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莫要动了…”楚昭的下属跟在他身边许多年,见崔乐宁进来后犹豫了一下,给她低头行礼之后继续给将军换药。
楚昭忍了忍伤口处的疼,半撑着身朝她挥了挥手,“乐宁先出去,等我换好药再进来可好?”
伤口太可怕,他担心乐宁被吓着。
而崔乐宁听着他声音虚弱,却还刻意温柔的同她说话,抹了抹眼泪咬着唇点了头。
见姑娘出去,楚昭松了口气,吩咐下属快些换药。
下属也是手脚麻利,换好了药之后不用楚昭吩咐,收拾好东西便转头出去告诉崔乐宁。
“怎么伤成这样啊——”
一进来的姑娘就带着哭腔,那泪要落不落的,像是自己受了伤一样。
见着她眼睫含泪,楚昭心里揪着疼了一下,比自己受伤还紧张。
他白着脸虚弱的笑了笑,就这样了还吸着冷气去牵她的手。
“方才…乐宁…闯进来,是不是见着我上半身了?”
“…乐宁占我便宜,要负责。”
第44章 四十四只狗狗
她方才的注意力只顾着看那狰狞的伤口了, 哪里有功夫注意其他的。
回应他的是姑娘掉下来的眼泪。
崔乐宁没让他牵手,咬着唇就这么在床边瞧着他虚弱的模样。
楚昭叹了叹气,学着她撒娇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姑娘的袖子。
力气轻得不行,扯完了见姑娘眼底动容, 他不忘故意冷吸一口气, 虚捂着伤口叫嚷着疼。
崔乐宁一慌, 着急的起身, “你别乱动了!我去叫大夫!”
姑娘吓得慌乱,正准备转身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她已是急急忙忙要起身的动作, 忽然被拽着转身,顺着力道便跌到了他身上。
浑身药味。
往日宽大的胸膛让她安心, 如今却让她心疼不已。
“嘶——”
耳畔传来男人的低低吸气的声音,崔乐宁没敢动,生怕碰着他左肩的伤口。
“你干嘛啊…”在他怀中僵持了一会,她轻轻的撑着床板, 缓缓想要起身。
他看不见男人抵在她肩膀时那抹满足的笑, 见她要起来,楚昭搂着她腰的右手又紧了些,压着唇角低声道:“嘶…好疼啊,乐宁给我再抱抱好不好——”
声音低低的, 像是疼得不行的哀求。
她眼底噙着担心的雾气, 闻言只好又趴回了他胸口。
怀中的姑娘乖顺,楚昭得意弯了唇。
搂着娇软的姑娘,他的心平静了不少,终于能疲惫的闭上了眼。
数日奔波捉拿暗探, 如今终于是结束了。
他本就受了伤, 一下子抱着心上人满足得眉眼含笑, 只是那么一小会竟险些睡了过去。
“怎么伤的啊…”
片刻之后,怀中姑娘轻微动了动,小手小心点避开伤口搭在了他胳膊上。
楚昭轻轻揉了揉她细软长发,“追贼呢,好在抓住了人。”
她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趴在他怀里揪着他手臂的布料,“很疼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解释,但那狰狞的伤口那样吓人,就算他受惯了伤也还是会疼的。
楚昭虚弱的低低笑了一下,右手去牵她的手,这回姑娘没躲开。
“放心,我可是战无不胜的小将军,休养一阵就好了。”他捏着她柔嫩的手,若无其事的说着。
可姑娘闻言抬起了眸,有些不赞同的与他对视,“你这阵子不要乱跑了,伤养好再说。”
“…去见乐宁也不让吗。”
星眸下垂,像是失落的可怜兮兮。
她没忍住弯了唇,“有事让人来崔府叫一声,我来找你便好。”
他怎么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上心呢。
趴久了崔乐宁担心扯到他的伤,一边软声说着话一边撑着床慢慢离开他的怀抱。
她眼中担忧,眸光皆黯然不少。
兴许是病患情绪会放大,抱抱没了之后楚昭低落了一瞬,随后又捏了捏她的手。
好在她没有不让牵手。
“别担心了,我养个两日就能轻轻松松抱起乐宁。”
他还白着脸呢,就信誓旦旦的口出狂言。
崔乐宁别他一眼,想要抽回手但他紧紧握着不放,再想用些力,他就嗷嗷的叫疼。
她只好无奈的叹着气由他牵着。
不一会,下人端了药上来,嘱咐将军要趁早喝。
前两次的药将军眼也不眨的仰头就灌下去,可今日下人跌破了眼,眼睁睁瞧着他们家小将军牵着崔小姐的手说药苦。
这谎说得眼不眨心不跳的。
下人偷偷笑了一下,将药放到崔小姐手边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可是伤患,乐宁喂我?”他仗着自己虚弱的模样,花样的示弱。
崔乐宁嫌弃的瞪他一眼,但人家伤成这样了,她也只好认命的端了药碗,吹冷了药给他喂。
他得意的弯了唇,配合着张嘴喝。
药苦得要命,但她温柔给自己喂药的模样太好看了些。
估摸着喂了两三口之后,楚昭笑着用右手从她手上拿过了药碗,在她茫然的目光下仰头饮尽。
崔乐宁无奈的瞥他,“不是要喂吗?”
“舍不得乐宁累着。”一勺一勺喂也太过苦了些。
看他病恹恹的模样,崔乐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只是转身出去放个碗的功夫,再回到床边时男人已昏昏欲睡。
伤得这样重,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姑娘动作轻轻的欲要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他的轻笑声:“想偷偷溜走啊?”
崔乐宁脚步一顿,回眸无奈,“我见你睡着了,便不想打扰你休息了。”
他懒洋洋的垂着眼,半倚靠着看着她,“没睡着,乐宁给我读读兵书?”
男人指了指旁边随意搁着的兵书,大有她不念就嚷疼的架势。
她蹙眉无奈的拿了兵书,坐在床边给他念。
屋内静悄悄的,飘着一股浓浓药味,男人闭着眼缓缓睡去,只余不时翻页的摩擦声与姑娘轻缓念书声。
过了半晌,崔乐宁觉着他已闭眼许久,便轻轻合上了兵书,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将门轻轻关上之后,她才一脸愁容的转身回府。
怎么就伤得这样重呢。
她得去府里库房翻翻有什么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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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重伤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崔乐宁在家中也只字未提,只是从自己库房悄悄搬了不少补品过去。
而朝中清理了不少官员,崔太傅与两个哥哥忙得脚不沾地,崔乐宛常常出门,也不知是不是在帮着章季青经营胭脂铺。
于是崔家人各忙各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日日往将军府跑。
一日,崔乐宁又提着补品来将军府了。
“都同你说不要再带了,要堆不下了。”
楚昭叹息一声,满眼无奈的瞧着她。
崔乐宁将东西递给下人,见他坐在桌边,讶异的瞪圆了眼,提着裙跨过门槛进屋。
“还没好全呢,怎么就下来走动了。”她担心的凑到他面前,蹙着眉说着。
楚昭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像那日见的那样毫无血色。
他眯眼笑了笑,“已经好多了,抱起乐宁都不是问题。”
“要试试吗?”
受了伤之后,他仗着她心疼,这几日别提多放肆了。
崔乐宁瞪他一眼,见他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立马蹙了眉,“你坐下,等下伤口又裂开了。”
某日来时又撞着他上药了,伤口时不时还蹦出血来,让她瞧着好几日愁容都未褪。
楚昭也只是嘴上放肆一下罢了,见她担心了,赶紧举起手老老实实坐好。
“好好好,听乐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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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闹了一会,楚昭喝完药之后想起来一件事,他骨感修长的指骨叩了叩桌面,“上次你托我查章季青,但我的人查了许久却并未发现他有何恶事,顶多游手好闲了些,爱同人打赌、游玩,但不上青楼不去赌坊,人品尚可。”
崔乐宁疑惑的放下了手中杯,“那为何纨绔之首会是他?而且名声还那样不好。”
什么流连各大青楼,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反正名声糟得一塌糊涂。
闻言楚昭也皱起了眉,“此事倒是查清楚了,起因是章季青从一位纨绔手里救下一对母女,两人打了一架,对方没打过于是恶意从心,让人四处散播谣言。”
“不澄清?”
章家也算名门世家,怎么会任由嫡子名声成这样。
“是章季青不让澄清,彼时他正与章父因经商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章季青威胁章大人,若是不让他去从商他就真去当个传言中的纨绔子弟——”
“一直,到了如今。”
楚昭话落,屋内沉默了片刻。
一会之后,崔乐宁才忍不住噗嗤一笑,“竟如此儿戏。”
她听闻,也因章季青纨绔的名声所以至极未娶妻,若不是因此,单凭着章季青那张风流倜傥的脸早该娶妻了。
楚昭见她笑了也跟着弯了唇,“如此放心了?”
知晓她是担心姐姐,但单凭调查结果与接触的那两回来看,章季青此人还不错。
而且…那胭脂铺是真的经营得不错。
如今京城贵女谁不知道落霞胭脂铺。
“人品尚可…但名声不好听,爹爹那关仍是难过。”她蹙着眉,如今姐姐日日出门,怕不是都同章季青在一起呢。
也不知姐姐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姑娘发愁起来,楚昭却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未来岳父那关可不好过,光是板着脸气势就能轻易压垮人。
“…他将铺子经营得不错,我打算出银子给他开铺子了。”
见姑娘愁眉不展,楚昭敲了敲桌重新提起话题。
崔乐宁果然顺着他的话挑眉,“就这么出银子什么也不要?而且可章大人那边…”
人家父亲拦着,他们做晚辈的也不好指手画脚吧。
“章大人那边我亲自去谈。”
“也不是什么都不要,暂定下两成分红,毕竟…我也要攒钱娶媳妇是不是。”
两人围桌而坐,崔乐宁正倾了身托着脑袋听着他说话,他突然揶揄着转了头凑近——
二人的唇近在咫尺,皆是一怔。
他正含笑说着话,怔住之后墨眸深深,看着她茫然颤抖的眼神,忍不住又是勾了唇。
男人唇角轻微翘起,喉结滚了滚,无端吸引着人。
崔乐宁心乱了一瞬,眸光颤颤,一愣之后下意识觉得有危险,抿着唇身子向后退。
“…嗯?”
她闷闷的发出疑问,但她本就声线很软,轻轻嗯一声像是撒娇一样。
楚昭眸子里暗色蔓延,低眸瞧着近在咫尺的动人小脸,一时心尖悸动,胸膛起伏,脑子一懵低下了头——
吻在了姑娘微张的红唇之上。
姑娘顿时僵住,指尖颤了两下拽住了他的衣袍。
他的黑袍同她的披帛轻叠,一浅一暗。
而男人吻着她的唇,脑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软。
第45章 四十五只狗狗
她有些不记得那日是如何离开将军府的了。
他亲了她之后, 两人愣了许久,后来她缓过神羞得要跑,楚昭拦了没拦住,她掩着绯红的面提裙小跑离开。
好在, 第二日就下起了雨。
她也有借口不去将军府了。
崔乐宁趴在窗台上, 想着那日的吻默默的红了脸。
他怎么能……
怎么能亲她呢。
姑娘无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唇, 这才发觉自己唇角弯着是在笑。
她用手背贴了贴微烫的脸, 从腰间取下了粉色的香囊。
香料用的好闻清淡的甜香,绣了同他一样的底纹与一只白兔子。
同他那威风凛凛的白狼不同, 白兔子有这一双红红的眼,憨态可掬。
这香囊她还从没在楚昭面前戴过, 他也仍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思。
姑娘透着粉的指尖拿起了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香味同她心底一样甜。
她弯着眸笑了笑,看着小雨沸沸扬扬落下, 发着呆看着雨停。
亲便亲了, 反正都是要与他成亲的。
草树缓缓盛着方才落的雨水,虫鸣鸟叫重新恢复,崔乐宁瞧着地面上湿哒哒的不愿走,便自个在院子里用晚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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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没有下雨。
崔乐宁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 咬着唇犹豫了片刻。
要不要去将军府呢。
“小姐小姐,小将军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
竹桃快步跑上来禀报。
她面色一喜,弯了唇穿好外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院子。
姑娘才走没两步,忽然神色慌张的快步而去。
他伤还没好全, 昨日才堪堪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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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
楚昭休养了一阵子, 昨日乐宁没来, 他看着门口看了一整日。
今日便毫不犹豫的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
他从自己所了解的消息里,精心的为崔家每一个人挑了合适的礼物。
崔家大哥大嫂分别是砚台与名画,崔子朗的是将军府库房中的一柄上好的宝剑,崔乐宛的他想了想,挑了套首饰与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
余下崔夫人与太傅的则是一小张礼单上的大部分礼物。
而崔乐宁,楚昭想了想很久没想出来,普通的礼物他都送遍了,首饰也有赢来司珍房的了,他想了想,从府门前路过的小贩手里买了一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