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金枝——逢场作妖
时间:2022-07-18 07:26:40

  他捋起袖子,就要踏上台阶对虞逸动手。
  琉玉阁护从见状,立马上前一步,眨眼的功夫,就一人擒住他的一只手,把他给拿下了。
  虞逸望着“哇哇”喊痛的薛氏,挑眉道:“瞧,困住脚步的并非男女之别,而是身份和本事。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胜在运气好,投了个好胎,身份比起你,高贵得可不止一星半点。想要批判我,至少也得等到你有本事站在我面前再说。”
  薛氏何时见过如此嚣张的姑娘!
  他当下就想要回嘴,奈何手臂吃痛,一出口,便成了向护从求饶的话:“我不闹事,我错了!快放开我吧!”
  口中这么说,他心中却满是脏话。
  他真后悔,为了省那点席位费,让府中随从在琉玉阁外等候,若有随从在,他岂会落到这任人欺辱的地步。
  琉玉阁护从冷淡道:“你需求得二位小姐的原谅。”
  薛氏不知道为何琉玉阁的人这般维护这两名女子,但他知道,琉玉阁是他惹不起的。
  而且,他太痛了!痛得要受不住了!
  所以他妥协了。
  他一边哀嚎,一边望向虞逸,言不由心地认错:“我错了!”
  “大声点。”虞逸含笑瞧着他,“还有,叫声‘好姐姐’来听听。”
  薛氏不想喊。
  这关乎他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
  下一刻,护从再度施力,他脱口而出:“好姐姐,我错了!”
  薛氏似是拼尽了力气喊出了这一声。
  喊得虞逸一愣。
  她默了半晌,轻飘飘地道:“请放了他吧。”
  说罢,她扶着身边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走去。
  进了房间,小厮送完点心茶水后便退下了。
  几乎是门关上的刹那,虞逸方才的凌人气势瞬间消散,身子狠狠地颤了颤。
  “失策了。”她连连搓着双臂,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果然,还是得美人儿喊姐姐。”
  这薛氏一喊,她差点没绷住,鸡皮疙瘩掉一地。
  穆柔的眉眼间则布满戾气,“那人胡言辱我们,就应该让我再给他多吃些教训!”
  虞逸笑了笑,“那种人哪就值得我们柔儿脏了手?何况,这事要是闹大了,让人知道我带你来琉玉阁闹事打架,我的罪过可就又添一条了。”
  穆柔想了想,觉得并非没有道理。
  但道理归道理,心中的怒火还是难以平息。
  虞逸安慰道:“这琉玉阁的小道消息不比市井少,且多为真事,柔儿要不听听八卦,散散怒气?”
  说着,她也不给穆柔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人开了窗户。
  琉玉阁每日都会举办竞宝活动,来此的客人,可出价竞拍想要的宝物。
  此时竞拍还未开场,一楼大堂言语声繁杂,交谈声灌入了房间内。
  “其实也不怪刚刚那人。说来说去,都是因着宫中那位开了头,导致我大岐的女子都愈发不安分了。”
  “没错,圣上宠公主宠得紧,由着公主做尽纨绔做派,公主自己玩乐便罢了,还常常召名门世家的公子小姐进宫,美曰其名说是探讨学术,互相切磋琢磨,但谁不清楚,这不过是寻乐的幌子罢了。太师家的孙小姐,将军府的嫡女,尚书府的小公子……啧啧啧,数都数不过来。”
  “公主最好美色,李兄说的这几位都是人中龙凤,容貌出挑的。说起来,新晋的状元郎也是因为面相出众,被公主看上,才不用等流程,直接被陛下封了官。”
  提起少有人知道的八卦,那人言语和神色间都多了几分得意。
  在同桌人的追问下,他清了清嗓子后,又继续道出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太师请辞后,陛下要给公主再找一位先生,公主提了要求,一要年轻,二要貌美,而学识硬生生地排到了最末位。于是,陛下让人绘制了三鼎甲的画像给公主挑,公主只一眼就看上了状元郑唯则。听说,这郑唯则之貌,在皇城中,只在燕国公府的连公子之下。”
  “啧啧,这位公主殿下可真是……”
  似乎是意识到妄论皇室为重罪,几人及时止住话头,将冒犯之语憋回了肚中,转言谈论起了琉玉阁的宝物。
  虞逸见听不着八卦,便又让人关上了窗。
  房内重归宁静的瞬间,她察觉到穆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轻叹一声,惆怅道:“唉,世人对我误解颇深,柔儿,我需要安慰。”
  她故作可怜,穆柔则视若无睹。
  “年轻貌美?公主这是在挑先生,还是在挑面首?”
  虞逸眉梢微挑,“柔儿的认知还是太过局限,为何不能两者皆是?谁说先生不能成为面首的?”
  穆柔轻嗤,“我看是公主的想法太过脱俗。”
  虞逸对此并不反驳,还粲然一笑,自顾自地将穆柔所言当做了夸奖。
  脱俗一些有何不好?至少自在。
  穆柔见她不在乎,又道:“公主就不怕此事传到太师耳中?”
  听到“太师”二字,虞逸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几位老者的谆谆教诲,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哀怨地看向穆柔,“柔儿,其实你安静的时候更美。”
  穆柔口中的太师,是皇帝的恩师。
  皇帝疼爱虞逸,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就连训课一事,也是请了自己最为敬重的太师辅导她。
  这让虞逸头痛无比。
  这位老太师虽博学,却有些迂腐,上课时教的,除了女四书,就是大岐旧史。
  上课内容无趣也就罢了,老太师还总喜欢向虞逸背诵祖宗礼法。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最看重的孙女被虞逸相中,常常被她唤进宫中,一同玩乐。
  与公主交好,在旁人眼中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在这位太师看来,公主行止放荡不羁,会带坏他从小被娇养在深闺中,温柔可人的小孙女。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向虞逸重述礼法宫规,还不忘怂恿太傅、太保一起。
  可无论几位老人如何念叨,虞逸依旧作风不变。
  后来,老太师放弃了。
  小的说不听,他只能去找老子。
  他找到了皇帝,并向皇帝直言,若是公主坚持唤自己的孙女进宫,他便不再负责公主的训课。
  虞逸一听,竟有这等好事,忙不迭地唤了太师孙女进宫分享喜悦。
  是以,太师罢工了。
  可训课一事总还是要有人负责的。
  当皇帝来问虞逸意见时,虞逸想了想,提出了三点要求。
  年轻、貌美、高学识。
  年轻者,即便唠叨起来,她也不用碍于长者身份静静忍耐。
  而貌美,则是出于她自己的喜好。读书一事本就枯燥乏味,但若那些单调的内容出自赏心悦目者的口中,则另有一番韵味了。
  于是,就有了画像挑郑郎一事。
  如今,太师虽不再教导她,长久以来的念词却仍历历在耳。
  她祈祷着:“希望郑状元,是个话少的美人吧。”
  穆柔见她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好心地替她转移心思:“说起来,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连楚名冠大岐,你为何从不想着结识他?”
  连楚便是方才那些人口中,容貌胜过状元的连公子。
  虞逸向来对所有长相好看的人感兴趣,却不曾从她口中听到连楚的名字。
  穆柔不禁为此感到好奇。
  她看向虞逸,就见虞逸听及连楚之名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片刻后,虞逸扶额道:“不瞒你说,我其实认识他。”
  其实,不止认识。
  她还曾把连楚当作面首,在宫外养过数月。
2
  穆柔本不是好事之人,但这是她头一回,见虞逸提及美人时,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
  她来了兴致,难得露出八卦的神情,“来,同我说说,公主和连楚之间发生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虞逸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不过是同他相处过,而后又厌了罢了。”
  虞逸最易对“美”产生兴趣,但也最容易厌弃,对事如此,对人更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
  穆柔对她这恶劣的性格很是了解,因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同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那个连楚,是燕国公的独子。
  燕国公连正仲,在朝中身兼数职,是当年夺嫡之争中,扶持虞逸父亲上位的最大功臣,而如今,则成为了当今朝野最大的奸臣。
  他膝下唯有一子,便是连楚。
  市井传闻,十八年前,燕国公夫人诞下连楚,难产而亡。燕国公爱妻如命,为此迁怨于刚出生的婴儿。连楚出生不过半月,他就将幼子送至了连楚外祖家,美曰其名说是让二老有外孙陪伴,但实际上,不过是不想见到幼子,勾起自己的丧妻之痛罢了。
  直到前年,二位老人相继离世,连楚才被接回了皇城。
  无论多么不喜,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又是唯一的儿子,是以,连楚回皇城不过数月,燕国公就为连楚搭好了线,为他谋了份官职。
  之后仅仅过了一年,连楚就名冠大岐。
  但无论他如何出众,奸臣之子的身份总归让人无法忽视。
  当穆柔第一次听说,连楚那如仙人般的外貌时,她就开始担心,这样的人若被公主看上,怕是会对公主不利。
  不过好在,虞逸已经同他接触过,且她的喜新厌旧,对那被人捧上天的连楚也没能例外。
  心中松快后,穆柔带着调侃得道:“不愧是公主,就算是连楚也没能留得住公主几分兴趣。”
  虞逸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干笑了两声。
  谈话间,大堂内响起擂鼓声。
  竞拍会开始了。
  打开窗户,堂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台上则多了一个人,看打扮,应当是琉玉阁的阁主。
  阁主是个爽快人,向来客行礼并道了两句开场白后,便直接进入竞拍流程。
  不断有珍宝被送上台,件件都是稀世罕见的。
  台下出价声不断,虞逸却很快意兴阑珊,泛起了困意。
  穆柔瞧她,“你最是懒得动弹的,今日出宫来此,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快要睡着的虞逸,瞬间清醒了两分。
  她撑了个懒腰,言简意赅:“心经。”
  穆柔无语半晌,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心……经?”
  “没错,一本由缘济寺已圆寂的闻智大师亲笔抄录的心经。”
  穆柔愈发不解。
  虞逸最是耐不住性子,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虞逸静心念经的样子。
  望着穆柔过于震惊的神情,虞逸好心给她提示:“娇娇说,从前老太师教导我时,回府后总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对着墙壁怒喊‘孺子不可教’。我认真反省了一番,我这学生,当得太不叫先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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