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妁在他下巴尖轻蹭,绵软的唇顺着他冷峻的下颌线落下点点零星的吻。
容涣只觉得周身的热意直往头上冲,撑在两侧的手克制不住的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连带着手掌下的短绒也被揪起一层。
却仍旧咬紧牙关, 强自忍耐着任由姜妁施为。
谁知, 姜妁竟在他耳垂处不轻不重的啃了一下,略带沙哑欲意的嗓音紧跟着响起:“本宫不喜欢受制。”
容涣彻底失控,坐直身将姜妁也带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前, 痴痴地仰视她,在她的眼睛里找见自己的影子。
她生得一张浓艳的娇颜,平日里一举一动都丽色迫人,这会儿她噙着笑,眼尾泛着红,活像是勾着书生忘却圣人训的魅狐。
姜妁捧着容涣的脸,以温柔垂怜。
容涣的手穿进姜妁的发丝中,环着她腰身的手几乎在发颤,四周的暖香越发浓郁。
坐在外头的素律与杨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静默时,除了听见哒哒马蹄声,似又有什么轻浅的气声,支着耳朵听了半响也听不分明。
良久,云收雨歇。
姜妁整个人陷在厚实的鹤氅里,容涣自后环着她的腰,两人都只露了个脑袋,四散的青丝交融,和一旁层层叠叠的衣衫一般,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匀着气,姜妁闭眼假寐,身后是容涣平缓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催人入眠。
“李承松应该被傅长生带走了,”容涣嗅着她的发香,指尖绕着柔顺的发丝缠上又解开,乐此不疲。
姜妁鸦羽一般的眼睫颤了颤:“他心思歪了,傅长生会盯上他也不奇怪。”
“不担心傅长生利用他做些什么?”容涣反问。
姜妁眼睛都费劲睁开,拖长了调子懒声道:“本宫待他仁至义尽,他若非要忘恩负义,也就不能怪本宫不念旧情了,况且,本宫从未信任过他,傅长生若是想靠他扳倒本宫,简直是异想天开。”
顿了顿,又耐不住勾唇露出一抹笑来:“更何况,本宫从来都不是被动挨打的人,很快傅长生自己都要自顾不暇,怕是分不出心神惦记本宫了。”
见姜妁没有细说的意思,容涣也没有追问,没过多久他便收到了底下人传过来的消息。
傅长生一派的户部侍郎之子冲撞了在佛寺清修的大公主姜璃,被锦衣卫当庭拿下,而后牵扯出户部侍郎私自提高赋税,中饱私囊一事。
消息传来时容涣正和姜妁下棋。
姜妁捻着白子冥思苦想,细长的柳眉紧成一团,容涣倒是悠哉悠哉,跷着腿正大光明的盯着她看:“殿下这回恐怕还差些火候,傅长生顶多落个包庇罪,他甚至可以用失察罪,将其撇得一干二净。”
他手里拿着杨昭递进来的信纸,毫不避讳的当着姜妁的面摊开来看。
姜妁听着他说话,突然眼前一亮,将白子稳稳落在一处,弯眼笑起来:“你输了!”
容涣这才低头去看一眼,果然一子成定局,他已经满盘皆输。
勾唇露出一抹淡笑,容涣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罐里,拿起一旁的茶壶替姜妁添茶,一边道:“殿下棋艺越发精进了。”
听他这么说,姜妁平白觉得兴致缺缺,其实她自己再清楚不过,若真计较起来,围棋她从未赢过容涣一回。
将棋子胡乱一扔,端起茶碗饮茶润口,一边随意道:“这才哪到哪儿,傅长生积恶累累,一回不成便来第二回 ,虽不能至他于死地,但能让他自顾不暇。”
容涣满是兴味的望着姜妁,她总是能让他刮目相看。
他也知道傅长生背后的动作多,却苦于拿不到实质证据,一旦轻举妄动,非但不能一击必中,甚至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是以,便不得不投鼠忌器。
容涣很好奇,姜妁到底为何能如此胜券在握。
姜妁抬手撩起窗门前的青帐,往外看。
这已经是她离开京城的第五天,从第三天起,便渐渐人迹罕至,黄土枯地一望无际,孤零零的立着几棵枯黄的树,就连树皮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越往南走,稀稀拉拉的流民便多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随处可见的腐烂尸骸,散发着阵阵恶臭,蛆蝇成群飞舞。
“离绛州还有多远?”姜妁怔怔的看着车外。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远远的蹲在草棚边,脚边有个土坑,手里捧着个破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一团,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把,正仰起头,眨巴着空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飞驰而过的青蓬马车。
容涣顺着窗口看了一眼,恰好路牌便在正前方,仔细辨了辨上面的字,道:“这会儿已近城郊,还有大概小半日的功夫便能进城。”
“搭粥篷,”姜妁突兀的开口。
“好,”容涣淡然应承道。
离了那一座小镇,拐上官道,遍地残肢的惨景荡然无存,官道两侧的树木不说郁郁葱葱,到底也还有个树样,除了有些荒芜,就仿佛一派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