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野轻轻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事想我。”
“你这样说我就伤心了,我出国都想着你,还给你挑了礼物呢。”
仁野灵光一闪,“你现在在哪?”
“机场。”
仁野:“还有多久飞?”
“差不多两个小时,怎么了?”
仁野:“机场有没有F语D语这种入门书卖?”
“我没细看…法国应该有F语书卖,D语?你怎么突然想学D语了?”
仁野:“最近有D国客户。”
女声感叹:“哥,你给我们这些专门学小语种的留点活路好吧?我还指望毕业后给你当翻译挣点钱呢,你再学就把我们的路都给堵死了。”
仁野:“用你还要花钱,你还是要靠自己。”
两人如常聊天,聊着聊着,仁野突然想到何许,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电话打进来,他开始心不在焉,手机中的人也要挂断,说去机场书店帮他找找看,仁野嘱咐:“注意安全,下飞机给我打电话。”
从他出何许家门到现在,整整好好一个小时,仁野接的两通电话,没有一个是何许打来的,仁野心里不是滋味,这是真生气,还是欲擒故纵呢,或者肚子又疼了?
仁野很烦,拿着烟去厨房里抽。
……
陈乃昔半夜三更突然杀到何许家里,带着她给何必拍的画,何许窝在沙发上斜眼看,“跟你画得有点像。”
陈乃昔双眼锃亮:“真的吗?我有模仿到精髓吗?”
何许:“精不精髓不清楚,我也不懂画,反正你说这是你画的,我也看不出来。”
陈乃昔一副对牛弹琴的模样,一边卷画一边道:“你就能吃出哪家糖水不是夏记的。”
何许抿着唇不说话,陈乃昔瞥了她一眼:“怎么不騒扰仁野了?”
何许:“肚子疼,没力气。”
陈乃昔:“不像你啊,你都用大姨妈把人诓来给你做了两顿饭了,是不是我碍事了?我先回避一下?”
何许懒散地回:“待着吧,我放他休息一晚。”
陈乃昔没忍住,扑哧乐了一声:“哎,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你还是心疼他。”
何许突然说:“他不想见我妈。”
陈乃昔坐在对面沙发上,闻言抬眼看向何许,一眨不眨地说:“你跟他提何阿姨了?”
何许穿着长袖长裤,肚子里放着‘热水瓶’,轻声说:“我跟他说我妈姓何,他一点都不好奇。”
陈乃昔:“要是我我一定好奇,一家四口都姓何,关键你跟何必都姓何这很正常,阿姨也姓何,他一问,你顺势说,这是阿姨特别爱叔叔,爱到主动冠夫姓,叔叔又觉得两人的相爱是命中注定的天意,所以给阿姨取名叫何意,一家子都这么浪漫,他说不定一下就被浪住了。”
何许:“他要是知道我爸妈离婚,只会说,光取个名字有屁用,该分还不是要分。”
陈乃昔嘴角一抽:“他嘴真损。”
何许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倒是实话。”
陈乃昔:“所以他不问还好,问了内伤。”
何许若有所思:“他一点都不好奇,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陈乃昔:“你真认真了?”
何许不说话,陈乃昔:“你几个意思?要让何阿姨回岄州看他,还是带他去见何阿姨?”
何许:“我一个人想有什么用。”
第67章 失联
陈乃昔有些惊讶:“这才几天你就动了见家长的心思,不至于吧,我以为你是突发奇想,想回来谈段恋爱了。”
何许出神的望着某处,自顾道:“如果我现在走,我会想他。”
陈乃昔登时翻了她一眼,“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没见你想我,一个认识不到俩月的男人,你想他,你这么想他,他怎么连个电话都不主动给你打?”
何许很诚实:“他不想我。”
陈乃昔:“有点出息,他不给你打你就不给他打,看谁耗得过谁。”
何许把目光落在画筒上,“把画给我。”
陈乃昔:“干嘛?”
何许:“有点出息,他不送你你就别送他,看谁耗得过谁。”
陈乃昔马上竖起眼睛道:“他能跟何必比嘛,何必永远不会挫我,让我伤心。”
何许一瞬难过,她真的有点伤心,她不找他,他就不找她。
何许想喝酒,喝多了不仅能睡着,也许还能不疼。
……
陈乃昔晚上在何许这睡的,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后又蹉跎了几个小时,实在饿得不行,附近又没想吃的外卖,不得已才穿上衣服出门。
何许每个月最疼的时候就两天,今天好些,最起码能跨出门槛了,两人坐在跑车里,何许戴着墨镜,前方红灯,陈乃昔拿着手机给饭店打电话定位子,何许闲散地侧过头,右侧路口的车辆也在等对面的红灯,机动车道上,熟悉的车,熟悉的人。
仁野穿着简单的黑裤白T,长腿支在摩托车下,他也看到了跑车副驾上的何许,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目光相对,何许只短暂看了眼仁野,随即目光落在他身后人身上,如果何许眼睛没瞎的话,那仁野车后坐的就是个女人,穿着T恤牛仔裤,背对何许,何许看不见正脸,只看到对方披散的黑色长发,直直的垂在肩胛骨下,她侧身坐着,左臂环着仁野的腰,手腕上是一串红色的珠串。
短短几秒钟,何许将对方露出来的地方打量一遍,视线再次落到仁野脸上,仁野没回避,也看着她,红灯转绿,陈乃昔发动车子往前开,何许收回目光,在仁野的注视下转瞬而过。
仁野视力很好,奈何何许戴着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看不见她脸上具体是什么表情,开车回夜凉,他一直在等何许的电话,从昨晚等到现在,又从刚刚等到晚上,她始终没有打来。
这次仁野不用再纠结,何许不打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她不想打,不是疼得起不来床,也不是出了其他事,仁野不止一次发觉,那个看似阴魂不散的人,实际上很容易就会消失掉,无论找他还是不找他,全凭她想与不想。
……
何许第一次没主动打给仁野,理由很简单,就像她说的那样,放仁野休息一晚,他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来家里给她做饭,虽然她很想黏着他,但也怕仁野觉着烦,毕竟他本来就没对她很有兴趣,但是打从看见仁野摩托车后坐了个陌生女人时,何许是打从心眼里不想再给仁野打电话,如果这种事都得她上赶着追问,那也没什么意思。
何许就这样,打小讨厌两个人的游戏三个人玩。
仁野在等何许找他,只要她问,他一句话就解释了,可她偏偏不打,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要不是他手机里还存着她的号码她的微信,仁野连续几晚睡觉惊醒,都要误以为只是做了场噩梦,还是连续剧的噩梦。
岄州天热,暑假放了差不多两个月,开学第一天,何许开着法拉利上学,F语专业,身份是空降交流生。
陈乃昔在得知何许选F语专业时,眉头皱成八字:“你好意思吗?”
何许:“中国人也能念汉语言文学,我怎么就不能选小半个母语了?”
陈乃昔语塞了片刻:“知道你回来混几个月,你也太混了。”
何许:“你不说我会F语,我说我是中德混血不就得了。”
她理所当然地像是给地三鲜改名叫土豆烧茄子,不提大辣椒不就得了。
陈乃昔知道何许这几天气不顺,不敢跟她仔细掰扯,到了学校,俩人各奔左右,一个外语系,一个建筑系。
意料之中,何许第一次出现在岄大,马上成了口口相传的热门人物,男生们自作主张地送了她一个老掉牙的称呼,新一届岄大校花。何许进入只有二十三人的F语一班,有性格外向的人主动跟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混血,何许微笑着说:“是,我爸爸中国人,妈妈D国人。”
何许认真装作F语很一般的样子,只为掩饰她想来浑水摸鱼的懒,她上的第一节 是F语专业课,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法国男人,据说已经在岄大任职几年了,身高一米八几,大热的天,仍旧衬衫西裤,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配着地道的巴黎口音,妥妥一贵族公子哥,别说F语专业的学生,就是其他专业的女生,也给迷得不要不要的。
何许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男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错误的语法,第一反应,语言这东西,尤其是母语,谁都能说,但不是谁都能教,可既然站在讲台上,当了老师,总得对自己有点要求吧。
前面人都在认真做笔记,何许也垂下视线,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写下‘仁野’的名字,他们已经整三天没有联系过了,三天,不算长,但是足够微妙,她看见他车后坐着其他女人,他也看见她看见了,可他们像是心照不宣,敌不动我不动,就这样消无声息了三天。
何许觉得,没什么能比行动更能证明心意,她不找他是在生气,那么他不找她呢?是不在意吗?
何许鲜少烦乱,突然一阵烟瘾上来,她也不费力克制,直接举了手,请假出了教室,一个人站在女厕格子间里抽烟,何许一下子回忆起在夜店安全通道外抽烟碰见仁野的场景,只是回忆,都能让她心动。
第68章 摩托车上的女生
陈乃昔还说她们F语专业的外教出了名的帅,她还以为有多帅,如果真的帅过仁野倒好,她也能顺势转移下注意力,结果就这样,没有仁野帅。
现在是上课时间,厕所内外都很安静,何许一根烟抽到一半,听到门外传来带怯女声:“你们干什么?”
另一个女声随之传来:“别跟我装可怜,我不是男的,找你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女声委屈地说:“我不知道…”
第三个女声传来,点名道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在国外跟董诚宇勾勾搭搭,半夜三更一起约出门,真以为这事没人知道?”
“我没跟他勾搭…”
“怎么才叫勾搭?晚上十一二点就你俩一起出门,别告诉我你俩是去买辅导资料了。”
“他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大家都睡了,还有人不敢出门,我陪他去买药了。”
“他主动找的你,还是你主动问的他?”
“他找的我…”
“董诚宇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是你主动问的他,你主动要给他买药。”
女声低低道:“厕所在我房间旁边,我看他一晚上总在去…”
“他难受有陪行老师,有他哥们儿,怎么就显着你了?大晚上别人都害怕出门,就你热心肠送温暖,你不知道董诚宇有女朋友吗?你不知道出门在外半夜三更要跟别人男朋友保持距离吗?你俩要没什么鬼,董诚宇干嘛把你俩微信聊天记录删的干干净净,哪怕他留一句谢谢你的话,我都当你俩光明正大。”
“跟她啰嗦什么,把你跟董诚宇微信记录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我们误会你了。”
“她跟她男朋友有误会,就去问她男朋友,找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隔间外突然传来‘啪’得一声响,女声骂道:“我给你脸了!”
“你凭什么打我?我有男朋友,只有你拿你男朋友当个宝,也不问别人稀不稀罕。”
门外瞬间乱成一锅粥,打骂声,撕扯声,何许一根烟抽完,推开隔间门往外走,不远处角落,三个女生围着一个女生,两个在打,一个在拦,何许无意掺和闲事,只是眼神太好,只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墙角处女生抬手挡着脸,她手腕处,戴着一条红色的珠串。
怎么说呢,世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千千万,那天隔着一段距离,何许也不能确定仁野摩托车后座上女人戴的手链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颜色一样,又都是串珠,何许站在原地,定睛打量女生的头发长度,巧了,也是一样的。
女人看女人,从来都是直觉加玄学,何许想从女生身上再多找些蛛丝马迹,这时拉架的人后知后觉,瞥见‘看热闹’的何许,脱口而出:“看什么看?”口气十分不善。
何许一动不动,一眨不眨:“我又没看你。”
打架中的女人最没有理智,拉架拉不开,不亚于打架没打赢,女生感觉被何许挑衅了,当即拉着脸道:“没见过打架?赶紧走。”
何许充耳不闻,定睛看热闹,另外两个女生打一个,薅头发的薅头发,踢人的踢人,其中一个听到同伴在跟别人吵架,百忙中抽空回了下头,人都没看清,嘴快:“滚!别他么看了。”
何许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贴在耳边:“你好,我要报警。”
此话一出,打架的人很快停下来,拉架的女生瞪着何许,愤怒又不敢大声喊:“你有毛病?”
何许把手机屏幕转过去,110已经打出来了,只是还没播出去,她面色坦然地说:“赶紧走,趁我还没记住你们长什么样。”
三个女生表情是不同程度的愤怒,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快步往洗手间外走,何许目光落向蹲在角落处的人身上,女生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长发凌乱在面前,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胳膊上被人抓得红道子。
你认识仁野吗?
这句话何许几欲冲口而出,可理智稍微一拦,还是算了。何许转身往门口走,身后突然传来女声:“等一下。”
何许转头,女生扶着墙站起来,简单整理下头发,望着何许的方向说:“谢谢你。”
何许这才看清女生长相,普通人的模样,皮肤不黑不白,五官无功无过,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也不胖不瘦,跟刚刚走掉的那三个一样,严格来说,刚才那三个里,还有一个比她长得更有记忆点。
何许不是以貌定人,只是忍不住想,如果是面前这人坐在仁野车上,搂着仁野的腰,那她的优势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