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姜琉这回受伤,也不知道她还忍不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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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丞相府
此时已经深夜,容涣正站在案台前执笔作画,画中人只有一抹倩影,着一袭红衣,在漫天白雪中,比身侧的腊梅更艳绝三分,就像是盛开在寒冬的牡丹,独一无二,遗世独立。
有人敲了敲房门。
容涣手中的笔墨不停,一边吩咐来人进来。
进来的是幕僚陈嘉知,他缓步上前,双手奉上一封密函:“相爷,有人求见。”
容涣看了一眼封页上的火漆,是一个暗红的‘妁’字,忍不住唇角微翘。
他将信纸拿出来,展开看了一眼,随后将信纸在烛台上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面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请他进来。”
陈嘉知应了一声,退出去将门外等着的人请了进来。
两人均着一身黑衣,连头上都罩得严实,取下兜帽后,露出了李鹤与裴长风的脸来。
“见过相爷。”
容涣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他两人身上:“为何深夜前来?”
“皇后娘娘咬得紧,非要大理寺卿详查,拦着我们来回盘问,今日才得空求见相爷。”说话的是裴长风,却不见半分口吃的模样,甚至连脚下的瘸腿,也笔直修长。
容涣缓缓点头:“若本官没记错的话,本官只要了他一手一脚,可没要你们伤他根本。”
李鹤摸摸鼻子道:“虽说疯马伤人无法控制后果,但是咱们确实算计得精巧,倘若九殿下只是摔那跟头,断个手脚差不多了,只是属下没想到,也有人恨不得九殿下死……”
裴长风接着说:“李鹤第一时间检查了那匹马,马肚子上被扎了一针,不过针已被取走,只剩个血窟窿。”
容涣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的颔首道:“辛苦你们了,答应的东西过两日便会送到你们府上。”
李鹤两人提着的心这才松下来,便双双告辞。
两人离开后,陈嘉知复又进来,低声说:“方才送信的男子自称姜一,说是奉永安公主之命,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外头的弟兄也传来消息,西平王的兵马已经埋伏在郊外,让咱们早做准备。”
容涣没有说话。
方才的信封里只有四个字,皇后谋反。
前几日,姜妁便指明让他回京中看看,却没有直言,只让他留意西平王那头的动静。
他原只觉得奇怪,并不在放心上,只启用了西平王府中的探子,本来一直相安无事,没什么动静。
却没想到,在嘉成皇后被幽禁南静殿后,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截到了嘉成皇后和西平王勾结的密函。
容涣又留意了几日,西平王那边极尽诱惑之能事,卯足了劲儿游说嘉成皇后,又许给她无上好处,她本来还有几番挣扎,却在姜琉惊马受伤后,悲痛欲绝之下,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将京城的布防图直接交给了西平王。
而如今,西平王的兵马已在京郊集结,他手持布防图,偌大的京城任他来去自如。
陈嘉知见容涣久久不语,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是九皇子惊马这事儿,让嘉成皇后误会为永安公主所为?属下记得,前几日她给皇上去信,求皇上给九皇子做主,皇上非但不曾下令详查,还置之不理,嘉成皇后许是愤怒之下才做出这等窃国的行为?”
容涣执笔在画中又添了几笔,一边说:“嘉成皇后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如今九皇子腿瘸手歪,又不能人道,虽然她看得紧,没什么风声放出去,但怎么可能瞒得住那几个老狐狸,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嘉成皇后自己也很清楚。”
“嘉成皇后失势,最得益处的便是贤妃,可她与贤妃本就势同水火,倘若二皇子亦或是五皇子其一上位,嘉成皇后与九皇子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如此,为何不趁皇上远在九黎山,京中空虚之际,替西平王悄无声息的夺得京中的掌控权,届时,远在九黎山的皇上,即便是有所察觉,但也鞭长莫及。”
“等他们打马回京时,一切恐怕已经尘埃落定。”
“西平王这一步棋走得并不差,倘若他能入主京中,他远在关外的王子立刻便会挥兵北上,即便皇上手中掌握精锐又如何,京城毕竟是要塞,等镇国将军等人回防,谁知道龙椅上坐着的还是不是建明帝呢。”
陈嘉知笑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道:“可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相爷您料事如神,正在京中等着瓮中捉鳖呢。”
他说得兴奋,连脸色有些发红,容涣却是面无表情。
他话刚刚说完,画中最后一笔点在整幅画作的最下角,陈嘉知歪头看去,全画恢宏大气,栩栩如生,单单只是个背影,便能看得出画中人那风姿卓绝,唯一的败笔便是那黢黑的一点,突兀得很,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也不知有什么寓意。
容涣将画举在眼前,仿佛画中的姜妁也近在眼前,眼眸中情意缱绻,喃喃自语道:“臣替殿下逼她走这一步,也不知能否向殿下讨个奖赏。”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画上的墨渍吹干,待整幅图彻底干透,容涣将画卷起,装进画筒中,放进几案一旁硕大的画缸里,一边吩咐陈嘉知,道:“整兵备马,去九黎山。”
陈嘉知大惊失色:“相爷?西平王的兵马在京外虎视眈眈,我们此时若去了九黎山,岂不是把京城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