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律被姜妁未醒时,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容涣挤在角落,听见姜妁的哀嚎,好不容易从他身后探个头出来,端着空无一物的冰鉴,苦着脸道:“没……没了……”
姜妁抓狂的锤桌子:“这才走多远,这冰就化了?”
“不是……”素律缩着脖子觑容涣,嗫嚅着不敢说。
“殿下,”容涣抱起玄猫,突然开口道:“已经步入沧州地界,沧州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并没有京城那般燥热难耐,臣便自作主张帮殿下撤了两个冰鉴。”
“端回来,”姜妁睨他。
“倒掉了,”容涣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猫背,一边笑盈盈的说。
“倒哪儿了?你给本宫捡回来!”姜妁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才睡醒的她脾气并不好,能好声好气的和容涣说话已最大的不易:“你还偷了本宫的猫!”
容涣叹了口气,将猫儿放在地上,伸手去摸姜妁的额头,又说:“臣可以摸摸殿下的手吗。”
“你都上手了你还问什么?”姜妁面色不善的看着容涣,同时试图抽出被容涣攥在手心的,自己的手。
容涣捏了捏手中微凉的柔荑,笑得人畜无害:“凡事先请示殿下嘛,您说的。”
“殿下身子本就弱,受不得凉,沧州并没有京城那般灼热,再往深走些,便用不上冰鉴了。”
“本宫让你去把冰鉴捡回来,”人他如何解释,姜妁并不买账:“还有,刚才给本宫弹琴的男侍呢?莫不是又被容相取了项上人头吧?”
“好好,臣这就让人去捡。”容涣知她在阴阳怪气自己那日当她面大开杀戒,唇边挂着的笑意满是纵容:“臣并不爱杀生,素律大人,你说呢?”
身后的素律连连点头:“相爷怕打扰您歇息,将青桐遣回府了。”
姜妁趁他不注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容相将本宫的消遣送走了,路途遥远本宫无聊可怎么办?”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方才手中那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容涣忍不住张合着手,压下那一点作祟的遗憾。
“臣文人四艺也不差,琴棋书画?殿下想看什么?”
容涣岂止是文人四艺不差,君子六艺更是信手拈来,容家是前朝大族,朝代覆灭后,依附而生的士族自然逐渐陨落,虽然如今的容涣孤身一人,可百年世家的丰厚底蕴仍旧足够让他凛然众人之上,否则也不会有人称容涣乃君子之典范。
只是这个君子从根上就是个歪的罢了。
姜妁才不信容涣特意离开帝王仪仗,是来给自己凑趣作乐的。
随着身上那股燥热之感渐渐褪去,姜妁满心的焦躁沉寂,躬身缩回迎枕上,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的腰身,懒声问道:“容相不随帝王仪仗出行,带着本宫的猫,赖在本宫这儿做什么?”
“臣是认真的,琴棋书画?殿下想看什么,”容涣望着姜妁,双眸中满是真挚。
容涣自己都不想承认,他在隐秘的嫉妒着能时常跟在姜妁身边的那一群男侍,他也愿意像那样跟着她,只要能跟在她身边,怎样都可以。
可是她不要。
“前面是不是出事了?”姜妁答非所问。
“弈棋如何?如此殿下也不会看得无趣……”两人你问我答牛头不对马嘴。
“你到底回来做什么的?”姜妁蹙眉。
“或者臣给殿下画一副小像?”容涣兴致勃勃的比划着,俊朗的眉目熠熠生辉,转头作势要素律去拿纸笔。
姜妁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容涣悻悻的转过身,久久不言。
就在姜妁以为他会一直闭口不言时,容涣像是自己缓了过来,颔首应是:“前不久,帝王仪仗途经白鹿山,淑妃娘娘得知白鹿山的灰兔可爱喜人,央陛下想得几只养着玩,陛下看为时尚早,便命人停下,想捕两只给淑妃娘娘带回去,谁知禁卫军抓野兔时误伤了一个采莲的姑娘。”
“噢,那姑娘怎么了?”姜妁像是饶有兴趣一般,问道。
容涣定定的看着她:“殿下,我们回去吧,避暑而已,换个旁的地方也成。”
“她长得很像我母后?”姜妁轻飘飘将容涣踌躇不决的话说了出来。
容涣一愣,继而摇头:“有五六分相似罢了,却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姜妁神情微凝,随即笑了一声:“傅长生果然留着后手,这倒也是,他若不留后手,他就不可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十五和姜一都没有传消息回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女子是傅长生的后招,要么十五和姜一都死了。
容涣望着姜妁的双眼,突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轻笑“殿下又悄悄做了什么事儿,不肯让臣知道的?”
微暖的气息拂过姜妁的脖颈,让她忍不住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