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便想起去年一位姑娘胜出时的情形。
“个人胜出的彩头是皇上准备的,男子是一柄特意打造的绝世好剑,姑娘便是司珍房花了一年精心打造的发钗,去年谢家小姐就得到了,那发钗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到如今盛大的场合谢家小姐仍戴着呢。”
她说起来语气羡慕,哪个女子不喜欢好看的首饰呢。
楚昭留意到她的羡慕,挑了眉勾唇笑,“好,那我便参加下午的。”
也不知男子胜出能否要女子的奖励。
不过马球他不常打,还有半月之余,他要抓紧练习一下。
还是不要提前告诉她好了,万一自己没拿到第一多丢脸啊。
姑娘羡慕的念着谢家小姐的发钗,男子暗暗的打着小主意。
也不知何时天忽然暗了下来,似乎要下大雨了。
一阵风吹过,与盛夏天热时燥热温吞的风不同,这风突然的猛了起来,吹得竹子弯了腰,竹叶哗啦啦的落下来大半。
忽然起的大风让楚昭皱了一下眉,“要下大雨了,我们得快些回城。”
军营设在京城外,一路都没什么地方遮挡。
崔乐宁也被突然阴下来的天气惹得有些担忧,她蹙着小眉头应声:“好。”
风越刮越大,眼前竹叶乱飞,天阴得越发厉害了。
崔乐宁意识到,以自己如今的速度怕是回不了京城,于是她咬了咬牙,扯了缰绳娇喝一声:“驾——”
马鞭是不敢打的,她只是勉勉强强稳住身形,若是加上马鞭估计得颠下去。
楚昭挑了眉,见她御马小跑了起来,马儿身上的纤薄身影晃了晃,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吓得他立即追上去,“坐稳!”
崔乐宁被颠得小脸微白,扯着缰绳的手疼得更厉害了。
恰逢这时低低天幕压了下来,倏然间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轰隆一声闷雷响,崔乐宁这回是真的煞白了脸,颤了一下之后身下的马忽然快跑起来,姑娘身形一晃惊恐的死死扯住缰绳。
“楚昭——”
无意识的惊呼唤着人,旁边一直注意着她情况的楚昭早在雷响时便黑了脸。
乐宁是最惧雷声的。
何况在竹林里这么大一声。
所以在她面色苍白身形微晃时,他便当机立断策马迅速靠近身旁的小马,雨大颗大颗的砸在身上,男子倾身伸手揽了她的腰,低喝:“松手!”
耳畔是他的声音,崔乐宁下意识照做,她刚松手人便被拎到了那人怀中。
楚昭将她揽着坐稳后,这才驾了一声去追突然奔跑起来的小马。
他骑的是随他上战场的老伙伴,速度自然比一匹温顺小马要快得多,不过一瞬便已追上。
楚昭伸手将小马的缰绳牵住,反手绑在了自己的马儿身后带着。
将这一系列的事作罢,实际上也就眨眼间完成的,崔乐宁侧坐在他怀里,与小马截然不同的高度让她慌了一瞬,但男人的怀抱有力且安心,她抓紧了他胸膛的衣服,面色缓过来了些。
眼前照亮天地的闪电让她粉嫩的指尖紧了紧,轰隆隆的雷声再次传来,崔乐宁白了脸,颤抖着靠进男人怀中。
“我骑快些,乐宁别怕。”
大雨打在人的脸上手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楚昭微微低头,柔软的发丝抵着他的下巴,他感受到微微颤抖的人,心疼得不行。
要快些再快些,这么大的雨她会生病的。
楚昭沉了脸将马骑得飞快,任由雨水肆意打在脸上。
马忽然加速,风和雨混合着打下来,刮得人很疼。
崔乐宁的长发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被雨淋湿的乱发黏在脸侧,大雨淋得她睁不开眼,索性转头钻进他怀里。
刚沉了脸的楚昭浑身一僵。
他腰间…环上了一双手。
一瞬间楚昭的心就如这大雨一样,乱糟糟的却又止不住的雀跃。
这算是抱了吗。
他悄然勾了唇,任雨那样打在身上,策马骑得更快了些。
闪电与轰隆隆的雷声吓人,特别是在屋子外边,总感觉下一刻就要劈在人身上了。
崔乐宁平日下雨天绝不出门,一旦下了大雨姐姐总是会找过来陪着她。
今日大雨下得突然,雷声还这样大。
第一声雷下来的瞬间,若不是在马上,崔乐宁很想抱膝蹲下。
再之后就到了楚昭怀里。
一路风雨,耳畔是响彻天地的雷声,可她埋头入他怀中,心颤了片刻之后,忽然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
砰砰的,很有节奏。
她背对着迎风而来的雨,悄悄的抬了眸。
入眼是沾了雨水的喉结,滚动时雨水滑落,她眸光一颤,再往上是他绷紧的俊颜。
似乎觉得她滑下去了,楚昭一边骑马一边揽着她的腰往上提,恰好低头与她颤颤的眸对视。
两人皆愣了一下。
“别怕,马上就到躲雨的地方了。”
他将她的失神理解为怯怯,于是心更软了,在雨幕中大声的安慰。
崔乐宁哑然,在又哗啦打下来的闪电中重新搂紧他的腰,“好。”
雷声雨声太大,楚昭并没有听清,但他能感觉到重新搂紧的手,勾了唇眸间满是喜意。
第21章 二十一只狗狗
大雨下得突然,两人外衣已湿了大半,更别提崔乐宁被淋得发丝黏在脸侧的狼狈模样。
不过幸好此处不远有一茶摊,虽用雨布撑起很小一块地方,但足以让他们避雨。
楚昭单手御马,目光急切眸色幽深,一边手圈着怀中人,大手挡在她发顶,试图让怀中姑娘少淋些雨。
两匹马横冲直撞的冲向茶摊,摊主坐在摊后摇着扇子,忽然瞪大了眼惊恐的冲了出来,“这这这——”
这马匹发疯喽!冲过来他的摊子要翻的喽!
“吁——”
两匹摊主眼里的疯马随着马上人的低喝,距离茶摊一步时堪堪停下。
摊主站在支起的雨布下,看着马上抱着姑娘的冷冽男子,颤抖着弯腰:“客、客官…请…”
马停了下来,听见雷雨声中摊主惶恐的声音,崔乐宁从他怀中抬了头。
楚昭淋着雨翻身下马,雨点越来越大,砸得人有些疼。
他顾不上那些礼节,伸了手便将马上侧坐的姑娘给捞了下来。
“快进去。”
楚昭扬声说完后推了推她的背,崔乐宁慌乱之中点了头,用手遮挡着雨小跑进了茶摊的雨布下。
“抱歉吓到摊主了,我二人能否借此地避避雨?”她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歉意的与摊主颔首。
摊主只是担心他们撞坏摊子,见那有些凶相的男子及时停下后便松了一口气。
见二人衣服料子极好,气势不同普通人,摊主哈着腰点头,“两位客官坐便是。”
摊主也是个脾气好的,往常下雨也有很多人来他这避雨。
“多谢。”崔乐宁笑了笑,想着待会来两碗茶谢谢这位好心摊主。
摊主见没他什么事,继续坐去了摊后摇着他的扇子。
地方狭窄,马匹无法进,方才楚昭推了她进去之后,便淋着雨将马栓在了对面的大树下。
崔乐宁默默在摊子看着他,雨幕让眼前多了一层雾蒙蒙的感觉,兴许是大树繁密枝叶也无法遮挡大雨,雨水胡乱的淋着,让他拧了眉有些不耐。
但他回眸一转身,看见她静静站着等自己,楚昭瞬间松了眉笑着朝她跑过去。
“还好吗?”
见她额前雨水没擦,他下意识抬了袖子给她擦去。
暴雨让天又低又暗,雾蒙蒙的郊外让人有些生惧,可他靠近时看见他含笑的眼,另她乱糟糟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好了,快坐吧。”
楚昭给她擦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亲昵,他僵住了一瞬,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拉着她坐下。
“你也快给自己擦擦呀。”
怎么光晓得给她擦,就不知道给自己擦擦,方才他淋得可比她惨多了。
大雨将她的衣裙淋得半湿,若不是楚昭替她挡了大半的雨,她估计还要狼狈一些。
楚昭咧了嘴笑,胡乱的用手抹了把脸就算好了,看得她无奈的笑着低语:
“笨蛋。”
雨更大了起来,看起来不像一时片刻就能停的样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担忧这雨布的架子会不会倒塌。
摊主在后边悠闲的摇着蒲扇,偶尔偷偷摸摸瞧两眼自家摊子上两位容貌出众的客人。
方才不敢细瞧,如今偷偷一看,才发现这两位贵人生得都如仙人一般好看,虽其中一个黑了些,但最开始那周身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但男子一靠近那位灵动的姑娘时,瞬间便成了好脾气的模样,那姑娘说什么他都笑着认真的听着。
摊主嘿嘿笑了一下,以他见识过这么多人的经验来说,这可不就是未来的小夫妻吗。
也不知两位贵人定婚了没有。
眼前大雨磅礴,崔乐宁看看周围,除了几颗大树之外有些空旷,她忽然想起什么,蹙了眉靠近楚昭。
“那两位暗卫呢?他们不进来避雨吗?”
两位暗卫的存在感太低,除了第一次见过一面之外再没有露面,但听父兄说虽看不见但暗卫一直在附近,雨这般大那位暗卫可不要愣淋着阿。
她眼底闪过淡淡担忧。
楚昭摆摆手,“我让他们回去了,对了我今日来还有件事险些忘记告诉你。”
他余光瞥了瞥不远处摇扇的摊主,周遭的雨砸到雨布上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意思,他们方才说话皆提高了音量。
他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崔乐宁意会,凑了过去听。
“那二人未曾看清你的脸,在他们眼底偷听那人已死,你不必再关在家里了。”
靠近时周遭的雨仿佛被隔开,楚昭刻意压低的清列声音响在耳畔,崔乐宁心尖微动,颤着眸看着他认真的神色。
忽然轰隆一声,雷响彻天地。
她浑身一抖,楚昭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抚,“别怕。”
姑娘长发未干,唇色微白,脆弱狼狈的模样令他有些心疼,“早知今日出门带把伞好了。”
都说女子比男子要体弱,他真担忧她会生病。
男子眼中满是她,担忧自责的神色掩不住。
崔乐宁忽然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有种软糯的甜意。
“早晨的太阳那样大,谁能料到突然暴雨。”
说着她歪了歪头,故作娇蛮的模样道:“要这样说,应该怪我骑马骑得太慢,不然早进城了。”
说着她神色一愣,似乎真是这样,好像是她害得楚昭一起淋雨了。
楚昭立即不赞同的看着她,“这怪你做什么,你刚学骑马本就不能骑这么快。”
崔乐宁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戳戳他的手臂,“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以楚昭的速度,早便进城了,不必与她一起淋成这样。
他傻了眼,本是自己在自责,怎么搞得乐宁也自责起来了。
都怪他说错话了。
楚昭喉结滚了滚,拧了眉想想要怎么才能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前些日子我还得知一件事。”他慢悠悠卖着关子,一边瞥着她的神色。
崔乐宁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配合着露出好奇的样子。
楚昭暗戳戳的勾了唇,凑近她耳畔有些气愤的告状:“那高子澄好生不要脸,竟然意图让皇上赐婚。”
第22章 二十二只狗狗
高子澄竟还想利用赐婚让她无法拒绝?
崔乐宁瞬间连可怕都雷声都听不见了。
之前几番拒绝,高子澄那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已经让她心堵了,此举更是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他、他怎能这般无耻!”
姑娘苍白的脸都气红了,可她又不会骂人 ,郁气难抒,眸间都泛上了雾气。
她下意识抓着身旁人的衣袖,委屈又无助:“怎么办我不想嫁他,我要回去告诉爹爹…”
在此刻,高子澄这个人在她心底绝对是最讨厌的人。
下次看见高子澄,她一定掉头就走。
衣袖被轻轻的力道揪着,楚昭见她气得难受,赶紧解释:“是我没说清楚,只是那不要脸的提了,皇上并无此意。”
幸好太傅得皇上信任,皇上试探太傅口风之后便没有再提,否则他还未清楚自己心意之前乐宁与高子澄定亲的话,他估摸着得后悔死。
崔乐宁松了一口气,但想起高子澄仍是生气,她继续问:“你可知他是何时去的?”
“前不久。”楚昭回想片刻,后来与皇上谈其他事时又提起,皇上便是说的前不久。
她闻言顿时皱了脸,高子澄极少面圣的机会,若不是私下托他父亲在皇上面前提的,便是只能是托太子提的了。
高子澄是太子伴读,与太子私交甚好。
沉思片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爹爹并且与太子殿下聊一聊。
“谢谢你。”
崔乐宁弯眸看向他,若不是他告知自己,估摸着她只是不理高子澄罢了,根本不会想要主动去处理这件事。
楚昭随意一笑,“谢什么,谁让咱俩关系好呢。”
说着他不忘埋汰高子澄,“那不要脸的人,往后乐宁就不要理他了,若不然我私下警告他一下?”
他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危险。
若不是顾及乐宁嫌他过分,他早便套高子澄麻袋了。
崔乐宁虽瞧不出来他的想法,但下意识感觉到了他话中危险,“没必要,我往后不理他便是了。”
楚昭失望的松了拳,“那好吧。”
只好听她的了。
…只要高子澄别再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