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啊。”
傅戌时散散笑了笑,他侧眸看了眼岑桑,而后右手拉过方向盘,车辆驶上一条岑桑陌生的道。傅戌时语调也散散,他道,“所以公主,今晚我们不回家住。”
“诶,那去哪?”
“去我自己的房子那。”
岑桑看他一眼,敏锐点出疑惑,“你不是说,无处可住才到我家借住?”
“银行卡都被冻结?”
“回国后没操心过自己独立资金问题?”
“……”
傅戌时摸了摸后颈,话说得有几分心虚,“这不是,得找理由接近公主你嘛?”
岑桑轻哼过一声,“所以,你和时茵阿姨吵架、被赶出门也是骗我的?”
“这倒不是,我真的和我妈吵架了,她知道我拿你当幌子,又没采取实际行动,让我滚出去反思反思。”
岑桑看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回自己住的地方反思?”
“反思了。”
车辆拐进一个高档小区,道边路灯掠过两条光影,傅戌时一半侧脸浸在流动光影中,一半对着岑桑,认真答她的话。
他道:“就是反思后我意识到,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当朋友。”
“我只想和你做亲密爱人。
傅戌时这样说,语调缓缓沉沉,每个字都说得格外郑重。
他伸手过去拉住岑桑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掌心温度灼热。
岑桑眼睫颤了颤,她提醒他,“还开车呢。”但没挣开傅戌时的手。
“快到了。”傅戌时拉着岑桑的手轻笑。
车子驶到车位,左边是一辆迈巴赫,右边的奔驰车牌贵到吓人,岑桑的大众Polo稳稳停在中间。
傅戌时和岑桑拉开车门下车,他又重新拉上岑桑的手,领着岑桑到一栋独栋别墅前。
电子密码是岑桑的生日,傅戌时输密码的时候抬眸看了眼岑桑,问她:“公主,要不要录指纹进去?”
岑桑也看傅戌时一眼,“干什么,嫌我家小,想搬到这里来了?”
“没有。”
电子锁解锁成功,他们推门进入,傅戌时散散答道,“这里我不常来,东西都胡乱放,离公主你的工作室也远,不合适。”
不合适?
言外之意是在挑合适的地方?
岑桑抬了抬眉,但没多问,换上傅戌时递过来的拖鞋往里走。
这里岑桑没来过,傅戌时给的拖鞋倒是正正合脚的女款家居拖鞋。
岑桑一边往里走打量装修和家具物件,一边问他:“小狗,你为什么不常来这里,搬到你爸妈家里去了?”
傅戌时在洗杯子,他在水流声里散散答话,“回国后住这里没几天,被邻居盯上了,公司老股东的千金,拒绝起来有点麻烦,再找房子也麻烦,就直接回我爸妈家了。”
岑桑轻笑过一声,“我们小狗这么招人啊?”
“那是。”
傅戌时给岑桑倒了一杯温水,他过来时伸脚踢开一个纸箱,把水杯递给岑桑。说话小狗还有点得意,他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地开口:“很多人追我的,所以公主你得对我好点、多看着我点。”
岑桑往常都懒得理傅戌时这种话,不过傅戌时在认真清理沙发,防止洁癖公主嫌弃,递给她的温水温度也正合适。
温温热热,饮下熨帖胃脾,给人一种踏实感。岑桑蛮喜欢。
于是公主大发慈悲,拉过傅戌时的衣领,在他侧脸上亲了亲。
“这样行不行,给你盖个章。”
她的口红有些许映在傅戌时的脸上,他冷峻凌厉的五官轮廓这下显出些许风流的浪痞。
傅戌时倒没想到岑桑会接他的话还亲他一口,一下不备被岑桑拉过去,领带扣着喉结。
蜻蜓点水的亲吻过后,傅戌时盯着岑桑狡黠生动的眼,喉结微滚,眸色也沉几分。
“太浅了。”他说,一双眼紧紧盯着岑桑。
“浅什么,少得寸进尺小狗,你还没说带我来这里干嘛呢。”
岑桑才不理他,公主有公主的法则道理,她把玻璃杯抵在傅戌时喉结前,玻璃冰冷、清水温热,客厅灯盏折射暧昧光线。
傅戌时凝眸盯着岑桑的眼,沉沉眸色盯得公主有几分发毛,握着玻璃杯的手也抖几分、感受到傅戌时喉结轻滚的细微动作后。
他倒轻笑一声,答岑桑的话,“不是对我从小到大照片感兴趣嘛,带你来看我大学时候的照片。”
傅戌时拿过岑桑的水杯,就着上面还沾岑桑口红印的地方,喝过一口水。
他起身去拿自己大学时候的相片集给岑桑,走之前又把水杯推给岑桑,淡淡丢下一句话。
“先看相片,看完再得寸进尺。”
-“神经啦小狗。”
岑桑坐在沙发上,毛绒毯子盖着她的大腿,岑桑盯着盯着傅戌时暂时离开的背影,轻笑着骂过一声。
又乱用成语,又把这种调笑散漫的话说得再自然、郑重不过。
岑桑捧着水杯,在她口红印记处,继续喝水。
这么大个房子,傅戌时就真用来堆放杂物,并且堆放的杂物看起来似乎还很多。
他去翻找自己的相册,岑桑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喝水。
傅戌时还没回来,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倒“叮”过一声提示消息。
岑桑没查岗的兴趣,不过手机亮起时,【Linda-房产中介】的联系人备注还是引起了岑桑兴趣。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消息显示:【傅总,照您的要求,为您筛选到了几套比较适合的房源,不知道傅总您什么时候有空去看房?】
岑桑眨了眨眼。
傅戌时这是,真在计划搬出去?
手机因没有下一步操作,屏幕再度灭下。
岑桑又喝了口水,总算找到自己大学时候相册集的傅戌时走进,打断岑桑不断发散的思绪。
傅戌时把那本薄薄的相册递给岑桑,“找到了公主,我大学时候拍的一些照片。”
他递过相册集还不忘很欠扁地散散加上一句,“我大学时候还挺帅的,公主你看了一定会更爱我一点的。”
岑桑翻开相册集,习以为常傅戌时一贯的说话调调,都有点懒得理他。
她只轻哼着回过一句,“你大学那么帅怎么不见你谈恋爱?”
傅戌时坐到岑桑身侧去,那么大一个沙发他偏偏要跟岑桑挤在一块,大腿拄着岑桑膝盖骨,手扣上岑桑的腰。
他答话道:“不是和公主你的恋爱,谈了也没意思。”
傅戌时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岑桑却被他话语惊得怔了怔。她侧眸去看傅戌时,他情深如许,压得岑桑有几分慌乱。
岑桑攥上自己指关节。
傅戌时把岑桑的神色收入眼底,散散低笑一声,伸手攥住岑桑的手,他懒洋洋调笑道:“谁让我是可怜小狗呢,小狗要一心一意,公主可以有很多前男友们。”
岑桑看他,“你的‘们’字还可以再重一点。”
傅戌时轻哼了声,警告性地在岑桑脖侧小痣上咬了咬,“就要吃飞醋就要吃飞醋,你谈恋爱的时候气死我了。”
一会认真深情,一会又是笨蛋小狗。
岑桑拿傅戌时没办法,拍了拍傅戌时脑袋,又亲了亲他的下唇,才把假意不高兴的小狗哄好,两个人一块看傅戌时大学时代的照片。
傅戌时有一个很出彩的大学时代。
他打过很多比赛,参加很多活动,也交了很多朋友。
个人照不多,基本都是集体照,他和一堆好友对着镜头笑。
岑桑不在的空间里,他的目光终于舍得给向镜头,剑眉星目、恣意少年,他的青春热烈精彩,在哪里他都是最最闪耀的少年。
傅戌时给岑桑介绍:“这是打建模比赛、获奖拍的照片,你知道我学金融的嘛,其实不太懂工科计算的东西,主要负责找文献、写论文。不过最后倒是说我的论文写得足够好,可以掩盖一点模型上的小bug。”
“哦这是我和室友们的合照,就许弈棋、席乐安他们,你见过的。”
“这个是新年晚会我拉小提琴的照片,公主你猜我当时拉得哪一首?”
“……”
他悠悠介绍,岑桑饶有兴致地听。
她喜欢相片这种形式,像是把岑桑错过的时光都给补起来,她守着现在的傅戌时,看见他的过往,又好像能看见和他的未来。
“就看到这里吧,后面没有了。”
翻着相册的傅戌时忽然指尖微顿,介绍的话也戛然而止,要把相册集收起来。
岑桑抬眸,伸手止住傅戌时动作,她往后翻,“后面明明还有两页……”
岑桑看见后两页放的相片,话全顿在那里。
后两页的相片,没有傅戌时的出现,也没有岑桑的身影,但每一个像素点都写满他来过和她存在的痕迹——那些相片,全都是斯坦福校园和帕罗奥多街头的风光。
绿茵茵的草地,堆满雪的树,天边诡谲多变的晚霞。
相片记录下帕罗奥多风光,傅戌时不止一次去过那里。
岑桑捏着相册页的手用力几分,她有些错愕地抬眸看向傅戌时,“这些是?”
那些隐秘的时光昭昭得见想见的人,傅戌时也不再遮掩,抬手揉了揉岑桑脑袋,答道:“有时候我很想你,就搭飞机到帕罗奥多,但又怕你多看见我多烦恼,我就只在校园里逛逛。”
“知道你生活在那里,想你一切都好,就可以了。”他这样说,语气很轻很缓,又说得再自然不过。
岑桑却听得想掉眼泪。
她确实掉了眼泪,“啪”一声砸在塑料相册页上。
岑桑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傅戌时,颤声问他:“傅戌时,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单单喜欢我呢?”
他那样天之骄子,明明连喜欢应该都热烈恣意的人,却偏偏因为她,把情愫压进默不作声的朋友关系、压进一张张单薄又厚重的相片里。
傅戌时垂眼看岑桑,深邃眼眸底色深沉复杂,但有一分情绪写得分明——对岑桑的炽热爱意,这么多年一直在眼底烧灼滚烫。
“笨蛋。”傅戌时低笑一声,他抬手揉上岑桑脑袋,“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从来不讲道理。”
“你是岑桑,是我的公主。大院里第一次见你,滨泉高中你转学过来,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天台发呆,或者帕罗奥多街头你穿着t恤热裤猝不及防地出现,又或者人来人往的机场,我拖着行李箱看见你。”
傅戌时把相册集合上,他亲上岑桑眼角,声线磁沉,“每一个我看见你的瞬间,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和朋友们在外面玩得有点疯,回来更新啦!(给宝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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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怎么这样。
怎么能这样。
岑桑抬眸定定看着傅戌时深邃的眼,又想:他要这样。
他只能这样。
他要一直这样。
岑桑伸手拉住傅戌时的手腕,她拉得有几分紧,像是要从傅戌时身上汲取些许力量。
她闭了闭眼,缓声开口道:“傅戌时,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
岑桑拉着傅戌时手腕的那只手,转而抚上傅戌时眉眼,指尖描摹过他的脸部轮廓。
这么些年,他长得更为挺拔俊朗,五官褪去少年稚气更显成熟,那双深幽的眼,却永永远远倒映岑桑的模样。
岑桑开口道:“其实我高中的时候,没有讨厌你,相反,我想我那时候可能悄悄喜欢你。”
“怎么会?”傅戌时愣了愣,“你那时候,不是一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
岑桑抿起唇角,她抬眸,傅戌时能在岑桑眼里看见自己,也能听见岑桑轻声道:“因为那时候,我总觉得我自己不配。”
“什么不配……”
岑桑手指抵在傅戌时唇上,让他安静听她说。
“小狗,你太好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岑桑摇了摇头,“你也不知道当像你这样的人靠近我的时候,我有多期待又有多害怕。”
抵着傅戌时唇瓣的手挪开,岑桑象征性地指了指天花板,这个动作她做过,后面的话她也说过——但彼时她解释的对象不是傅戌时,心境也和现在有出入。
“你在那里,傅戌时,而我在地下仰望你。”
岑桑开口道,“那时候我觉得你是用来仰望的、你是不能靠近的。如果有一天天花板掉下来,太阳和月亮坠落人海,那是世界毁灭的开始。”
“所以我总想着躲你,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那时的我自己。”
傅戌时眼眸微沉几分,他伸手把岑桑的手拉到唇前亲了亲,深幽目光静静盯着岑桑。
他开口,声线有几分哑,“那现在呢,你还这样觉得吗?”
岑桑也静静盯着傅戌时。
四目相对几秒,世界是温静悄寂的,他们在彼此眼里。
岑桑摇了摇头,她轻笑了声,没被傅戌时拉着的那只手抬手摘掉自己的眼镜。
她裸一双温和杏眼,一把抱住傅戌时,身体支起半跪在沙发上。
膝盖陷进柔软沙发,岑桑身体陷入傅戌时,她的额头贴着他的。
岑桑鼻尖去蹭傅戌时的鼻尖,“不是。”
“你是真实的。”岑桑这样说,“你在真实爱我,我的心在真实地为你跳动。”
傅戌时喉结轻滚。
他们贴得这样近,近到岑桑能清楚看见傅戌时深沉眸色的破裂,她看见里面的海浪汹涌呼啸,要将岑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