刻,之前所有维持好的平静理智全部崩盘,她攥着拳头,眼角掉了两颗泪。
  谢灼一怔,来不及管枝枝,将她身边的桌子挪到一边,两步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姐姐……”
  他的安慰像是堤坝开闸的讯号,她再也没办法维持体面,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掉落。
  嘴里无意识地,发泄式地,喊着:“凭什么他要这么死,凭什么他这么痛快的死了!他的报应还没有来……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痛苦,都留给我?”
  看着眼前终于爆发的女人,谢灼想也没想,将她拥入怀中,用手一遍一遍轻拍着她的背。
  “谢灼,谢灼……”她泪眼婆娑,声音颤抖而沙哑,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的声音一起沉了下去,但还是一遍一遍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喃喃:“我在呢,我在呢……”
  她便哭得更用力,更加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的岁月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全部都用泪水倾诉出来。
  她没选择去死,对她而言,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自己的天堂了。
  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是一种解脱吧。
 
 
第58章 
  枝枝背着书包, 看着自己刚刚认识的亲姐姐抱着那个说要跟她结婚的大哥哥哭得撕心裂肺,然后静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
  她走过去, 伸手拉了拉她的大衣衣角, 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说着:“姐姐不哭。”
  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她看见那个姐姐擦了擦眼泪, 然后弯腰蹲在了自己面前, 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我先带你去一个落脚的地方,好吗?”
  枝枝一愣, 面前女人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又大又透, 只有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 不知道藏了些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她点点头,再一次问:“姐姐不会不要枝枝,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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