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风没追过去,也没扭头,想给这个大花瓶子一点个人空间,想想这话意味着什么,爷爷在这时打来电话。
他停顿了一下,出门去接了。
游振东的声音更疲惫了,好像是他们走后,剩下几个人又狠折腾了一番:“现在误会解开了,你也还是不回家来吗?”
游风没拆穿:“当时跟他们断关系也不是因为误会。”
是他们先不要这个儿子的,他现在活得很好,没必要回去给自己添堵吧?
游振东没有说话。
游风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就别掰扯了,我不是很在意,不用为了让我心里舒服去做什么,只要脱离那个家,我就舒服。”
“没有家业的话,你脱离就脱离了,家里这些你都不要了?”
“想拿回来的时候,我会拿回来的。”
游风也不是什么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没钱怎么给他的大小姐滋润的生活作保障?
许久,游振东说:“我知道你当孩子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如果你以后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只是委屈夏灯了,不能生孩子了。”
游风近年跟爷爷联系也少了,观念的不同让他们总是无法沟通。
他不想教育长辈,更无意改变其思维,那就只有少联系了。
但关于要孩子这个观点,他还是要跟爷爷说:“生孩子不是一个女人最光荣的时候,不生就不生。要是不生孩子就是委屈,好像在说她的使命就是生孩子。”
游振东知道再说下去可能又要争论不休了,停下来:“反正我叫你回来,让你知道这都是误会,也是想消除你心里的疙瘩。现在我传达到位了,别的不多说了。最后,你在别的地方照顾好自己。”
游风不说话了。
十来秒的样子,游振东才又说:“爷爷这一生就要到头了,你也见不到我几面了,不用感到烦。”
游风皱紧了眉。
“我知道你说话冲不是怨我,也知道你孝顺。爷爷有时候顽固又迟钝,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别怪爷爷,爷爷那个时代世界还不是这个样的。”
电话挂断。
老半天,游风都扶着酒廊外的栏杆,盯着京城发呆。
人都走没了,游振东收拾起了残局,那个法国人陪在一旁。
游振东盯着满桌子未动的菜,扯了扯松塌塌的嘴角:“让你看热闹了,我们这家实在不像样子。”
“其实家家都是一样的。”
法国人几度欲言又止,想着不刨根问底了,但实在没忍住:“我能说,我不明白你的做法吗?”
游振东知道他的意思,轻吁一口气,缓缓道:“我那孙子,是亲眼见着他父母不要他的,他心里有怨。我没能力帮他回到小时候,弥补这些委屈,只能把你叫过来。”
“至少要让他知道他跟其他小孩一样,父母不是近亲结合。”
法国人理解了,但是:“那你儿子……”
“他不会复婚的,当时跟游风妈妈离婚也是怕她影响股票,他再在乎她,也不如在乎钱。说得情比金坚,我是他老子我不知道他?”
“原来是这样。”
游振东把拐棍放在椅旁,双手搭在桌上,整个人倏地变老:“我们游风以后就真的像风一样不回来了,也挺好的吧?反正他那对自私自利的爸妈也不要他,挺好的,就像风一样……”
游风回房间时,夏灯在摆盘,扭头跟他说:“在房间吃吧?不想出去了。”
游风走过去,都不是客房送餐菜单上的菜,是她出去买的?
夏灯把餐具给他:“明天去爬山吗?”
游风随便叉着食物:“你想去爬山?”
“嗯。”
夏灯以前是最不喜欢爬山的,他就约她爬过一次,太费劲,她今天跟转性似的,无非是想让他去释放一下。
想着释放了体力,心中烦郁也跟着释放了。
“好。”
他没辜负她的用心。
各有心事,都没吃很多,还没十点夏灯就跟游风说了晚安,睡觉去了。
游风洗完澡,打了两个电话才上床。上床后,他惯例搂住夏灯,像过去两个月的每一次,让她枕在他胸膛。
夏灯睡不醒,但还是凭意识把脸埋进他臂弯,攥住他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