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你们可知我是谁！竟敢从高府将我掳走，就不怕我父亲找你们麻烦吗——”
被套着麻袋从高府劫出来，高子澄狼狈的被人丢到地上。
有人给他解了绳，他掀开麻袋气愤的准备骂骂咧咧。
但瞧见眼前人之后，骂声戛然而止。
“小、小将军？您这是？”
高子澄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慌乱的看向周围。
陌生，荒凉。
前面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五花大绑，被塞着嘴，穿着囚服背上塞了块斩的牌子的人。
是罪犯。
高子澄哽住，意识到不对劲之后，颤着眼再次看向小将军。
眼前人面无表情，他一身暗纹黑袍，握着身侧的剑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
上次见面还是诗会上，虽小将军依旧面无表情，可在乐宁妹妹身旁时，小将军瞧着只是凶了些，并没有这般骇人气势。
依旧是麦色肌肤的俊朗模样，那身凶意却让人惧怕到了骨头里。
“高子澄？”
高子澄浑身一颤，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我是高家嫡子，你不能杀我！”
这荒郊野岭，这透着凶意的人还带着刀，谁人见了这幅场景不怕呢。
楚昭无意识摩擦了一下手中的刀鞘，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你知晓找你出来的原因？”
可那摸刀的动作，在高子澄眼里却是□□裸的威胁。
高子澄咽了咽口水，脑子迟钝的想起今日崔家伯父来府上拜访，又想起崔府日日退回来的信。
再然后想起诗会二人并肩，还有马球比赛小将军为崔乐宁赢首饰。
小将军的目光毫无波澜，压迫感却那样的重。
可是高子澄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您是来警告我放弃乐宁妹妹的？”
乐宁…妹妹？
楚昭眼底更冷，在高子澄茫然的目光下，握着手中刀走向了不远处的罪犯眼前。
随后利落拔刀——
罪犯惊恐的闷吭一声。
鲜血喷涌。
“……呕。”
高子澄惊恐的叫声压抑在喉头，随后转身吐了起来。
他到底是待在京城吟诗作画的贵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一边呕吐，一边看着小将军拿着滴血的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那毫无波澜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见惯生死的冷意。
也就是那一刻，高子澄浑身的血液冷却，他模糊的眼里看着步步靠近的人有些恍惚。
是了。
这才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用短短两年打得康朝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将军。
“…对不起——”
“不要杀我，我放弃…”
“我不会再缠着乐宁…了。”
随着楚昭一步步靠近，高子澄软了腿跌坐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后挪。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罪犯死的那一幕，反反复复，折磨得他浑身发颤。
他怕了，真的怕了。
“很好。”
楚昭满意的勾了唇。
与身旁下属挑了眉，高子澄便被人搀扶着送上马车。
楚昭回头，看着一地狼藉厌弃的转了身。
“收拾一下。”
“是。”
那罪犯原本是位高官，因贪污灾款害得一城人挨饿，喝着掺着沙石的粥，害得几万人险些活活饿死。
本就是该今日处决的，楚昭便亲自斩个贪官，顺便借来吓唬吓唬人。
好在，效果不错。
楚昭擦干手中溅上的血迹，勾了唇翻身上马回府沐浴，顺便挑选明晚灯会要穿的衣服。
第30章 三十只狗狗
第二日有传闻, 本该在家中禁足的高子澄被人丢在高府门口，浑身寒颤神色恍惚，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当日下午，高大人携赔礼上门真诚道歉, 并言名是替卧床休养的嫡子来的。
崔家人闻言皆不可置信, 执拗得谁警告都不听的高子澄, 竟会主动赔礼道歉？
只有崔乐宁, 闻言下意识想到昨日楚昭那认真的神色。
是他在为她出气。
顺便将高子澄的执拗打散。
不知为何，虽还未与楚昭求证, 但她心底笃定了就是他做的。
崔乐宁悄悄勾了一抹笑，还是阿昭有本事。
果然小将军最棒了, 儿时是他护她，如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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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崔小姑娘，这些日子以来给你带来了困扰，这些赔礼皆是子澄说一定要送到的, 改日他会亲自登门道歉。”
高大人神色沧桑, 朝崔父身后的小姑娘微微弯了腰。
他很高兴高子澄能迷途知返，却也知晓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让儿子受了万分恐惧的警告。
但他让大夫检查了个遍，浑身毫无伤痕，估摸着是被吓唬了一顿。
高大人微微收敛了神色, 面色更为歉意。
若不是没有办法, 岂能逼得旁人使出这般法子。
“不用不用，高伯父一直在外为百姓而奔波，岂能对我一深闺姑娘低头。”崔乐宁瞧见高大人的动作后，惶恐的上前朝对方重新鞠了一躬还回去。
高大人是清正廉明的好官, 崔乐宁虽厌烦高子澄, 却也不会迁怒一位这样真诚表达着歉意的长辈。
姑娘紧着小脸, 瞧见他看过来还会弯了眸朝自己笑。
高大人心中微微一叹，有些羡慕太傅大人有这样乖巧的女儿。
他复又向崔松良弯了腰，“是我教子无方，此后定不会再让子澄打扰崔小姑娘。”
崔松良扶着人起来，面色复杂的幽幽一叹。
他这同僚常年被外派解决民生，近日回来知晓儿子之事，据说气得请了好几次大夫，人都瞧着苍老了不少。
也是不易。
崔松良侧眸与小女儿对视一眼，瞧见她抿了唇轻轻的笑，便知晓了她的想法。
“此事作罢，高大人往后在管教子女之事上，还需多上些心了。”崔松良瞧见对方头上的白发，终究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高大人感激的点点头，再与崔父寒暄了几句之后才告辞。
崔乐宁看着高大人缓缓走远，总觉得这位父亲身上多了几分憔悴。
姑娘微微垂着眸，崔子朗从旁边过，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跑远，惹得崔乐宁瞪大眼气鼓鼓的又追了上去。
“还是子朗有法子逗她开心。”崔子庭扶着怀孕的夫人，轻笑说着。
秦檀湘轻轻摸了摸肚子，笑着附和：“希望咱们的孩子也如此活泼。”
“会的。”儒雅的男人如此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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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东街早已被小贩占满了摊位，其中书局周围一盏盏的灯被点亮，恍然如昼。
等到夜幕降临，街上热闹起来了，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因是首富庆书局开业办的灯会，东街除了平民百姓，偶尔会有结伴的贵女贵公子们结伴同行。
“娘亲娘亲，那边有仙女！”
有孩童指着一位姑娘稚言稚语，那孩童的娘亲瞧了笑吟吟的贵女，赶紧将孩子指人的手打了下来，“那不是仙女，那是贵人。”
童声清脆，引得不少人看了过去，想要见识见识，无知孩童嘴里，如仙女一般的姑娘是何等模样。
入眼是一张笑吟吟的小脸，明眸皓齿，唇红貌美，身着朱红蜀锦菊绣襦裙，修长脖颈带着珍珠软璎珞，鬓间压纹金簪，耳畔双环各自簪着长长金链坠。
背后是衬得如白日的灯火，背着光的娇美姑娘遥遥朝小童笑了一些，貌美如仙。
不愧一句仙女。
众人不约而同的认同了那小孩的话。
“怎走得这般快。”
有人叹了气，无奈的追了上来。
那娇美的姑娘回了眸，瞧着来人弯了眸。
走近的男人一身夹杂着姜黄色的黑袍，金线暗纹与冷硬的五官瞧着气势骇人，却在靠近了姑娘之后，眉目松缓，透着无奈的纵容。
他将手中买好的糖人递给她，手里还拿着她方才要买的一盏花灯。
楚昭悠悠叹声气，她便眨眨眼朝他甜甜一笑，“人又不多，我刚想回去找你来着。”
糖人拿到了手里，花灯还是由楚昭拿着。
她瞧着手中的小兔子糖人，瞧着不远处，方才夸她的小童仍在呆呆的看着她，心中不由好笑。
崔乐宁扯了扯楚昭的袖子，让他看向那小童。
“怎么了？”
他挑眉看过去，小童旁边站着他的小摊主娘亲，也并未走丢啊。
崔乐宁举起手中他买来的糖人，抿了唇不好意思一笑，“我可以将这个糖人给他吗？”
糖人是楚昭买的，她乖乖的问着他。
楚昭再次瞧了一眼小童，小小的孩子被他皱的一下眉吓得抱住娘亲的腿不敢再看。
胆子真小。
他淡淡收回目光，负手站在原地，“你去吧。”
他过去的话，小孩子都该吓哭了。
崔乐宁晃了晃他的衣角左安抚，提着裙小步走过去。
楚昭瞧见她笑得动人，蹲到了那小孩子的面前，满眼的笑将糖人给了那个孩子。
他喜欢的姑娘很心软也很善良。
嗯…也很喜欢听旁人夸她。
人多眼杂，男人敛着眉低笑着。
她走回来时便瞧见他唇角弧度轻轻的笑。
虽他在人前总是神色很淡，但她总能从细枝末节中瞧出他的真实情绪。
“笑什么呢。”
她娇嗔一声，姜黄色的披帛轻扬，与他衣袍上那块姜黄轻轻碰到了一起。
“开始了开始了！”
“这是首富大人办的灯会，咱们快去猜多些灯谜！指不定得些好东西回去补贴家用呢！”
“走走走——”
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下涌向了书局的方向。
崔乐宁眼前一亮，拉着他也想要去凑热闹。
可惜这回牵的是衣角。
楚昭暗暗有些失望，抿了唇将她护着不让人碰着，一边低声问：“要去？”
难不成对那奖品有兴趣？
他对诗文不感兴趣，对猜灯谜也不感兴趣。
“我有一盏灯了你还没有呢，我去为你赢一盏好看的！”
她被楚昭环在怀里，兴高采烈的抬着头与他说道。
人流拥挤，可她笑吟吟的，楚昭无奈，只好护着她往前走。
“猜灯谜喽，三个灯谜一盏花灯！”
“猜对二十个就有机会参与更高难度的灯谜！即有机会参与首富提供的大奖噢！”
书局老板趁着人多，压了压手示意现场安静，朗声宣布规则之后，迅速有人争抢着去猜灯谜。
崔乐宁也拉着楚昭上前，有人争抢到他们二人附近猛的停下脚步。
二人衣服料子瞧着就贵，那男子面上凶得很，让他不敢放肆，只好在旁边缩着看眼前灯谜。
楚昭收了那有些冷的眼神，回了眸温柔的看着崔乐宁拿着纸条。
“…蜜饯黄连，打一成语？”
姑娘柔柔的声音念着，楚昭本是护着她，闻言挑了眉顺口答道：“同甘共苦？”
他顺口就答出来了，崔乐宁眸子亮亮的夸：“阿昭果然很棒！”
她果断将字条撕了下来，拉着他去看旁边那个。
纤细指尖捏着字条，莫名将那普通的纸都衬得贵气几分。
“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这回她念完，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楚昭。
可楚昭愣了一瞬，顺着她的指尖再次看了一遍。
“…”
他缓缓抬眸，与姑娘对视了一眼。
崔乐宁耳畔双环后的步摇晃了晃，她也随着那叮铃铃的声音笑道：“哎呀这个太容易了用不上小将军，我来就好啦。”
她瞧着字条认真瞧了片刻，楚昭也瞧着灿烂花灯之下她认真的侧颜。
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
为何有人总是越瞧越美呢。
他自己毫无察觉的勾了一抹笑。
“这…应当是昙字吧？”
高台为厶，对映，一对为二，便是个云字，后半部分月分明，便剩下个日字。
谜底为昙字。
“乐宁可比我厉害多了。”他拿着她的花灯，低着头朝她笑。
崔乐宁微微红了脸，“哪有，我哪里比得上英勇的小将军呢。”
她一手拿着撕下来的两张字条，一手拽住了他的衣摆轻轻的晃。
像是在撒娇。
灯谜挂得有些密，楚昭便离她近了一些，她拽着他衣角时，他轻笑起来崔乐宁能在周围喧闹声中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也听见那好听的声音笑着纵容道：“今年花灯节未曾与宁宁一同参加，我早便觉着可惜，今日机会真好，辛苦咱们宁宁小姐，为我赢一盏灯了。”
兴许是周围没有瞧见熟悉的人，楚昭低了头在她耳畔咧唇笑着。
装模作样的小将军很凶，放下伪装的小将军更活泼些，眼底的情绪一点也不掩。
爱意热烈的扑面而来。
崔乐宁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与他含笑的墨眸对视片刻，竟是她先坚持不住挪开了目光。
“…好。”
她心底乱了起来，笑得慌乱的点头，胡乱的挑了个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简单灯谜，顺手便扯了下来。
楚昭听着微颤的声，一眼就看出她故意装作的镇定。
还是别逼太紧了吧。
他无奈勾着笑，默默后退了些，保持在能保护她的距离停下，无声的瞧着她继续猜灯谜。
“三个可以换一盏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