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制饼皮的火候刚好,焦黄诱人的色泽之下,是酥香满口。酥皮仍在齿间发出香气,肉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闯入口腔,用极浓厚的肥厚味道撬开唇齿。
髓饼的馅是用御膳房做的狮子头。
御膳房的狮子头,一向都是肥七瘦三,追求的便是鲜嫩无比、入口即化的口感。
如今做了髓饼,加入油香四溢的髓脂,被果木炭烘烤过后,就愈发显得口感油润,脂香软糯,却是肥而不腻、肉质软烂,让人停不下来。
再进行咀嚼之后,这表皮的酥香与内馅的油香完美结合,叫这髓饼的口感、香气与味道相互融合,共同在嘴中推向一个高/潮。
“好吃,真好吃。”容娇笑弯了眼,嘴巴吃得油亮亮的:“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能到御膳房来。”
御膳房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融洽。
隔着一扇门,姜德生听着里头的笑声,只觉得额头上的汗珠像下雨似的,不断地往底下掉。
那一片笑声里面,有个声音格外清脆悦耳,让人听了便也跟着笑起来。
“我来了好几日,都不见这容姑娘,还以为是被人故意藏起来,调走了呢。”唐公公有些阴恻恻地笑道:“不想今日兴起过来,却遇见了容姑娘,可见容姑娘和咱们寿康宫有缘得很呢。”
“小容她是前些日子受了伤,一直养病呢。”姜德生眼前闪过了江尚宫带着哀求的面容,轻声道:“小容笨手笨脚,又是个新人,恐怕不适合去寿康宫伺候太后娘娘的凤体。”
唐公公闻言嗤笑一声:“姜德生,你可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回选中去寿康宫的宫女,可不是去伺候太后娘娘的。”
“我可特意在尚宫局打听过了,卧病在床的江尚宫有个义女,好像就是姓容呢?”唐公公慢慢悠悠到来的一句话,却叫姜德生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光是这一句话,唐公公便透露了三个消息。
第一,知晓了他和江尚宫的过分亲近,虽不至于明确是对食的地步,但已经有所察觉;第二,一个尚宫生了病,是不值得叫唐公公知晓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江尚宫莫名的病情,和寿康宫有莫大的关系;第三,唐公公已经顺藤摸瓜,摸到了容娇与江尚宫的关系。
江尚宫向他苦苦哀求过,看在过往十余年的情分上,一定要将容娇保全,平平安安地送出宫去。
距离今年秋日的宫女出宫,还有大约半年的时间。
“唐公公消息灵通。”姜德生努力收住自己的神色,咬牙道:“小容的确曾是江尚宫的义女,不过已经被江尚宫赶了出来,算是恩断义绝了。我看着她可怜,便在御膳房寻些活给她干了。”
唐公公若有所思:他派人去打听的时候,有个叫采月的宫女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姜德生也这样说,可见有几分可信。
真可惜,少了一个叫江尚宫闭嘴的筹码。
不过容娇貌美人傻,依旧可以为太后娘娘所用。
唐公公轻轻叹息了一声,忽地用手捏住了姜德生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做御膳房总管也许多年了,甘愿停在这个位置上么——杂家教你一个道理,想着儿女情长,在这后宫里,是走不远的。”
说罢,就甩着拂尘走了。
惟余姜德生停留在原地,双手攥成拳,久久不曾松开。
门内的容娇对着外头有关她的对话一无所知,正拉着白术问事情。
“姐姐,我在养病的那么些日子,值夜班时可有人来找我?”容娇想起和沈陆离的约定,此时便有点着急。
陆离虽然知道她受伤,但她却被迫多歇息了一点时日。
就怕陆离过来找,却找不见她。
“没呢?”白术道:“你可是和旁人约好了?除了采萤姐姐悄悄遣人来过一回,没有人再来找你了。”
白芷却笑:“白术你可是会错意了——你瞧她这着急的模样,指不定是想问送她回来的侍卫呢。”
“采萤姐姐来找我干什么?”容娇将重心落在白术的话上,听见白芷的打趣也只面皮稍稍泛红:“可是姑姑那儿出了什么事情?”
白术摇头道:“是听闻你受了伤,不放心来问一问,还叫顺带告诉你,江尚宫病情稳定,仍旧不需要你去探望。”
“姑姑还是不愿意见我。”容娇难过地叹了口气,旋即就向白术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姐姐代我将花露送给姑姑吧。”
“自然,你放心吧。”白术轻轻拍了拍容娇的头,语带安慰。
白术带了花露,又等着容娇写了张小笺,才慢慢向尚宫局的小院走去。
容娇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目送白术远去。
“等你姑姑病好罢。”白芷难得语气和缓:“这几日天气好,我们挑个空闲的时间去上林苑瞧瞧可好?那儿开了杏花、樱花和桃花,想来是漂亮极了的。”
不欲白芷担心,容娇便收了难过,转而笑道:“好呀——咱们再贿赂贿赂黄公公,带些花瓣回来蒸花露、做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