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金枝——逢场作妖
时间:2022-07-18 07:26:40

  他语气轻飘,平淡得好像是在说要拔掉院子里的杂草,用着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耸人听闻的话。
  吴鸢听得这话,想象了一番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后,即便有意装得无所畏惧,寒意还是攀上了背脊,惹得她手脚抖了一抖。
  虞逸似有些不忍:“我看不得姑娘家被伤害。”
  吴鸢松了口气,还好,虞逸还有些人性。
  虞逸默了一霎,又道:“你能不能伤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吴鸢:……
  原来她的“看不得”是这个意思吗?
  连楚认真思考了虞逸的提议,颔首道:“那么便让人在她身上划下九百九十九道剑口,公主放心,我会让人给她套着麻袋,不让公主瞧见。”
  “那样的话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不会,我会让人给她抹上止血药,顺便再在药中掺入蜜糖,让伤口不流太多血,也不易恢复。”
  “不如再找些蚂蚁来?痛痒交加,啧啧,那感觉一定很奇妙。”
  ……
  听着二人商讨关于自己的刑罚大计,吴鸢都要疯了。
  这两个还是人吗?思想怎么能这么危险?他们不去刑部可惜了啊!
  若真落在他们二人手中,她只怕是会生不如死。
  如此想着,她的视线下落,望向了反射着阳光的长剑。
  只要她动作够快,还没感受到疼,就可以告别眼前这两个恶鬼了!
  她咽了咽口水,心下一横,伸过脖子就要往剑上送去。
  连楚察觉到她的意图,及时收回剑。
  吴鸢却没能收住往前倾倒的身子。
  她重重往前一扑,额头好巧不巧,正好砸向了地面上一块凸起的石块,还没等她感到后悔,她就失去了知觉,和地面来了个相亲相爱。
  虞逸蹲下看她,叹了口气,“不过是吓唬吓唬,怎么就要寻死呢?”
  她本是想着,和连楚勾起她的恐惧,创造一个审问的良好气氛。
  谁知道,还没等他们逼问,她就选择了自尽。
  她宁愿赴死,也不肯透露一二,看来是很难从她口中问出绑架的目的了。
  连楚伸手扶起虞逸,而后淡淡道:“我并非是吓唬她。”
  虞逸侧首看他,面露疑惑。
  “我是真的这么打算对付她的。”连楚低声道。
  吴鸢欲绑架虞逸,又伤了她,这岂是能轻易饶恕的?
  虞逸默然半晌。
  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向昏倒的吴鸢投以一个祝好的眼神。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之后,连楚让藏在林间的属下,把吴鸢等人都缉拿归案。
  皇帝得知此事后,立即把虞逸唤回了宫中,召了十几名尚药局的奉御,连番给她检查身子。
  确认她只有脖子受了伤,生命无碍后,他才放下了心。
  但放心归放心,气还是要生的。
  虞逸脖子上的剑伤,点燃了他这两年来最大的怒气,他决定要亲自参与吴鸢绑架一案。
  相比其他人的担忧关心,虞逸本人则没心没肺似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几个时辰前还身处危险之中。
  奉御离开后,她匆匆沐浴一番,直接从傍晚睡到了第二日一早。
  这几天耗了她不少体力,她决定要睡他个一天一夜,把最近失去的精力都给睡回来。
  可天不遂人愿。
  还没到午时,含玉就匆匆跑进了寝殿,扯开一层层的纱帘,唤她:“公主!起床!上朝!”
  虞逸正睡得香,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会。
  含玉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凑到虞逸耳边,继续扬声道:“公主!上朝!”
  虞逸不醒,她就一遍又一遍地唤她。
  终于在她坚持不懈的唤醒声中,一刻钟后,虞逸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刚醒来的她,脑子还没清醒,转不过弯来。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问道:“上什么朝?”
  含玉:“陛下,审问,公主,细节。”
  这些年来,虞逸已经锻炼出了只凭借只言片语,就能理解出含玉所言意思的本事。
  她揉了揉眼睛,脑海中快速拼凑了这几个词,很快有了猜测。
  她望向含玉,“是不是今日上朝,父皇问及吴鸢一案,其中有一些细节牵扯到我,需要我本人回应,所以现在传我去乾和殿?”
  见虞逸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含玉连连点头。
  虞逸觉得有些奇怪。
  昨日上完训课后,她就告诉了连楚自己的猜测和计划,因此连楚才能及时赶到,将吴鸢等人一网打尽。
  所以,连楚对吴鸢的了解并不少于她,根本没必要特意召唤她上乾和殿才是。
  抱着这样的疑虑,她不情不愿地洗漱了一番。
  因今日要面对满朝文武,她不得不穿着繁复宫装。
  一通折腾下来,她已经精疲力尽,而宸越宫离乾和殿又极远,等她到达乾和殿时,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公主到!”
  伴着太监响亮的一声吼,她踏进了殿中。
  随后,她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乾和殿,乃皇帝和百官上朝的大殿,非极特殊情况,女子不可入殿。
  今日,是她第一次踏进乾和殿。
30
  乾和殿宏伟巍峨, 威严肃穆。
  皇帝端坐于龙座之上,不似平日和虞逸相处时那般慈祥和善,现在的他是大岐天子, 帝王之气似有吞天之势,只是坐着便不怒自威。
  文武官员立于殿内两侧,折腰而立, 恭敬庄严。
  在众人的注目下,虞逸踏进殿中。
  满是大臣的乾和殿雅雀无声, 唯有她的脚步声,一步接着一步,开创本朝女子参与早朝的特例。
  “臣拜见公主!”
  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响彻大殿。
  大岐早朝, 唯有君臣之别,按理即便是亲王上朝,臣子也不用行大拜礼。
  然而此时,连楚正以最谦卑的礼仪,向虞逸施以崇高的敬意。
  随着他回荡的尾音,连家父子一派官员皆俯首而拜。
  群臣俱惊。
  皇帝看着这一幕, 没有阻止, 亦未执一言。
  大臣们见此, 只犹豫了小片刻,便纷纷叩拜。
  望着两侧黑压压的一片, 虞逸油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而她在殿中走下的每一个步子,也变得格外沉重。
  来到龙座之下, 她顿住脚步, “儿臣拜见父皇。”
  自虞逸出生以来, 因着皇帝的宠爱, 她从未向皇帝行过如此正式的礼。
  皇帝深怕她跪累了似的,她将将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快平身。”
  虞逸颔首起身。
  众臣随之而起。
  虞逸开门见山:“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是为了何事?”
  皇帝看向连楚,“连侍郎,你来说。”
  连楚应声自众臣中走出。
  他不疾不徐地行至虞逸身边,解释道:“方才陛下问起公主险些被绑架一事,臣提起,其中牵扯到刺客与承王府的通信。有人认为臣无中生有,故意污蔑承王,所以臣斗胆请陛下请来公主,为臣做证。”
  他言语谦和,态度恭顺,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虞逸觉得新鲜,侧头看了他两眼。
  等看够了,她才出声道:“连侍郎说的不错,吴鸢的确有与承王府通信,商量要绑架我。此事是公主府中人发现,与连侍郎无关,更不会有污蔑一说。”
  此言一出,满殿的官员瞬间像是被丢进了炸锅,窃窃私语不断。
  其中,不乏有人质疑:“众所周知,承王殿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公主也疼爱有加,承王殿下怎会置公主于险地?”
  有官员附和:“不错,公主常年居于后宫,或许不懂人心险恶,同僚之间尚有栽赃诬陷,更何况一个刺客?”
  他乃承王一派,说这话时,他看向连楚,意有所指。
  他本就是承王提拔上来的,在承王和虞逸之间,他自然不会选择相信虞逸,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没经历过事儿,只贪图享乐的后宫女子。
  所以,他对虞逸凭计策擒拿刺客一事持有怀疑态度,以及黎州一事亦是,怎么就那么巧,每次她撞破阴谋,都有连楚在场?
  现在连楚身为虞逸先生,会不会一切都是连楚所为?说不定他故意把功劳都献给虞逸,以此来获取虞逸信任,再利用虞逸做些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次承王被无辜卷入刺客案中,一定也是连楚故意为之!
  虞逸的视线围着大殿扫了一圈,发现其中有不少大臣都在点头附和。
  她看向方才说话的官员,“所以这位大人是觉得,我愚笨蠢钝,被人骗了也不知?”
  被戳穿了心思的大臣很想点头。
  奈何这位可是公主殿下,是皇帝心中最宝贝的存在,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臣不敢。”
  虞逸看出他的言不由衷,轻哼一声。
  是不敢这么想,还是不敢这么说?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决定不同他计较,开始和他讲理:“谁说向承王府传递书信,联系的就一定是承王了?更何况,如今承王身在黎州,若当真是有意陷害他,也应当是直接把信送往黎州才对。”
  承王府与刺客有联系的消息,一开始是从连楚口中说出,因此承王一派自然而然地认为,连楚道出这个消息是为了陷害承王。
  此时经虞逸这么一说,他们才试着冷静下来。
  皇帝看着自己的臣子心中只有党争,眼中闪过肃色。
  但看向虞逸时,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些:“逸儿,你若有什么想法,可继续说。”
  虞逸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其中一名官员,“那些刺客应当都被押去了刑部,请问李尚书可有审问出什么?”
  被点名的这位,便是刑部尚书,亦是李经之父。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如实禀报:“臣已严刑拷打那些刺客,但他们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不过,在连侍郎的帮助下,臣找到了他们的据点,抓住了两个守点的刺客,并从中搜查出了西瑜手实。因为陛下让连侍郎负责这起案件,臣已将他们的手实,全数交由连侍郎。”
  手实记录着持有者的身份及家中情况,为方便管理百姓,无论是大岐还是西瑜,想要进城就必须检查手实。
  而那些刺客的手实上清清楚楚记录着,他们来自西瑜。
  “是西瑜人!”
  这话再次让群臣震惊。
  所以是西瑜人要绑架公主!
  满大殿的人中,只有虞逸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她问连楚:“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早一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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