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周晁嘉:“我记得,你是不是在南工大读研究生。”
“是。”周晁嘉笑,“我们,校友。”
他尾音拖长了些,语气挺散漫的。
薛阿姨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闻言便八卦说:“难怪你们两个刚才说话那么熟,原来是认识哦。”
岂止是熟……初星眠悄悄在心里道。
窗外很快下起大雨,最近东济下雨都很频繁,所以坐在房檐下的几个人也没觉得不对劲。雨水的潮湿气息弥漫过来,狂风吹着院内的树枝,零零星星的湿气漂进了屋内。
直到雨水量越来越大,眼看着积水没有办法从下水道漏进去,反而打湿了门槛。
路面淤积了很深的积水,冲刷出来的残枝烂叶漂浮在上面。
周老师皱起眉头,“今天的降雨量不正常,镇里堤口不知道有没有被没过去。”
初星眠下意识困惑地看向周晁嘉,对方黑眸稍抬:“东济和华江所处的位置不同,这边靠临江口,经常有洪涝灾害。”
“是啊。”周老师接话道,“虽然这两年再没发生过洪涝的事,但是今天——”
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顿时在屋内响了起来。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周晁嘉的电话在响。
那边似乎也很着急,刚接通,电话里就传出来对方焦急的声音:“晁嘉,你在哪?”
“排里组织人手抗洪,你的请假要先终止。镇西口那块已经被淹了。处理完手边的事情,迅速归队集合。”
路面积水越来越深,周老师行动不便,李老师搀着他一起往仓库里走,两个人要去把防洪沙袋挪到门口。
因为东济经常发生洪涝,所以挨家挨户的仓库里都会备一些防洪袋。
薛阿姨惦记着家里的老人小孩,冒着雨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气氛蓦地静了下来,初星眠正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时,她手腕突然一沉。
温热的掌心覆盖住纤细的腕骨,指尖划过,带了丝潮湿的清凉。
她诧异地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周晁嘉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两人距离贴得很近,近到连彼此的体温都能察觉到。
“我先送你回去。”周晁嘉神色淡淡。
镇西口被冲垮了,堤口也被江水淹没,东济镇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他们能做的却有限。
远处的天阴沉沉的,像是泼了浓重的墨,闷闷地压了过来。
狂风呼啸而过,连水面的波纹都仿佛在张牙舞爪的波动。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腥气的味道,在灾害面前,一个人、一栋房、一座城,都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
初星眠被周晁嘉推着往门外走,她悄悄地瞥了一眼说道:“没关系,我自己能回去。你不是……还有急事吗。”
“有什么急事能比你重要,”周晁嘉冷淡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顿,他的手环着她的肩膀一侧,几乎是生硬地把她身子往他自己跟前带了过来,“你乖乖待好就行。”
门外雨下的大,周晁嘉把外套拖了挡在两人的上方,朦胧又潮湿的雾气里,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初星眠低着脑袋,看着急湍的水流没过她的脚踝。
她被周晁嘉环抱在臂弯里,往前走的每一步,她都能蹭到他胸口。
隔着并不算厚实的布料,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时不时摩挲带过,指腹的触感温热软滑。
初星眠努力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说服自己现在的亲近只不过是迫于下雨。但她心跳的很快,快到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水渍迸溅出去的声很清脆,还没到大门口,李老师在滴水的房檐下喊了一声。
不过两人的步伐也就稍微停顿,下一秒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李老师拎着两把雨伞,还没送出去,眼前哪里还有周晁嘉和初星眠的影儿。
“怎么了?”周老师步履蹒跚地挪步到跟前。
李老师纳闷地说:“我看那两个孩子都没带伞,想说喊他们回来拿一把呢。晁嘉那臭小子分明是听见我喊了,头都没回地往外走。这么大的雨,生病了可怎么好。”
周老师眼角的皱纹慢慢聚拢,眼白浑浊,瞳孔却澄澈明亮:“他哪里是需要你帮忙,他是想自己献这份殷勤。”
“你是说——”李老师怔了怔,“那个小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