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舒前前后后想了个遍也没想明白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林清舒问道:“她有交代为什么要杀我们吗?”
“没有。”今夏摇摇头,“衙门的人说是勘察了现场,又加上你和江公子的证词……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怕不严惩,之后还会伤害到你们,所以想要以绝后患。”
“我去看看吧。”林清舒想见一下那个人。
那个女人的面目,看着不像忘恩负义之人,也许有什么隐情。
至少,她要弄明白,为什么想杀她。不然,这就想一根刺一样,横在她的心口,让她胆战心惊,生怕那天就连根没入了。
“姐姐,我饿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林清舒闻声回头,江浸月也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清舒,那句“我饿了”不像是要吃饭,到像是要吃林清舒。
江浸月几步走到林清舒面前,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们去吃饭吧。”
林清舒想抽出手,无奈江浸月握的死紧,只能摇摇头说道:“不去,放开我。”
江浸月却十分的不要脸,看着林清舒正经的模样又升起逗弄的心思,偏头到林清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废了那么多体力,姐姐难道不饿吗?”
林清舒身体一痒,猛的把手抽了出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这个登徒子,越来越不要脸了。
林清舒在今夏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那个女人的地方。
几日时间,女人更憔悴了一些,不像一个要人性命的女刺客,反而像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在昏暗的牢房中目光呆滞的缩在墙角,就连老鼠啃食她的脚尖也没有什么反应。
林清舒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目光,女人转过身眯着眼看了一眼,用了些时间才看清楚来人。
没什么表情的注视了一会儿,又把头偏了过去。
林清舒以为她不想搭理人,或许是恨自己到了骨子里面,一眼也不想看吧。
正要在林清舒问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的时候,里面传来女人低沉撕哑的声音,许是很久没有喝水了,嗓音干裂沙哑。
但勉强能听清她说:“姑娘!对不起啊!那日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林清舒被这一句话搞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却没有在答话,明显是不想在和林清多说什么。
林清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无奈的转身离开,在要踏出牢房的时候,女人又说道:“姑娘小心些那位叫楚瑶的女子吧。”
闻言林清舒重新走了回来,女人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老鼠也还在小心翼翼的啃食她的脚尖,女人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实在连抬一下脚的意思也没有。
林清舒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吗?”
女人没有出声。
林清舒又问道:“是我伤害过你吗?”
女人突然落了一滴泪。
林清舒哪里伤害过她,反而帮助过她。
若不是林清舒那日给了她一些钱,她的儿子早就没了,就算还在,兴许也只是跟着她一起报仇。
多亏了林清舒,才没有让她的儿子也成为一个杀人犯。
虽然,她们只是报仇。
女人还是忍不住道:“没有,姑娘没有伤害过我。是我对不起姑娘,姑娘千万不要自责。”
林清舒点点头,又说道:“你儿子呢?”
她记得那日女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干干廋廋的小男孩,自从女人进了听雪楼后,人却不在了。
女人一下泪目,儿子,可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吧,只希望他忘记他的前半辈子,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林清舒说道:“你儿子还小,你忍心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吗?”
女人动了动,好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和丈夫唯一的孩子,怎么会忍心,可又如何呢!杀夫之仇,她一定要报。
林清舒又道:“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我们才能帮助你。”
从女人的神情来看,林清舒更加确信另有隐情,她一定要弄清楚。
直觉告诉她,这一点,能让她清楚很多疑惑了的事情。
比如,那日汤池里面突然出现的蛇。
第59章
从林清舒的角度看去, 只能看见女人颤抖的背影,干枯如柴,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散架, 不堪一击。
林清舒等了一会儿,女人始终颤抖着后背,无奈叹息一声,林清舒转身欲走。
突然, 女人爆发出一声悲鸣,声嘶力竭, 宛若濒死的鹿, 最后一次挣扎。女人慢慢转过身,撩开成股的发, 脏兮兮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匍匐着到林清舒面前, 骨瘦如柴的两只手抓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栏杆上,抬起头,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能帮助我吗?”
林清舒是云洲出了名的好人, 有她的帮助自己一定可以沉冤得雪。
只是, 那个罪魁祸首跟林清舒关系如此不简单,而她, 也一度想杀了林清舒,只是想让那个人一辈子活在痛苦以及悔恨之中。
只见林清舒蹲下身, 递给她一壶水,认真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有隐情, 我可以帮你, 但你必须告诉我, 为什么要害我。”
女人把水喝了,抹了一把眼泪,把楚瑶让他放蛇,以及告诉她怎么报复才拿大快人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林清舒。
听完,林清舒胆战心惊。
原来,那天的蛇不是意外。
原来,真的是楚瑶所为,难怪一切都那么巧合,那一日若不是江浸月及时把她拉出水,若不是姜樱及时制服了蛇,若不是那蛇是银蛇,那一日,她就该命丧黄泉了。
楚瑶为什么那么恨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清舒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问了女人要报什么仇,听完,实在不可思议!
“姑娘,我相信我的相公,他平时连跟女人说话都不好意思,又怎么会做出强女干女子的事情。”
“他是被诬陷的,真的是被诬陷的。我在酒楼乞讨的时候,亲耳听见那群畜生说是他们玷污的那位女子,事情暴露后也是他们拿我丈夫去顶罪,我丈夫不认,他们……他们就把他毒死在了牢中。”
“这一切,但是那个狗官默认的,是他允许的,要不是他贪图钱财,欺软怕硬,我的丈夫不会惨死,那群畜生也不会至今还逍遥法外。”
这个事情,林清舒也听说过,说是一户农家女子,外出挖野菜的时候偶遇了一个男子,被那个男子毁了清白,女子也上吊自杀。
最终男子在牢中服毒自尽,至此案件告破。
没想到,其中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之前的那个县令她是知道的,欺软怕硬,贪图权贵,重新上任的这一位他却是没有见过。
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之前的那个县令,那么女人又怎么会说杀了她,能让那个知县后悔。
女人继续道:“姑娘你是个好人,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姑娘还是趁早离远点吧,好看又怎么样,他根本配不上姑娘。”
林清舒疑惑:“你说的是那一个?”
女人愣了一下,指了一下林清舒背后:“就是他,那个狗官。他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林清舒回头,只见江浸月穿着一身官服踏步而来。
“你说的狗官是他?”林清舒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女人点点头,说道:“不是他会是谁,就只有知县能穿的起这身衣服。”
林清舒浅笑一声,明白了是女人认错了人,也惊讶江浸月竟然是云洲新上任的知县。
“你可能认错人了。”
“云洲前几天刚换了知县,处理你丈夫那桩案子的人是上一位知县,不是他。”
女人呆呆的看着江浸月,不可置信。
江浸月已经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的外套顺手披在了林清舒肩上。
面不改色的看着地上趴伏着的女人说道:“事情本官已经清楚了,放心吧,本官会还你丈夫清白。”
出了牢房,江浸月就被衙役叫住了,衙役说道:“大人,前些天街头发现的一具女尸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人来认领。”
衙役有些小心翼翼,声音似乎还有些发抖,那是害怕!
可不是害怕吗?这知县不回来归不回来,一回来就问罪了许多人,还好他是新来的,很多事没有参与太深。
江浸月也没有避讳,更没有发现衙役在害怕他,直接问道:“有查到什么吗?”
衙役递了一张纸给江浸月,说道:“路上的摊贩说,那日女尸和画上的女人起过争执。”
“画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所画,后面拿给他们看过,确定就是这个女人。”
江浸月打开画,瞳孔一下放大,画上的人,是楚瑶。
林清舒站在旁边,也有些不可思议,画上的女子很美很美,真的跟画一样,若不是眉心的那颗痣,她一时还没想到那是楚瑶。
只是,楚瑶怎么会跟女尸扯上关系。
江浸月收了画,看了眼林清舒说道:“你随便逛着等我一会儿,我得过去看看那俱女尸。”
林清舒看着没什么好逛的府衙摇摇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其实是她也有些好奇。
还有一旁跟着的姜樱,听见女尸就俩眼放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喜欢这些。
几人来到停尸房,仵作才收了工具,看见江浸月,直接说道:“大人,已经确定了,致命伤是脖子上的洞,初步判断,是发簪造成的。”
江浸月点点头,把林清舒挡在身后,才示意仵作掀开盖着的白布。
看见脸的那一刻,江浸月遍体身寒,即便那张脸布满污痕,即便已经尸化变形,他也不会看错,这俱女尸,曾经是公主殿下,也就是楚瑶的贴身婢女丁香。
楚瑶刚见到他的时候说丁香为了保护她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云洲城,还和楚瑶起争执。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楚瑶来云洲的途中,经历了什么?
突然,姜樱惊讶道:“是她唉!”
江浸月回头,疑惑道:“你认识她?”
姜樱点点头:“认识啊!她当时说她是漂亮姐姐的婢女。”
林清舒也有些惊讶,道:“你在什么地方见的她们。”
姜樱扬着头,想了想,眼睛一转认真的说道:“在一个山里。”
林清舒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后面。
姜樱啃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果子,认真道:“就在山里面。里面人可多了,有男的女的 ,可热闹了。她们羞羞羞,都不穿衣服,和男的打架。好几个男的打一个,特别特别不要脸。”
“漂亮姐姐比较幸运,只跟一个人打,她每一次都占上方,把男的压的死死的。”
江浸月和林清舒对视一样,对姜樱的话表示震惊。
姜樱说的起劲:“她们打了好几天呢!然后他们就在火里面跳舞唱歌,可热闹了。”
林清舒惊的瞪大眼睛,不确定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给了她们一个数,正是三个月前快要入冬的时候。
山里,女人男人,不穿衣服,火。
林清舒又问:“那个山在哪里?”
姜樱转了一圈,跑了出去,指了一下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那个山,正是云洲旁边的一座土匪山。
三月前,山里的土匪下山抢夺过冬物资,顺便强抢了一些女人,没多久,山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土匪窝里面的人,包括抢上山的女子全部葬身火海。
当时的姜樱因为太丑,被波去打杂,洗菜擦地。反正看着她又憨又傻也没有人在意他。
姜樱的哥哥姜佑偷摸了进去,把她带了出来,还没有跑出半里路,山中便火光冲天。
好在后面下了一场雨,火没有太漫延,只不过,火海里面的人,全部没了。
看见那座山,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姜樱能跑出来,是因为脸上有疤,丑,没人喜欢,被哥哥进去偷带了出来。
那么楚瑶和丁香呢!
她们两个,本应该死在火海里面,如同那些人一样,为什么他们活了。
山里不可能无缘无故起那么大的火,结合一下前因后果,那场火,只能是楚瑶放的。
楚瑶,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允许有人知道她进过土匪窝。不管她有没有被玷污,她的声誉都不复存在了。
而知道山里面事情的人,当时只有她自己和婢女丁香。楚瑶一开始说丁香已经死了,后面丁香又出现,还没有露上脸又横尸街头。
林清舒看了眼皱眉的江浸月,问道:“楚瑶是什么身份?”
虽然她隐隐已经猜到了,但还需要确定。
江浸月看了看林清舒,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她是皇帝的女人,公主殿下。”
问此言,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楚瑶堂堂一国公主,如何会允许有人知道她的污点。杀人灭口,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她们死了,天下就没有人知道了,她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公主殿下。
只是可惜,知情的婢女活着,呆傻的姜樱也还活着。
楚瑶!楚瑶!
公主殿下。
有了这个身份,为什么一直针对想对林清舒下死手也有了解释。
难怪不管林清舒如何对她后,她都不领情,难怪她做为救命恩人,楚瑶时不时看她的眼神充满恨意。
因为,林清舒挡了她的路。
第六十章
似是想最后确认一下, 林清舒看着远处的山峰,淡淡说道:“那封信里面要和你双宿双飞的公主殿下,也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