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颊泛着浅淡的红晕,看时煦发来的消息,“这样不够。”歪着头思考要怎么回复,半晌敲出一行字,“那怎么样安慰才行?”
片刻,手机震动两声,时煦的消息进来,“给我唱首歌吧,缓解一下疲惫。”
她抿着唇,回复两个字,“才不。”略显娇嗔的腔调。
……
这天景妈妈打来电话叫景一涵晚上回家吃饭,告诉她哥哥今天回来,老爸在海鲜市场买了大龙虾跟帝王蟹,要给他们兄妹补身体。
她一下班就直接开车回家。
进门的时候,瞥见景一航盖着外套在沙发上睡大觉,她把脚步放轻,换上鞋子直接去厨房,里面有烹饪的香味渡出来。
敲敲门,再打开,景妈妈戴着围裙正舀一勺汤放在嘴边品尝,闻声扭头看过来,见到自家女儿,景妈妈唇角绽开笑意,放下汤勺,走过来把景一涵往怀里一搂,“你跟你哥整天的忙,我和你爸都看不到你们的影子,都想死妈妈了。”
景妈妈今年五十五岁,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这话在她身上印证的很好,她会按时去保养,活的比景一涵还要精致,眼角那点细纹也挡不住她眉目里的温柔。
景一涵赖在戴舒怀里撒娇,“这不是回来了嘛,人家也超级想你的。”
在外头是独挡一面的小老板,在家里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景妈妈笑着拍拍她的背,“好啦好啦,多大了还撒娇,厨房油烟大,你快出去吧,饭待会儿就做好了。”
景一涵在戴舒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出门。
景一航这会儿也睡醒了,看见景一涵,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语气里混杂着困倦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太累了,没忍心叫你。”
他做刑警的,遇到大案特案,忙起来没日没夜,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景一涵走到沙发旁坐下,顺手捞起个橘子剥给他吃,听他问:“妈说前一阵你跟客户去西藏了,就你自己跟着去的?”
“是啊,怎么了?”
“你们工作室不还有两个人么,怎么不找个伴儿陪你一起?”
“大家分工不同,我就负责拍摄的,用不上别人。”
听她说完,景一航蹙了下眉头,“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这样跑东跑西的,外头现在坏人多,危险知道吗?”
景一涵“噗嗤”一笑,“哥,你们做警察的,是不是看谁都像坏人?”
景一航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少贫,说正经的呢,要不找个男朋友,你再出去让他陪你。”
她被橘子汁呛了一下,猛咳几声才说:“开什么玩笑呢,我就算真找男朋友了,也不保证他随时都有时间啊,人家也有自己工作的。”
把这层给忽略了,景一航沉默着没吭声。
在家里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景一涵没回自己的公寓。
睡到半夜十一点钟时,突然听见客厅有脚步声,景一涵揉揉眼睛,打开床头灯,下床,走到门口,推开卧室的门,看见玄关那有一道光,是景一航一边打电话一边换鞋,声音有刻意压低,“别怕,我这就过去,你先把门锁好,别挂电话。”
她哥是个性格很严厉的直男,一向都不太温柔,能让他说话声音这样柔软,近乎诱哄一样态度的人,一定和他关系不普通。
知道两人电话没挂断,景一涵识趣的没打扰,悄悄关上门回去继续睡觉。
……
时间很快进入九月,时煦假期到来。
景一涵左右无事,一大早起床后化一个清淡的妆准备去消防站接时煦。
车子停在消防救援站五十米外的一处停车场,她步行过去。
到门口,景一涵把玩着背包的链条,有几分紧张的等待时煦出来。
大概十分钟左右,时煦从站里走出。
一眼就看到景一涵,她在向他招手。
她今天穿了一件香芋紫的泡泡袖连衣裙,像一朵鸢尾花突然闯入这有几分单调色彩的街道。
走近才看见她头上束着同样颜色的发带,脸上妆容很淡,清新而又鲜活的,像夏天吃到的第一口果味冰。
景一涵要去驾驶座时被时煦拦住,说:“我来开车,你不熟悉路。”
“奥。”她应一声,又绕到副驾驶。
上车后,景一涵询问:“我们去哪啊?”
时煦发动车子,目视前方说:“我家。”
景一涵眼睛瞪大,“你家?”
时煦“嗯”了声,像故意逗她,嘴边挂着笑,也不说去他家里干嘛。
时煦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原本住在江城,前些年父母退休后就跟着时煦姐姐迁到了南城定居,然后把江城的房子留给了他。
他家在市中心,依湖而建的一个小区。
进门后,时煦叫她随便坐,他先去洗个澡,景一涵从方才在车上开始,就始终处于紧张中,闻声抬头,愣愣的看着他,“大白天的,洗……洗澡吗?”
时煦倒没看出她紧张,只依言回答说:“凌晨出了趟警,回来就睡了,一身的汗味儿。”
她迟钝的点了下头。
时煦走向浴室,没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到景一涵面前站定,一弯腰,两人距离突然拉近,景一涵咽一下口水,忙不迭的往后一退,时煦动作停住,抬头,四目相对,小姑娘直勾勾的看着他,眸色中充斥着紧张。
一时未明,时煦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顿悟时,勾唇一笑,“想什么呢……抬一下屁股,背包的带子被你压住了。”
第3章 宰冤家
“啊……”
景一涵快速挪动开,背包袋子果然被她压住了,她咬咬唇,视线瞥向另一侧。
时煦拿起背包,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出一套运动装,起身时,视线擦过小姑娘的脸,忽的一笑,声音轻慢的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闻言,景一涵霎时转头,目光对上他含笑的双眼,抬手贴一下面颊,局促说:“热,热的。”
时煦似是认同的点点头,“是有点热。”然而嘴角边还有隐晦的笑意。
他没直接去浴室,而是先将空调打开,调到适宜的温度后,才转向浴室。
时煦离开客厅后,景一涵长长的吐出口气。
她曾听哥哥说起过,时煦和他从幼儿园起就是很好的朋友,年纪小的时候两人闹过别扭打过架,但却打不散,反而越打越亲,自从她出生后,哥哥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她,时煦每次约哥哥出去,哥哥都是在带她玩,或者带她玩的路上,因为这事,时煦还吃起了飞醋,后来他争不过,只能加入,她也因此多了一个哥哥。
那时候小伙伴都非常羡慕她,因为她受欺负的时候,都有两个哥哥替她出头。
小的时候,她把时煦当亲哥哥,相处起来也很自然,但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点拘谨的感觉,不像从前相处起来那么自在随意,她猜想或许是因为时煦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不常见面,所以会有一点生疏。
时煦洗澡,景一涵坐在沙发上放空。
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本老旧的相册,景一涵坐着无聊,就拿起来翻看。
相册里面时煦和他姐姐的照片居多,大多都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没有什么拍摄技巧,都是生活中的抓拍,有时候五官都是模糊的,她翻看到时煦坐在泥巴堆里哭的照片,他张着嘴巴,露出零星的几颗牙齿,因为像素原因看不到分明的眼泪,但从表情上可以感觉到他哭的很伤心。
景一涵没忍住,笑起来。
小时候和现在比起来差距还是蛮大的,至少她没办法想象现在的时煦哭起来的画面。
现在的他,更像是那种打断骨头也不吭一声的性格,可能跟在消防队的工作有关,他这几年沉稳太多,也变得坚韧了。
她正摸着照片上那张哭花的脸,浴室门从里面拉开,时煦光着膀子走出来,手里拿着灰色毛巾擦头发。
一眼看过去,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一股脑塞进景一涵的脑子里,她仓促别过脸,躲闪的样子被时煦看见。
他低头瞧了眼自己,在队里和一帮大老爷们待一起习惯了,光着膀子训练的时候也有,倒是把小姑娘给忽略了。
不知想到什么,时煦忽的一乐。
“小时候你跟你哥来我家玩,又不是没见过我俩光膀子打游戏,现在害羞了?”
他就是故意逗她。
景一涵低头看着相册,“小的时候又不懂什么,现在长大了,当然害羞。”
时煦走过去,一股青柠味道的沐浴露香味一霎扑进景一涵的鼻子里。
他言语里混杂着笑意问:“为啥害羞,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景一涵一时语塞,想想又觉得不能落为下风,于是说:“我对你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在我眼里跟我哥没什么区别,甚至没有丑或帅之分。”
时煦一愣,凌厉的双眉微蹙,仔细咂摸这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但要是计较,又不知能计较什么。
沉默半晌,一打眼,瞧见景一涵手里的相册,她翻看的那页照片简直可以称之为他童年的黑历史,早就叫他妈丢掉就是不肯,他抬臂把相册一把捞过来合上,“这照片上的小子不是我,是……我一个弟弟。”
景一涵看看他,脸上疑问明显。
时煦干干一笑,“真不是我,我那个弟弟长的跟我有点像。”
景一涵挑着眉,笑容慢慢放大,点头说:“是吗?那你这个弟弟还挺可爱的,不过……我听时染姐姐说,叔叔和阿姨都是独生子女啊。”
时煦:“……”
“对了,你说要我帮你一个忙,是什么事啊?”
时煦把运动装的短袖套上,听她问才说:“我要挑个礼物送人,想让你帮我看看送什么好。”
“送给男的还是女的啊?”
“女孩儿,和你差不多年龄。”
景一涵“奥”了声,笑容变得有点寡淡。
时煦重新拿上手机,看一眼时间,说:“这个时间商场应该开门了,我们走吧。”
景一涵点点头,跟在他后头出门,一直到坐进车里,她始终没说话。
去商场还是时煦开车,他自己说:“去中心商场吧,那里东西全,可选性比较多。”
景一涵依旧点头。
车子开上马路,时煦终于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异常,他扭头看一眼,景一涵垂着头,把玩着背包的链条,刘海落下来,发丝戳在脸颊上,有点痒,她抬手挠一下,把刘海别到耳后,侧面看,看不出情绪。
时煦疑惑道:“怎么了?刚刚还挺开心的,这会儿看着有点不高兴呢?”
景一涵看他一眼,立刻勾起唇角,强装出笑意说:“没有不开心啊。”
时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是早高峰,城市里到处拥堵,时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偶尔轻敲几下,看着心情不错。
“很久没见你哥了,他最近怎么样?”
“前一阵回家吃了个饭,还是老样子,忙。”
时煦笑一下,“没交女朋友?”
景一涵摇头,“没。”
“催催你哥,老大不小了,眼看着你都能嫁人了,他也不能太落后。”
不知这话怎么就刺激到了景一涵,她昂起头,一脸不服气,“我又不着急,况且你不也没女朋友?我哥急什么。”
“哟,这么护你哥,我可吃醋的啊。”
景一涵哼笑着,“你吃什么醋,那是我亲哥,当然得护着。”
时煦舌头舔过小虎牙,有点被气到,“你这丫头,我白对你好了,没良心。”
看他被气到,景一涵反倒开心了,后面的一路还不时的哼哼小曲儿。
不是节假日,商场里的人没有很多,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几圈,景一涵提议送项链,时煦摇头,说不合适。
“那就送护肤品呢,女孩子都要护肤的。”
“不行,这也不合适。”
挑来挑去,她提议的,时煦都觉得不合适,最后是他自己看中了一管钢笔,说这个行,这个寓意好。
他让柜姐用礼盒包起来,景一涵忍不住吐槽,“你怎么比我哥还直男?”
时煦不解,扭头问:“我怎么直男了?”
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景一涵叹口气,摆手说:“没事,随你便吧。”
礼物打包好,进电梯的时候,时煦看一眼手表,说:“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
景一涵不觉得饿,也没心情,就说:“不吃了,你好不容易休假,回去歇着吧,我回工作室。”
“和我出来能让你饿肚子回去?赶紧的,想吃什么?”
原本想说不用了,可转念一想,为了陪他给女孩儿挑礼物,浪费了她一上午的时间,不宰他一顿简直天理难容。
于是脑子一转,说:“想吃日料,我知道一家不错,我来开车。”
她说的这家日料店开在相当偏僻的地方,位置在城北一片居民区里,不大的一个牌子,若是第一次来,保准会一顿好找。
但这家店胜在味道正宗,所以好多食客愿意‘跋山涉水’的寻觅。
她开车在路上就耗费一个半小时,时煦并未觉得不耐烦,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窗外看,其实城市里倒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不过是因为平日里工作繁忙,少有机会这样静下来打量这座城市,他觉得很放松。
时煦没吃过日料,点餐这事就落在景一涵身上。
她没翻菜单,直接和服务员说要点一道刺身、一个寿喜锅、和一道天妇罗外加一份军舰寿司,能由此看出,她是这里的常客。
餐都上齐后,时煦只吃一点便不动了,他不太吃得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