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唯唯诺诺地开口:“那狐媚子确有几分姿色,白如冬雪,玉骨仙姿,声若黄鹂,身量苗条,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最是勾人......”
“啪”的一声,打断了彩云的话,她本就血红的脸上再次落下了一个鲜艳的手掌印。
在萧长歌身边的宫娥玲珑上前斥声道:“玉华公主在这儿便是百花也黯然失色,你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彩云这才反应过来,她忙叩头:“奴婢嘴笨,那小宁怎会有公主半分姿容?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贱婢罢了。”
萧长歌冷笑一声,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双眸倏然闪过一丝明光,她转身而来,向彩云探身:“你是说那小宁才入府半月?”
彩云声线微颤:“是的。”
萧长歌鲜红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将军府在半月前的一个雪夜被查抄,府中人唯有薛景琅被捕入狱,其余人皆被当场斩杀,但事后清点人口时,却发现少了三人。
正是薛予宁,薛归远以及一名婢子,而那入了国公府的婢子也为小宁......
萧长歌再次躺回了太师椅上,接过玲珑递来的手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打碎了宫殿的寂静。
“或许这小宁正是那叛贼之妹薛予宁呢?”
*
景和五年,西北战事吃紧,敌军临近明安边境,危及周遭城池,是以景和帝封定国公世子谢砚书为征西大将军,掌黑羽军,于腊月十八出征。
是夜大雪,远山覆白,江河封冻,夜风潇潇,宛若刀片一般剜人肌肤。瞧不见光亮的定京城四野人迹灭,唯有大雪倾落在枯枝上,打落堆叠的雪团声在静谧的街道里掀起波纹。
烛光似晨昀,将一道倩影投射在了青帘之上。
帘布之上人影微动,女子轻然颔首,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朱色的福袋,想要往面前的行囊里塞。
可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薛予宁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想将手中的福袋藏于身后,而面前的大门竟先一步打开。
“吱呀”一声,一股雪粒子卷风而来,让薛予宁打了个寒战。
那人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前,落下一道阴影,他难得未穿玄衣,而是换上了一件天青色的华服,如同一位端方君子,周身散着一股清冽之气,寒风泠泠,卷起他的一方衣角。
“你怎么在这儿?”谢砚书看见房里的薛予宁后,还当是瞧错了人,往日薛予宁若无事是绝不愿来他房中的,生怕自己故意捉着她不放,寻机磋磨她。
可如今她竟会主动出现在他房中,实在是不同寻常。
谢砚书冷眉一挑,目光便落在了薛予宁背在后方的手上,朱色的一角在薛予宁的白裙边上尤为醒目。
“这是你要送我的?”谢砚书走到薛予宁身边,一个抬手便将薛予宁手中的福袋打落,旋即便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我不是,我没有,你看错了!”薛予宁踮脚想要抢过谢砚书手中的福袋,却被谢砚书轻轻钳住了肩膀。
“嘴硬。”谢砚书清然一笑,避开了薛予宁的手。
薛予宁见争不过谢砚书,索性便坐了下来,认命般地开口:“你此去西北一能护我明安朝疆土,但间接也能保我兄长一命,本小姐也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你于我有恩,就送你个福袋。”
像是窥见了谢砚书嘴角的笑,薛予宁又加了一句:“你可别多想,我那都是为了我兄长。”
谢砚书摩挲着手中的福袋,朱色的布料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暖光,上边儿用金线缝制的“福”字走针工整,一旁的花纹精巧雅致,并不想寺中会有的福袋。
除非,这本就不是从庙中求来的......
“这是你绣的?”谢砚书向薛予宁晃了晃手中的福袋。
薛予宁仰了仰头,露出了清美的芳容:“本小姐亲自为你缝制的,还不好生收起来。”
时下她薛予宁尚在被朝中人追捕,便是之前去给破月送月钱也是需乔装一番,因而她便自己给谢砚书绣了一只福袋,好歹谢砚书在归远这事儿上也帮了她,也算是还个人情。
对!就是还人情!
薛予宁心中这样想着,未有注意到身边越来越近的一股幽香。
冷冽的青竹之气在她颈边环绕,福袋的一角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谢砚书拿着福袋,轻拨了拨薛予宁的青丝。
“那薛小姐要我怎样谢你呢?”
薛予宁冷不丁被这一股热气所扰,她猝然起身:“你活着回来就行,本小姐还得报这些日子的仇呢。”
看着薛予宁落荒而逃的身影,谢砚书将手中的福袋紧紧握住,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了腰间的白玉环之上。
诚如薛予宁所言,此战异常凶险。
谢砚书的眸中星光忽暗。
*
朔风忽起,尚未见天明的上京城仍在沉睡,而在城门边上,却有一人打马而过,马尾高高扬起,目若朗星,一双桃花眼不笑却自有万千风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