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琴湘说她是熊燃的妻子,交谈见她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不显,只觉得梁老师当真是对她满意极了,连她自己都愧对于这份满意。
不同于普通人的交际,这里的人大都是静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富商,并不会因为你的学历长相而讶异,除非家境令人望而生叹。林若冰自知不是后者,她连家都没有,故而不太在意旁人的评价。
后期累了,便拎着裙子寻了个隐蔽角落,角落里放着一个欧式单人沙发,林若冰脱掉高跟鞋放在一边,倚在沙发处小憩。
那些灯光还在,光怪陆离,只是人的热情似乎永远也消耗不尽,昂贵礼服遍地开花,一切真实又虚假。
就连熊燃都置身于酒场之中,她都好久没见到他,自打碰见夏晨语,他就让人牵走了。
林若冰浅浅地眨了眨眼睫。
熊燃站在崭新的沙发之前,指尖轻轻触碰她挽起的长发,开口伴着浓浓酒气,“想什么呢?”
那一瞬间,林若冰肩头一颤,猛然间回眸,唇角差点儿擦过他的脸。
“好大的酒味儿。”她抬手捂至鼻尖,精致眉头蹙起来,“你喝了多少?”
熊燃捏捏她柔软的脸颊:“这么嫌弃呢。”
“还喝吗?”她说,“我看你像是醉了。”
“不喝了。”他跻身挤到这一亩三分地里来,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揽进自己怀里,又问她一遍,“刚想什么呢?”
林若冰闻到他口腔中弥漫开来的酒气,稍稍垂下头,索性窝进他胸膛,说是在想他。
又问他:“熊燃,你曾经想过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么?”
熊燃被她这问题问得想笑,也确实笑了,只不过喝了太多酒,头脑间隐隐作痛,只沉声问:“又怎么了?”
搁到往日,她肯定要因为男人的这句“又”同他争论许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是当初那端庄性子,越来越磨人。
不过这会儿她隔着衬衣贴着他胸膛,耳蜗里回荡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悄默声地从手包里拿出那枚小小的银色胸针,动作缓柔地替他别上。
她又重新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回我们的家。
“好啊。”他吻她发间,“你载我。”
“嗯。”
第55章
这是熊燃头一次带林若冰参加这种家族性质晚宴, 不免有人问他,梁老师身后跟着的那位是谁?
他捏着酒杯,语气暧昧, 反问他人:“你说呢?”
那样的语气配上那样的场合,加之众人略有耳闻, 自然免不了一番追捧贺喜。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喝大了时, 林若冰早已经不在梁琴湘身后。
熊燃忍着头晕, 从宴厅一路走至单人沙发之后,他看见身着星空般薄纱礼服的女人姿态端庄地坐在那里, 周身散发淡淡地光晕,似乎还有一股让人魂牵梦绕的淡淡清香, 不止是她身上的味道, 还是他家里的味道。
头晕目眩着,他也不会认错人, 且看见她就忍不住靠近她。那些不值一提的情绪烟消云散,他这会儿就想粘着她, 拥着她。
他被扶着坐进车里, 脚步虚浮,半边身子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弄皱了她的裙子,可明明光线那样差,为何她胸前的弧度如此明显。
像是泛着光。
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她, 手指牢牢禁锢住她纤细的手腕。林若冰气喘吁吁地看他一眼,一条腿抬高膝盖抵在后车座处:“头很晕吗?你先放开我, 我扶你躺下。”
光影灼灼间, 他忽然勾起一抹痞笑。
林若冰确定她看见了他的笑, 像是故意一般, 扯着她不让她离开,话还没讲,耍赖皮劲儿倒是显露出来了。
她脚还留在车外,人跪在后座椅,躬身扶着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单单是直起腰来,头都能顶到车厢顶。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仗着我人瘦力气小,还紧抓着不放了?我告诉你熊燃,赶紧放开我,我刚才都没吃饱,我想回家……”
最后那句话,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可闻。
因为空气里忽然散发出濡湿的、萎靡的、暧昧的口水音,那声音不存在于她嘴唇间,而是抹胸纱曼处。
她两只手细弱的手臂撑起靠背,遗留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间,恰好任由他为非作歹,她被扣紧了腰身慢慢向车内缩,车门如同懂人心意般紧密贴合。
熊燃重重喘了声,鼻息间呼出一席热浪,那气息灼得她肌肤滚烫,立刻不受控制向前趴去。
对方轻而易举地将人扭转过来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身上,而后鼻尖从她眉心开始嗅起,直至窝进颈肩。
酒气香气混浊。
“你、你你不是醉了么?”她几乎方寸大乱。
熊燃在她臀上捏了一把,笑里带着酒意,格外不正经:“你不知道酒后乱性啊?”
你需要酒后吗?林若冰真想直接问他,你就差光天化日耍流/氓了好吗?
可她也没法儿,男人的力气不是她能抵抗的,往日里说句好话可能也就放过她了,可喝醉了酒,他就不太爱当人了。
熊燃抬起唇蹭她下巴,又软又烫,鼻尖气息亦是灼烧。
“倩倩……媳妇儿……林律师……”
他一连叫着她几个称呼,令人不明所以。
林若冰费力腾出自己的手,捏着他脸使劲儿往两边扯:“怎么喝醉了就一副鬼样子。”稍一抬眸,瞥见暗夜里一抹银光,又笑着问他:“熊燃,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他想都不想:“喜欢,喜欢媳妇儿。”
“醉鬼!”
他头倚在她肩上,索性睡死过去,只一秒,鼻腔便鼾声四起,接着也就没有形象的被她甩到后座。这车空间不算小,但装下男人一米八五健硕的身躯还是略显逼仄。
林若冰也不知犯了哪门子恶作剧,不解恨地捏他脸,扯他脸,总觉得他是装的,哪能在这种晚宴上说喝多就喝多,又忽然想到未来这么长,万一哪天她也醉了,这人会不会趁机也报复。
真要命。
这场晚宴比想象中浪费的时间要久,林若冰将车开出宽阔大道时,才发现路上车流稀少,时间将晚。
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某天,在布满星点的夜晚跟在父亲身后,步履蹒跚的走回家的小路。
父亲收养她时已将近半百,他的背向来不够宽阔,微微躬起,走路很慢,她等久了就想自己回家。
林若冰坐在驾驶座上扶动方向盘,后面躺着烂醉如泥的熊燃,和从前一样,行驶在熟悉的马路上,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看他的姿势有没有很难受。
扭过头来车窗前霓虹闪烁,她静默着,裙子乱了,头发乱了,肌肤雪白,唇角翘着。
想哭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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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若冰回了家属院小房子,空调已经修好。
下午她吃完饭,接到苏百川的电话。
苏百川听闻她搬到了家属院,问她最近情况怎么样。
虽然诧异,但林若冰想苏百川知道这事儿并不算难,毕竟有夏晨语在中间传言,就像是苏百川还没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他即将要结婚的事情。
苏百川问她要不要见一面,她应下了,问他在哪儿,他说他在楼下。
林若冰“唔”一声,挠了挠脸:“你在楼下?”
苏百川嗯了一声:“你下来吧。”
估计是没想到,林若冰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换了件衣服下楼。
苏百川就站在家属院楼下对面的小长椅前,穿着一件米白色polo衫,姿态挺拔。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林若冰感觉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
苏百川也有相同看法,大概也是从她的穿着打扮方面,以前见面,总是精致妆面,职业套装,当下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未施粉黛,令人眼前一亮。
“一个人住这儿?”他问道。
林若冰点头。
“我听晨语说,你住这里很久了。”苏百川看着她说,“今天刚好过来,顺便来看你。”
“我都没想到……”她如实说。
“云鸳的父亲,就是萧老师也住在这里。”苏百川道,“他今天提起你,我才给你打了电话。”
那可真是更让她震惊,云鸳就是她那日偶遇过的姑娘,是脱口秀女演员,也是萧教授的女儿。
她讪讪说:“难怪……”
难怪那天会遇到她,难怪她知道萧教授每天都会遛狗。
“难怪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若冰看着他,问道,“苏律,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九月末的夜风温度适宜,吹在身上很舒服,家属院里树叶被风吹响,发出沙沙响声。
林若冰目光单纯地看他,苏百川笑得谦和。
他从饭桌上再次得知她居住于此时,就觉得自己冥冥之中要来找她,而理由也是那时就想好的,礼貌又合理。
“我要结婚了。”他说,“婚礼时间定在你考试结束后,记得来参加。”
话音刚落林若冰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用那种近乎于讶异的眼睛看着他:“真的?”
“晨语没告诉你?”
“告诉我了。”她说,“但是,从她嘴里听到这件事情和从你嘴里听到这件事情的感觉完全不同。”
苏百川忽然笑起来,问她:“有什么不同。”
林若冰和夏晨语熟悉了,且比她大几岁,总拿她当妹妹,加之她说这事儿那天情绪不亚于她今天的激动,于是听起来就没那么激动了。
但苏百川身份不同,到底是带过她的前辈。
可他却又笑:“你都结婚了,我结婚很奇怪吗?”
那也是很不同啊,但这次她没说出口,因为知晓只要她说,对方势必会追问。她又想起熊燃曾经言之凿凿地对她说,苏百川一定是对她有好感的。
她不觉得苏百川有过,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苏百川却语气轻松地问她:“你住在这儿,熊燃知道吗?”
“知道的。”她说,“他还挺不乐意我住在这里的,但我怕他影响他,又怕他耽误我,没多少时间了,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虽说初试不过还能回律所继续工作,可决定去做一件事并为之付出后得不到结果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她更加努力,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其实挺意外的。”苏百川说,“在我印象和评判里,你断然不会和熊燃这样的人有牵连,可谁知你们不但有,且关系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