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一层跟着一层的台阶,四周肃穆冷清。
墓碑前干干净净的,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关系。
初星眠陪在周晁嘉身侧, 从他手中接过花束, 目光停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她将花束抚平,慢慢地放在碑前。视线稍抬起,她的目光与照片里的男人对上。
照片里的男人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穿着消防员的服饰, 领口被精心地整理过。他笑得眼角微微眯起,露出了几颗平整的牙齿,眉眼间的清隽与周晁嘉有几分相似, 只是看起来更温和,让人感觉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大哥哥。
初星眠眼底微沉, 无数声谢谢在心底响起,宛如挥之不去的心虫。
“这是周叔叔年轻的时候吗?”她小声地问道。
“他生前的照片不多。”周晁嘉单膝伏地, 将碑前被风吹乱的东西摆正,“这张照片是他第一次正式加入区消防队的时候留下的, 他一直很小心地保存着。”
他偏过视线看向她, 看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到初星眠低落的情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空气捎带了几分凉意。
初星眠突然想, 如果周叔叔还在的话, 也会像周晁嘉安抚她一样,在周晁嘉难过或者不安的时候, 揉揉他的脑袋吧。
气氛闷了一会儿。
先起身的是周晁嘉, 他经常来这里, 像是对情绪的收放已经习以为常。“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还是, ”稍一顿,“和我一起走?”
逆着光,他宽阔的肩线有着浅淡的影儿。腿长腰窄,目光澄澈干净。
却莫名的,有些形单影只的冷清。
鬼使神差般,初星眠脱口而出:“好。”
“嗯?”
她语气坚定地又重复道:“我说好,我们一起走。”
—
当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墓地附近的木屋前,初星眠视线落在窗户倒映出的影子上,她看见自己正在发呆。
门很快打开,里面站着的男人浓眉,眼眶深邃,脸颊两侧经风吹日晒有些干燥泛红,唇峰上方的胡茬因常年抽烟泛出淡淡的金黄色。初秋的季节,男人已经穿上了防蚊虫的长袖衬衫。
在看到两人的瞬间,男人吃惊地愣了好一会儿。
“这位是?”他目光不太确定地看向周晁嘉,像是在等待介绍。
初星眠蓦地紧张起来,攥紧的掌心微微有些潮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绷起的背脊还没松弛就听到旁边清淡疏朗的嗓音,“是我的一位朋友,今天和我一起来的。”
“叔叔好。”初星眠乖巧地应了声,心里却莫名有点失落感。
“我姓吴,你喊我吴叔叔就行。”男人立刻就反应过来,让出半侧,另只手把着门,“快请进。”
“怎么没提前给我说声,我好下山去买点吃的招待你们。”等到两人进屋,又顺手关好了门。
山间不比市区里,早晚都潮湿阴冷,门要是不经常关,半夜的冷风顺着缝隙就钻。
周晁嘉笑笑:“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他将带好的两瓶白酒拿了出来。
“还是你小子懂我啊!”老吴顿时眉开眼笑地说,“我这平时下山一趟特别麻烦,哪怕开车去市区也远。有时候馋两口酒,也就只能忍着,在梦里盼着你小子赶紧过来。”
木屋里的有限活动空间不大,除去卫生间和打了隔断的厨房,就只有客厅。在靠南的窗户摆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旁边就是个书桌,上面有很多笔记类的东西,书桌下面还有个很老式的暖水壶。靠东的位置有张饭桌,应该是平时吃饭和摆放工具的地方。
在单人床床头的上方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
初星眠扫了眼,奖状的时间都比较早,大概是十五六年前。
虽然拥挤却不乱,物品摆放仍是井井有条的。
“怎么称呼?”老吴拿了杯子出来,拧开酒瓶,看向初星眠,“这还是晁嘉这个臭小子第一次带个女生来见我,你们两人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初星眠脸颊一热,睨了周晁嘉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说:“吴叔叔,我叫初星眠。我和周晁嘉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初?”老吴一愣,“初茂平是你什么人?”
“我爸爸。”她指甲慢慢地掐进掌心里,说道。
空气有一瞬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