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闹了两个月,我们全村都知道了,阿爷没办法啊,听村干部说不行就告到法院,这不是前几天有个律所来做什么法律援助嘛,阿爷就去请他们帮忙。”
“然后呢?”宋落听得起劲。
张阿姨叹气:“去了几次小女儿家做思想工作,但是小女儿就是不愿意给钱,今天去的时候被她老公赶出来了,场面闹得有点儿难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类事情宋落第一次接触,想象不到所谓的难堪是怎么样的。
别墅的门铃响起,张阿姨放下手中的工作,对她说:“我去看看,宋小姐您继续吃。”
以为是附近推销水产的渔户,让张阿姨出面更好,宋落夹了一个花甲悠哉地吃起来,琢磨着邢在宇最近应该是为封爷爷一家事忙得不可开交。
“邢先生!”张阿姨惊喜叫了他一声,随后惊呼道:“您、您怎么了?没事吧!”
宋落放下筷子,走到走廊,见到三天未曾见面的男人,瞧见他此刻的模样也惊到了。
白净的衬衫上全是乌黑的泥垢,还有黏糊糊的透明液体,腥味直冲鼻,闻出是蛋清的味道。
全身上下,要不是一张好看的脸顶着,宋落还以为他是荒野求生回来的。
男人脸黑略过她,直接往楼上走去,一句话也没说。
“这……”张阿姨呆愣地走到宋落身旁,小声问:“邢先生没事吧?”
“哎哟,一看就是小女儿那家闹的,她婆家在本地出了名的野蛮,老公凶得狠咧。”
宋落反应过来,对张阿姨说:“应该没事,阿姨你先回去吧。”
张阿姨知道自己在这呆久也不好,出了事或许这对小夫妻不想外人在场。
两人的关系也是张阿姨自己推断的,孤男寡女住一个屋子,又长得不像,而且邢先生每天都嘱咐她要给宋小姐做不同样式的菜,按照宋小姐的胃口来。
这肯定是小夫妻,老公在外工作,老婆来陪罢了。
宋落合上门前见张阿姨眼中八卦的火苗越烧越旺,看来今晚村头的饭后的话题有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上楼敲了敲邢在宇住的左边房间。
下一秒,门被拉开。
男人身上刚洗完澡,衣衫带着清香,全然不见进门时的狼狈,白色的毛巾盖在头上,发梢擦过一遍,有种慵懒的凌乱美,但身上的戾气未消退,垂眸看她,无声问她有什么事。
宋落咽了咽口水,对上那双幽深似鹰的双眸,心底一颤,故作镇定问:“吃了没?”
邢在宇淡淡吐出一个字:“没。”
宋落转身,扶着楼梯扶手:“一块吃。”
邢在宇反手合上门,跟她下了楼。
餐桌上,两人对面落座,安静地吃着午餐。
宋落能理解邢在宇这一份无声的愠怒,用尽所有的素养克制心底的怒气,面上的神情便愈发的冷漠。
“下午还忙?”宋落问。
邢在宇:“休息。”
宋落:“那就睡觉,本来就放假,就不要悄悄在背后卷同学了。”
邢在宇挑眉:“你不是?”
正在筹备国贸大赛策划案的宋落心虚狡辩:“我这是紧急作业,回去就要上交,不能不做。”
用完午餐,宋落坐在毛毯上继续改策划,邢在宇从房间捧着电脑和平板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他在她对面落座。
午后蝉鸣断断续续,配着烈阳很有夏日的味道,他们面对面忙着自己手里的事,空间里只有键盘的响声。
宋落做完简单版的邀请函,给本次带队的大三学姐发去,暂时清闲下来,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先占了软毛毯上的位置,邢在宇坐的位置是沙发那侧,茶几偏矮,他低着身子,胳膊微屈搭在腿上,大咧咧地坐着,脸上挂着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的亮光,办公的神情严肃,眼神犀利地浏览网页的内容。
认真办公的邢在宇成熟稳重,很有魅力,她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阿落。”他唇角噙着笑叫她名字,雅痞问:“看什么?”
宋落做贼心虚移开眼神,“想事情。”
邢在宇取下眼镜,抽出一张棉柔巾擦了擦,重新戴上,宋落好奇问:“你们律师出门法律援助还要装斯文啊?”
自从来到小渔村,他眼镜就一直带着,以为他拗人设,毕竟律师的外在形象也是一张名片,需要给委托人表现出可靠的样子,像邢在宇这样的浪子,除了西装再戴眼镜最好不过。
他好笑回复:“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