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妁撇过去看,只见他骑着西京特有的乌骓马,乌骓马通体乌黑,唯有四个蹄子雪白,也叫踏雪乌骓,良妃那一匹乌云踏雪便是西京上供的乌骓马。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甲胄,身形高大,下巴上蓄满络腮胡,看不清形貌。
据说西平王与建明帝生得颇为相似,许是都俏似先帝的缘故。
建明帝遥遥凝视着西平王,沉声道:“老八,你不好好待在西京,来朕的行宫做什么?”
西平王仰天大笑,带着讽意反问道:“皇兄可还在自欺欺人?”
说罢一挥手,周边围拢的行兵将长刀竖起,步伐齐整的缓缓向中间靠拢。
西平王拿着一副弯弓在手上随意的把玩,随后又从箭袋里抽出一支长箭,搭在箭上,闭上一只眼,箭尖瞄准建明帝。
他的手一松,却没有长箭飞出去的踪影。
西平王撅着嘴“咻”了一声,歪着头用那只没闭上的眼看着建明帝:“皇兄的皇位坐得已经够久了,该换本王来坐坐了。”
姜妁注意到他搭在弓弦上的手并没有松开。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拉着弓弦的手一松,闪着银光的长箭,破开雨幕直冲建明帝而来。
若无人救驾,建明帝必然血溅当场,可半路杀出一个良妃,她从侧面刺入,伸出长长的朴刀一挡,再一个横扫,那一支带着凌厉杀气的长箭瞬间被拍落在地。
良妃收势,将朴刀竖立于身侧,闪着寒光的刀锋比她人还高,她斜眼睨着西平王,眼露嫌恶。
她一身赤红戎装,一头秀发高高竖起,干脆利落,浑身掩不住的英姿飒爽。
姜妁看得啧啧惊叹,良妃被囿于这宫墙之中,真真是埋没了。
西平王已经做好这一支箭会被挡下的准备,毕竟方才铺天盖地的箭雨都没能伤建明帝分毫,却没想到挡下这箭的人,竟是个女子。
他向来视女子为玩物,是男人的附庸,可由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要了即可当场丢弃的东西。
偏偏这回却被一个女子落了面子,西平王的脸色当即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得不行。
他寒着脸,转而挑衅建明帝,嗤笑道:“怎么?皇兄只敢躲在女人身后?”
建明帝却并不如他所愿,只是面色冷凝的看着他,不再与他打官腔,沉声反问:“西平王,你这是要造反吗?”
西平王嘴角缓缓浮现一丝冷笑:“这怎么能是造反呢,臣明明是奉命前来,皇兄你忘了吗,是诸位皇子为夺大位,互相设计谋害,却不想,误伤皇兄你,皇兄你伤及要害时日无多,却又急又怒,不愿再让任一皇子登基为帝,将臣千里迢迢从西京请来,禅位于臣啊。”
姜妁听得忍不住发笑,这个西平王,总爱给自己编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前生好似是将罪过扣到了她头上,害她后来登基,还为西平王抗了好些莫须有的骂名。
“简直是信口雌黄!”贤妃勃然大怒,气得指着他的手直发颤。
西平王撇了她一眼,面露不屑:“男人之间说话,你个女人插什么嘴,”说罢又看向建明帝:“皇兄,待你这些后妃娘娘成了我的人,臣可得好好教教她们,什么叫三从四德。”
西京地处蛮夷,女子对西京的男人来说,兴许连个物件都算不上,自来便有父死子继,兄死弟承的习俗,不知有多少女子死于磋磨。
便是他还没做什么,可说出来的话,也已经足够恶心人,贤妃等人已经一个个面露嫌恶,就连周边的内侍宫女,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愤懑。
建明帝双眼静谧如古井无波,他穿着那身明黄的龙袍,华盖之外风雨如絮,吹得他衣摆猎猎,却仍旧不惊他分毫,他冷声道:“你若是止步于此,带着你的人立马下山,朕姑且可放你一条生路,等你回到西京,朕概不追究。”
西平王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不可置信中带着鄙夷的看着建明帝:“恐怕皇兄你还不知道吧,京城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本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何回头的余地?况且本王为何要回头,只要皇兄你一死,你的皇子一死,胜者为王败者寇,还有谁敢妄言一句?”
他话音刚落,便有女子的轻笑声,被风送进他的耳朵。
西平王侧头看去,入眼便是侧身倚在软椅上的绝色,她一身赤红的骑装似火,衬得她肤白胜雪,从雨幕中遥遥撇来的一眼,风情荡漾。
他有一瞬怔愣,浑浊的眼珠中难掩惊艳,西京风沙大,少见这般水灵灵,青葱似的姑娘,却又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小家碧玉,是那种大气磅礴的美,极具侵略性,带着气势,带着掠夺。
“你再看,本宫就把你那双招子挖出来,给你做断魂酒。”
西平王猛然回神,那堪比世间绝色的女子连眼尾都不曾给他,身边跟着的侍女一个难掩嫌恶,一个冷漠如冰。
他仰天大笑:“皇兄,到底还是中原多美人,待本王成为中原的皇帝,这等艳福必也尽归我手。”
他这话一出,建明帝却脸色一变,他的神色阴沉,双眸终于染上怒意:“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与西平王同时一挥手。
西平王的大军蜂拥而下,建明帝身边的龙鳞卫如同鬼魅般浸入战场。
龙鳞卫人少,可他们身形诡谲,人影看着像是在身前,实则人已经去了身后,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可西平王的兵马多如牛毛,杀也杀不完,一时之间龙鳞卫隐隐落于下风。
“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