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煦叹为观止,桃花眼深情款款:“五百亿不是小数目。我当你力排众议,是高瞻远瞩,原来是为了简秘书。想不到席总是这种人?”
席思琛面不改色:“收起你恶心的眼神。”
郁阳煦失笑,他想起了一件旧事:“你记不记得,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当初,席思琛懒得搭理,被郁阳煦缠的不行敷衍地说了句喜欢单纯的。
郁阳煦有种报复的快乐:“是简秘书让我问的。”
席思琛一怔,心口漫延钝痛。
他以为女人别有用心地接近,扮着单纯无辜的性格十分虚伪。
原来,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简夏绮克制本性,坚持了三年。
第32章 独,发晋,江
十五年前的一夜, 席家门庭若市。掌权人突遭事故,留下巨额的财富给孤儿寡母。蜂拥而来的宾客问候,竟比平日有喜事时还热闹。
慕天巧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滴水未进,体力不支的她被扶到卧室休息。
女佣去倒水, 屋内丈夫的挚友殷总面色哀痛, 絮絮叨叨:“放宽心, 我把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
慕天巧从出生到出嫁如公主被宠着无忧无虑,没想到有一天骤然失去挚爱的丈夫:“麻烦殷总了。”
年轻妇人一身白衣, 柔弱美丽, 纯洁动人。
“何必跟我客气?”殷总的内心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搭上女人柔滑的手背, “我们是一家人。”
慕天巧吃惊抽手:“你做什么?”
殷总笑容如常, 脸皮厚地说:“弟妹, 我这是关心你。你家孩子还小, 家里有个男人还是方便些。”
“出去!”慕天巧性格温柔, 与人为善, 头一次和人冷了脸。她是温室里娇养的花, 骨子里的骄傲让人不敢轻视。
殷总挂不住面子:“你不识好歹了。凭你一个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守得住这份巨大的家业?”
信任崩塌, 伪善的面孔令人作呕。慕天巧脸色苍白,如绷到极致的细弦, 情绪激动指着门外,“滚出去——”
大门推开, 黑西装的少年身形挺直如竹, 眼瞳漆黑冷峻, 薄唇绷直, 疏离的没有一丝人气。
寒风刮了进来,殷总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哪里来的俊秀恶鬼。精明男人眼睛里闪烁心机干笑道:“思琛回来啦,叔叔陪你妈说说话。”
慕天巧干涸的眼睛再次湿润,难以启齿:“儿子。”
少年的席思琛面无表情,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
“哈哈今后有事,随时跟叔开口。”沉默寡言的少年主动握手,应该没看到刚才的一幕。殷总笑容春风得意,握上对方手的一刻,只听见吧嗒一声,他疼得叫不出声。男人脸色青紫,满头大汗地跪倒地上,呼吸不过来地沙哑求饶,“松…松手。”
席思琛的力量是父亲亲自训练的。父亲说过,拳头并不能解决问题,唯有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和家人。
少年神色冷漠,完全看不出是他将眼前的男人弄得痛苦不已。他稚嫩雅致的声音,犹如来自冰冷的地狱深渊:“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殷总不知是恐惧,还是疼得浑身发颤。他眼泪飙出来了,满口保证:“好好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女佣捧着茶回来,殷总捧着自己的手夺门而出,仿佛被恶魔追的恐惧万分。
屋内,少年席思琛在洗手池前,眼眸沉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洗的通红,如同沾染了最肮脏的蝼蚁。少年的洁癖是从这时开始加重的。
待席思琛出来,慕天巧忐忑地问:“殷总怎么办?”
如今的处境,不适合与人结仇。
少年席思琛平静的眼眸闪烁一丝残忍,不仅仅是在说那个小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有被剁手的觉悟。”
席思琛眼中没有情绪:“母亲身体不适,住院吧。不相干的人不会再打扰您。”
慕天巧放心不下,独对亲人流露的脆弱:“我们家怎么办?”丈夫不在了,她一人也得守护这个家。
席思琛清冷漠然:“席家离得了您,念姚离不了母亲。”
想到年幼的女儿,慕天巧的心软了,点头:“好。”
天塌了,昔日和善的人们,露出贪婪的面目,让慕天巧无所适从。坚强出色的儿子用瘦削的肩膀,重新撑起一片天。
席思琛把陷阱安排好抽身离开,冷眼看疯狂的人争得头破血流。
他坐在轿车后,司机随机地选路前行,远离那些利欲熏心的丑恶嘴脸。
路边停留一辆客车,走下面庞精致的少女。她黑色长发美如绸缎,洁白长裙纤尘不染。少女像童话里走出的矜贵小公主,与四周格格不入。
司机的雇主席先生不在了,不苟言笑的少爷让人心疼。他不经意地感叹,转移席思琛的注意力:“小女孩是迷路了吗?一个人太危险了。”
少年席思琛往车窗边看了一眼,肤色白皙的女孩额头缀着细汗,清澈眼眸明眸善睐,如同无害的小白兔。这么弱小的孩子一碰就碎,要是面对他家里虎视眈眈的那群人,会被一口吞了吧?
单纯的少女迷路般在原地打转,她孤身一人,无辜的小鹿眼闪烁懵懂、害怕。
溪边几位半大的男孩捉到了一只落单的小黑猫,绑着细细的绳子到处奔跑。小猫咪拖在地上,被折腾的奄奄一息。
少女涉世未深,对幼小的生灵于心不忍。她瞧见了,忍不住过去说了几句话。
男孩们看到漂亮文静的小仙女一阵不自在,可让他们放了“玩具”又不甘心。
“想要来拿呀。”他们围着少女,故意把脏兮兮的猫咪往她头上丢。没有防备的女孩吓到了,他们一阵哄笑。
司机先生放慢了车速:“诶,那群臭小子。”
少年席思琛嗓音淡淡:“弄走他们。”
“叭叭!”沉闷的车喇叭声,黑色的豪车停在一群小孩的屁股后头,无声地守候惊慌的少女。
男孩们不想惹事,一溜烟地跑了。
少女为黑猫解开绳子,获得自由的它跑得比男孩们还快。女孩回头注意到有一辆陌生的黑车,奇怪地跟随自己。她歪着头,眨了眨干净的眼眸,看不清开车人的模样。
席思琛有种被小白兔注视的错觉,不禁避开她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打断了少女的好奇,她慌忙往路边走,却一不小心栽进了水沟:“啊——”
甜美的公主纱裙沾了水污,如小兔子被弄湿洁白的毛发。她一点点红了澄澈明亮的眼睛,委屈地啜泣,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少女可怜又可爱,惹人怜惜,把全世界捧到她眼前都不为过。
年轻的司机先生想起了自家的女儿,硬着头皮要开口。
“停车。”席思琛的声音清清冷冷。
黑衣少年撑开了一把伞,走向屋檐下的女孩……
时隔多年后,席思琛早已忘记少女漂亮精致的面庞。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有情感生活可言。
郁阳煦缠着他问心仪对象的风格:“喜欢哪种?温婉可人,妖娆艳丽,霸气御姐……”
选择题喋喋不休,没有停下的趋势,席思琛把文件拍到郁阳煦的帅脸上,极为敷衍的两个字:“善良,单纯。”
比起带着目的靠近的男女,席思琛勉强不反感是那双干净无垢的眼睛。
面试总裁秘书的最后一关,简夏绮卓越的能力出类拔萃,清丽的外貌吸引视线。最不容忽视的是她眼眸里的光,熠熠生辉。如那一轮明月,光芒只落在席思琛一人身上。
按规矩,面谈第一个踢出去的是别有所图的女孩。在简夏绮身上,席思琛看到了无限的潜力,浪费十分可惜。偏偏,席思琛流露一点劝退的意思,女孩眼里摇曳迷人的星火就要失落熄灭。
鬼使神差,他留下简夏绮。
席思琛没有太大感觉,反正简夏绮动摇不了他。她迟早会知难而退,跟其他的女人一样。
三年的时间,简夏绮的眼中只有席思琛。为了得到他的好感,选择做一个温柔可人的秘书。是有多喜欢,才会将自己低到了尘埃。
只是席思琛从未相信过,一纸冷漠的契约雇她做假未婚妻,让母亲安心。
直到今天,他回头想要抓住那束独特的光亮,简夏绮的眼里、未来的人生却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郁阳煦似乎嫌刺激不够,慢悠悠地说:“我查了下,简夏绮从小天才少女,三次跳级,十七岁大学毕业。三年前,她已经被A国最高学府法学容律硕士录取。结果,她没去,反而来到你的旗下。可惜席总把简夏绮开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微妙的嫉妒:“从前我还认为,她是冲着席氏财产来的。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
她为什么放弃更好的深造,来到他身边?席思琛不可思议,简夏绮已经不在了,他甚至没法开口问。
郁阳煦察觉气氛不妙,抛出自己好不容易打听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因为你。消息挺隐秘的,三年前她父亲简南塘当时濒临破产,和前妻协议离婚。他的新老婆莫以丹不是省油的灯。听闻,简南塘最宠简夏绮这个女儿,要什么给什么。自从莫以丹一进门,简南塘就闹着要和简夏绮解除父女关系,把宝贝女儿赶出家门。莫以丹对外说是简夏绮顶撞父亲,拿了六个亿离家出走。说来,简夏绮入职后。公司慈善捐助会有一笔六亿的匿名捐款,造成了小小的轰动。好巧啊……”
“不会是我想多了吧。”郁阳煦说的嘴巴干,喝了一口水,义愤填膺:“对了,最近简夏绮父女见面,莫以丹开始坐不住。她跟那些富家太太打牌聊天,明里暗里说在外鬼混的不省心继女回来吸血了。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莫以丹挑拨父女关系,这么针对简夏绮?简夏绮母亲在意大利组建新家庭,没回来看她过。这么说,简夏绮跟孤儿好像没差了。”
席思琛眉眼深沉,凛若冰霜。他合起笔记本,不容置疑:“你去现场,我要回国。”
“啊,”郁阳煦震惊,“你不会要丢下我,去见简夏绮吧?不,工作需要你——”
席思琛:“交给你了。”
“为什么啊?”郁阳煦试探的差不多,话说的很狠:“我承认简夏绮最近变得有一点点惊艳,更吸引人了。可你心疼她,她稀罕吗?现在啊,简夏绮和那位帅气医生打的火热。你再打扰,就不礼貌了。”
席思琛身居高位,清冷禁欲,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高岭之花。
郁阳煦想象不出,谪仙一样生人勿近的席思琛被拉下神坛,为简夏绮着迷痴狂的样子。
席思琛眉眼矜贵,金丝眼镜斯文俊雅,淡声道:“我知道。”
郁阳煦讶然,没有人比席思琛更清楚,只是控制不住。他想象过席思琛动凡心的样子,原来是清醒而疯狂的偏执。
这一刻,他不知是该同情席思琛,还是简夏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