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事,仁野头都没回,很快拐弯消失在何许的视线里,何许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忆起不久之前,仁野将她牢牢笼罩住的感觉,是心动,原来对一个人心动,是会双腿发软的。
何许忍俊不禁,唇角一扬,下唇处的伤口立马裂开,疼痛让她想到自己嘴上还有伤,仁野还给她的,跟他的人一样,锋利,又让人念念不忘。
……
何许回家时,陈乃昔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糖水,闻声转头,迷迷瞪瞪地问:“你怎么从这出来的?”
何许换上拖鞋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不从这出来,从窗户出来?”
陈乃昔瞥见何许的嘴唇,蹙眉道:“你嘴怎么了?”
“咬的。”
陈乃昔端着糖水,一动不动,一眨不眨,何许把自己瘫在宽大沙发上,陈乃昔后知后觉:“你去找仁野了?”
“就我睡觉这么短的功夫,你就见缝插针出去浪了?”
何许:“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陈乃昔看了眼时间,恍惚间跟何许坐在落地窗边喝酒,还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眨了眨眼,她出声道:“重点是我睡了多久吗?你嘴怎么搞的?”
何许拿着手机在看,声音平淡,“说了咬的。”
陈乃昔瞪眼,酒都醒了,“怎么咬的?”
何许:“用牙咬的。”
“啧。”陈乃昔着急,“别跟我绕弯子,赶紧起来说。”
何许充耳不闻,按住说话键:“你到家了吗?”
她声音并不矫揉做作,和跟陈乃昔在一起时一样,但陈乃昔却犹如晴天霹雳,咔嚓一声劈到她天灵盖上,她瞠目结舌:“仁野吗?”
何许看着发送过去的两秒语音,前面没有红色叹号,仁野没有拉黑她,她笑了笑,把手机关上扔在茶几上,翻身起来拿起另一碗糖水,喝了一口才说:“不是夏记的。”
陈乃昔端着糖水,起身坐到何许身旁,猴急地问:“快说快说,你怎么搞定仁野的?”
何许如实回:“没搞定。”
陈乃昔瞪眼,脱口而出:“那你嘴…”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你对仁野霸王硬上弓了?”
“你怎么不怀疑是他霸王硬上弓我呢?”
何许慢条斯理地喝着糖水,陈乃昔想也不想的回:“你看你哪有一点被霸了的样子?”
何许:“我心里苦。”
陈乃昔一脸鄙视:“我怕你当着仁野的面笑出声来。”
何许拿勺子的手顿了顿,陈乃昔马上问:“你真当他面笑出来了?”
何许放下糖水,往沙发背上一靠,眼睛看着天花板道:“我真的好中意他。”
陈乃昔瞬间打了个冷颤,慢半拍道:“你撞邪了?”
何许面不改色,有些出神:“他说我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他生气我还想哄他,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什么吗?”
陈乃昔大胆发言:“想睡他。”
何许:“我担心他有没有安全到家。”
陈乃昔当即伸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别说了,我酒劲上来了。”
何许头一偏,认真发言:“你对何必是这样的感觉吗?”
陈乃昔被戳到痛处,很是烦躁:“我跟何必认识十几年,除了幼儿园时期,他左手你右手我,牵着我们一起过马路,我俩上一次牵手,还是初一那年大台风,我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拉了我一把,这些年我就盼着什么时候再来大台风……哪像你,你跟仁野才认识几天,昨天你咬他,今天他咬你,你俩倒也客气,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
何许被陈乃昔机关枪一样的速度搞到发笑,“我随口一问,你生什么气啊。”
陈乃昔脸都气红了,“我这是气吗?我这是嫉妒!我都嫉妒到面目可憎了我!”
何许说:“快了,我没让我爸跟他说我回岄州了,我回来之前跟他联系过,他说在忙毕业论文,大概八月底回来,等他进岄大读硕,你就能每天顺理成章的在他面前晃了。”
第33章 软硬不吃
陈乃昔抱腿坐在沙发上,从暴躁到安静无缝切换,睡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眼尾也微微耷拉着,下巴抵着膝盖,她出神道:“之前每天都盼着见他,现在终于要回来了,我还反而有些不自在。”
何许:“喜欢就追,以前你总说时机不成熟,现在十年磨一剑,你要再不拔出来,那就擎等着生锈吧。”
陈乃昔低声略低:“我不是你,上小学的时候喜欢他,我根本不敢说;上初中的时候喜欢他,他在高中,他要考海大,我不敢打扰他;高考我想报海大,突然听说他硕士要回岄州读,我纠结了好久,到底是追过去,还是等他回来……有时候我也烦自己,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但我真不敢,我一想到被拒绝,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想他的时候连借机打个电话的理由都没有,我都难受的想哭。“
何许:“现在想好了吗?”
陈乃昔:“想好也没想好,你总让我表白,我怎么表?说我俩熟吧,一年到头能见两次面,通话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说不熟吧,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认识了,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我突然表白,说我喜欢你十几年了,你觉得合适吗?”
何许说不出具体的来,只突然想到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
“唉……还真是。”陈乃昔愁得慌,某刻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何许:“仁野给你回话了吗?”
何许拿起手机看了眼,没回,意料之中,她起身往主卧方向走,“我去打个电话。”
陈乃昔靠在沙发上,“唉……”
这一声长叹,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仁野。
何许回房关上门,直接拨通仁野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六声才被接通,手机里传来熟悉男声:“喂?”
何许口吻稀松平常:“到家了吗?”
仁野仍旧是那副冷淡生分的语气,“干嘛?”
何许:“不干嘛,担心你安不安全。”
她看不见仁野在另一头的表情,仁野出生在‘夜凉’,长大在‘夜凉’,他爸生前是出了名的大混子,他从出生就是混混的儿子,所有人都担心跟他接触会不会不安全,只有何许,问他安不安全。
而且更重要的,到没到家这种话,是女人问男人的吗?
仁野不出声,手机里几秒安静,何许问:“你在干嘛?”
仁野什么都没干,打从进家门开始,什么都没干,到底是拜谁所赐,那人心里没数?
心底烦,仁野沉声道:“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何许说:“我是想跟你聊微信的,你又不回我。”
她说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仁野气焰被她撩起,本想骂她两句,转念一想,她几个小时前就坐在他现在坐的沙发上,掰着手指头骂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她要在乎这个,早离他远远的了。
拉着脸,仁野道:“把钱收了。”
何许道:“我拉黑了R国客户,你拉黑了D国客户,今天这单肯定要黄了吧?”
仁野:“跟你无关。”
何许:“本来想去帮忙,结果还帮了倒忙,钱我不能收。”
仁野瞬间蹙眉:“你拿的翻译钱,我们生意做不做得成,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何许:“我喜欢你,挣你的钱我心疼。”
她太直白,好歹司马昭还没敲锣打鼓呢,仁野拿着手机,虽是看不见脸,也有种她就站在面前的巨大压迫感。
他想说点什么,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能让她急流勇退的话了。
不等他出声,何许再次开口:“我最近都有空,你公司有用到翻译的地方,我来帮你,不收你钱,当做补偿,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客户,你别跟他们说我喜欢你,生意照做,色字头上一把刀,后面的事交给我。”
仁野当场黑脸,“你拿我当拉皮条的?”
何许微顿,而后小声问:“真这么在意我?口头的便宜都不能让别人占?”
分不清是前一句,还是这一句,总之仁野怒火中烧,沉声道:“喜欢被人占便宜你就直接去,别通过我,我不挣你这份差价。”
何许不恼,反而火上浇油:“你亲我的时候心里想什么了,不是挣差价,难不成是喜欢我?”
仁野被顶得肝疼,六亲不认,脱口而出:“你白给也要看我想不想要,成天这么上赶着有意思吗?我告诉你,男人对于送上门的女人无外乎两种态度,要么来者不拒,上完就甩;要么干脆看都看不上眼,直接甩。”
他说到一半,怒火就散了三分之二,唯余心凉,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是两人认识以来,他说过的最刺耳的话,但他此刻会有些心头揪紧的感觉,像是说了很伤人的话。
果然,手机那头的何许沉默,随着她沉默的时长,仁野这头心口也是越来越憋闷,就当他险些窒息的时候,何许声音传来,带着不辨撒娇和埋怨的语气:“一小时前还说跟我玩,这么快又翻脸不认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仁野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面无表情的质问:“你就一点脸面都不要吗?”
他还想说,她好歹一个女孩子。
何许回道:“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就在刚刚我都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我说让你带我去见客户,不用管我怎么应付他们,你只要点头说好不就得了,我保证挂了电话,我们以后没缘再见,你非要把我臭骂一顿,是生怕我不走好路,还是别人惦记我你心里不舒服?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放过你。”
她越说越来劲,最后两句简直带着无奈,仁野脸色顿时一红,被她气得脑充血,他该骂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不量力?还是自己心里没点数?
可心里没数的人,分明是他自己,好像他无论生人勿近还是暴跳如雷,是冷言恶语还是放纵无赖,何许总能一针见血。
在她面前,他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和不安感。
第34章 口是心非
仁野不说话,这一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何许在手机里道:“我不是没脸没皮,是喜欢你才赖着你,我也想像个好女孩一样,跟你正经的表白,但你根本不给我机会,你要是躺平任我追,我也不会这么狗急跳墙。”
她声音并不委屈,反而真挚的有些霸道, 可仁野就是从她话里话外感受到了柔软,像是何许在跟他示弱,拉着他的衣摆,摇得他心慌。
仁野一声不吭,不是故意冷着她,是怕开口又暴露自己的无可奈何。
两人均是沉默,约莫能有十秒钟的样子,何许说:“你安全到家就好,我挂了,晚安。”
等不到仁野的晚安,何许自己挂断,仁野将手机扔在茶几上,顺势拿起烟盒,点了根烟。
心底不是滋味,他感觉到何许最后几句气焰明显矮了大半截,不是她平日里的耀武扬威,仗着脸皮厚就能为所欲为,她不知道第几次说喜欢他,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他的恶毒。
心里,脑子,全都乱成一团浆糊,抽第三根烟的时候,仁野想通了,就算何许真的是个玩咖,她也成功了。
他没法不想她。
……
第二天早上,仁野去给陶晚芝开店,陶晚芝看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
仁野侧头回道:“没事啊。”
陶晚芝打量他的脸,“昨晚没休息?”
仁野微顿,顺势回道:“临时来了几个客户要招待。”
陶晚芝心疼道:“别这么拼命,钱是赚不完的,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好,别总想着买房租店的事,我在这做生意都习惯了,你让我去市里,街里邻坊都不认识,我还不习惯。”
仁野心虚,他昨晚想的还真不是这件事,帮忙把桌椅板凳都摆好,仁野道:“我出去了。”
陶晚芝:“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仁野:“要去揽货,不用等我。”
出了店门,仁野去了十三行,来到周红丽的档口,里面是个年轻女孩子,看见仁野,眼睛一亮,“野哥。”
仁野:“红姨还没来吗?”
女孩回:“没有,你找她有事?我给她打个电话。”
仁野:“不用,我等会再过来。”
十三行数年如一日的热闹,热闹到喧哗,早上七八点钟,已有很多大小客户过来看版进货,到处充斥着问价砍价之类的话,仁野穿梭其中,每个档口的年轻女孩都会百忙抽空看上一眼,有些跟他有生意往来的,会热情的叫一声‘野哥’。
仁野只会点头,脚下生风,他常在这片混,却从来没跟这里的任何一个女孩传过绯闻,就连八卦都没有,无论她们是性感,可爱,温柔还是热情,好看的千姿百态,而他从来只有一幅面孔,无动于衷。
不是没有过生扑的,最终结果都是不了了之,仁野不是吃素的,谁要惹急了他,别的不说,十三行这片是难混了,所以女孩们看见他,只当是移动的养眼风景,看看就好,动手就算了。
这边十几家档口给他打电话去提货,仁野脑中自备路线图,一路最优的方式挨家过去,确定好货单后,马上叫人运走,偶尔有老板跟他闲聊,“最近婆婆蛮好的?”
仁野应声:“嗯。”
“我们附近几家,平时都订夏记的糖水喝。”
仁野:“谢谢捧场。”
老板小声道:“谢谢你给我们优惠,听说走日本和韩国的水运都涨价了,其他家物流公司准备联合涨价,就你这边没涨,有些老板已经私下里联系我,想以后走你这边,阿野,你准不准备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