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翻宿敌后被碰瓷了——杨柒佰
时间:2022-07-18 07:43:41

  永徽拍开她的手,瞪了一眼,小声道:“你也太狠心了,你三姐姐哭得那么可怜!”
  “我……”
  沈文舒张口,又无法明说,而另一边,沈文箫听到动静,眸中厉色尽显,拖着腿一瘸一拐朝她们走来。
  来不及解释,沈文舒上手捂住永徽的嘴,拉着她往假山缝隙挤,永徽还待挣扎,等看清沈三脸色,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动了。
  她从没见过沈文箫生气,往日言笑晏晏的小姑娘,青筋暴起,美目狰狞,弯腰掐住奶猫的脖子。
  “连你也要看我的笑话?”
  永徽她们藏在假山后,并不敢露头,只听一声凄惨的猫叫,“咪呜…”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啪—”没了声响。
  还不够泄愤,沈三姑娘在假山前对着幼猫尸体用力踩踏,口中怒道:“不开眼的东西,真该死!”
  假山里的人听得直打哆嗦,太子派来的大力婆子到了,离得远远地,就喊着:“沈三姑娘,太子殿下让我来接你…”
  听到声音,沈文箫顿然脸颊带笑,扶着假山走了两步,站到前面空地上等那婆子,声音甜美:“劳烦妈妈了,我在这儿。”
  等外间没了声息,又过了一会儿,永徽才拉着沈文舒出来。两个小姑娘都没说话,石阶上,是一只姜黄色幼猫,奶团子似的,胎毛还没褪去,被沈文箫泄愤摔在石头上,口鼻流血,软趴趴扔在泥地里。
  永徽只觉喉咙干痒,大口呼吸了一阵儿,温热的空气灌入胸口,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文舒,文箫她…”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文箫平日在宫中胆小怯懦,又是个软心肠,在宫中伴读之余会陪着母后吃斋念经,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就……
  白嫩的手攥紧沈文舒手心,已是一手的汗。沈文舒并不诧异,似乎看穿一切,她递给小公主一方帕子,小声道:“回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猫崽儿死状惨怖,永徽只觉心口蒙上一层阴影,沉沉的,压得她喘不上气儿。再没了采花编环的兴致,怏怏不乐随沈五往花园宴席去了。
  话分两边,沈文箫被个大力婆子背着,听着花丛处贵女欢声笑语,心中酸涩难忍。偏生那婆子是个多舌的,与身旁女使讨论着主家闲话。
  “哎,前面太子妃人选定了吗?我刚瞧见皇后娘娘拉着宋二姑娘可一直没松手呢。”
  身旁的女使摇头,仰着脸笑大力婆子没见识,“这太子妃还不一定是宋家呢,我瞧着,太子殿下对宋家姑娘也不过尔尔。”
  沈文箫这才舒服了点儿,看来是宁晟不喜欢女人,而不是厌恶她,又听女使道:“还有陈家,孙家的几房贵女,孙家那嫡姑娘长得呦……”女人啧啧赞叹两声:“天仙似的,我来时还瞧见太子殿下让人给孙家姑娘换个时兴点心呢。”
  两个女使声音越加兴奋,他们是行宫里的宫人,平日鲜少见到这么多贵人女眷,猛地听说未来太子妃要在行宫选,破有些与有荣焉的意味,见沈文箫也是脸生,以为是个普通贵女,这才说起话来都不避着她。
  沈三趴在大力婆子背上默不作声,她已经十七岁了,家中培养她,是奔着东宫去的,寻常郎君,父母压根儿没替她相看,自从做了永徽伴读,太子妃名号只差没刻在她身上,现在临时换人,这不是在要她的命?
  压下心中怯懦,沈文箫冷静下来,她不能随着婆子们去厢房休息,宴会不过两日,她以后的命运,也压在这两日里,紧要关头,躲在厢房里可不是她的作风,总归母亲也在外间赴宴。
  沈三指尖扣着手心,暗自打气,母亲在,她什么都不怕。
  永徽带着沈文舒又溜回宴席上,笑兰香刚烧完,小宫女揭开铜盖儿,正要换香,皇后身侧的宋眉昭说话了,她侧着头,问道:“这是什么香?清淡的都闻不到味道。”
  小宫女是行宫里的,只负责换香,实际调制皆出自沈文舒之手,被贵人一问,她脸上呆住,以为宋家姑娘嫌香不好,她也不敢辩驳,细声道:“二姑娘若不喜欢,这便换了去……”
  “我只是问问”宋眉昭揉了揉鼻子,暗自腹诽又不吃人,莫不是言语严肃吓到人家,她就是图个有趣儿,见这香不似旁的香熏人,清淡如水,非得临近细闻,才能嗅到那一丝轻微的甜。
  “这是笑兰香,不图味道,只凸显其它香味儿。”沈文舒接下小宫女手中的香箸,用鹅羽将小炉香灰扫去,应得不卑不亢。
  宋眉昭轻笑,看她身上花纹繁复,只当她是个位阶高的女官,她站起身走到沈文舒面前,朝她伸出手,手心平置了方素帕:“我见这香深得我心,劳烦女官赐我些吧。”
  她说得活泼,沈五怔住,贵人们寻常要香,只是一句吩咐,宋家姑娘作为准太子妃,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
  沈文舒不禁对她有所改观,未来的太子妃是个好性子,想来倒比沈文箫要好,皇后娘娘目光长远。
  她弯着唇,眸中盛满笑意,取了个小香盒,将香膏倒进去:“宋二姑娘客气。”
  皇后饮下茶,见宋家姑娘不在身边,也跟着踱步过来,与两人引见道:“这是沈家五姑娘,小小年纪,制香了得,眉昭,这是认识了吧?”
  宋眉昭性子冷,生来又身子弱,被长留侯养在深闺,并不常见人。皇后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身后是军功强盛的父兄,自己身子又不好,是个好拿捏的,以后娶回去,也不会闹事。
  她殷切切拉住宋眉昭的手,“文舒制香本事可高着呢,你要是喜欢,日后多来宫里看看本宫,本宫也叫文舒多给你配几样儿可心儿香药。”
  宋眉昭低头,脸颊微红,自是听懂了皇后话中的意思,沈文舒在一旁垂眸不语,她在旁边看得真切,宋家姑娘原还对香料感兴趣,想同她多说几句,待皇后过来,眉梢微落,换上一副得体微笑,只是,多少有点假了。
  王熙筠正在角落小心扶住赶来的沈文箫,低声埋怨她太过心急,往日还好,怎这关头还要弄伤了脚。
  沈三有苦说不出,本想趁着受伤让太子能怜惜一二,没料到宁晟竟狠心,她本就委屈,此刻被亲娘骂着,一时泪盈于睫,小声啜泣起来。
  王氏狠狠剜她一眼,眼见太子妃之位落空,她不想着弥补,还有脸哭,一时气急狠拧了她一把。
  她们离得近,听到皇后在夸沈文舒制香,胡乱给沈文箫擦了把脸走上去。
  “文舒这孩子,小时候就是爱侍弄这些。”王熙筠上前搭话,拉着沈文潇挤到皇后身边,夸起沈文舒来。
  皇后本意是要宋眉昭多进宫与太子相处,猛被打断,眉峰轻皱,一看是沈家的人,她不好在宋二姑娘面前斥责旁人,扫了眼沈文箫眼角红痕,淡声问了句:“三姑娘这是怎么了?天气这么好,怎不和姐姐妹妹一道扑蝶?”
  这话一出,王氏竹筒倒豆子似的喋喋不休:“回娘娘,文箫方才与太子殿下在后湖游船,不甚伤了脚,现下正疼着呢。”
  此话一出,场上几人脸色俱变。皇后暗自咬牙,王氏是个蠢的,自家姐姐刚因谋反被杀,若不是王家被太子一力保下,她哪儿还有机会在宴席蹦跶?就谋反这一条,足够流放王家。
  王氏还嫌不足,添油加醋将太子如何着急,着人将沈三背回来的事说了一遍,总归宁晟不在这里,还不是随她说?况且这也显得太子怜香惜玉,对他颜面无损。
  沈文舒心中叹气,王氏真是被逼急了,这样拙劣的手段都用出来。
  她还在不断言说,宋家姑娘福了福身,出声打断:“娘娘,臣女想去那边看看牡丹,开得正好呢。”
  “去去,永徽,你跟着一道。”皇后招呼着呆坐在蒲团上的小公主,眼睁睁看着宋家姑娘面容哀愁远去了。
  沈文舒也想走,实在看不下去王氏犯蠢,当面说自家女儿与太子亲密,这不是在打准太子妃的脸?
  皇后挡着出路,想走也走不得,等宋眉昭远去了,她倏然呛声:“沈大娘子,脚痛就去找太医,跟本宫说有什么用?”
  她一甩袖子,敛身对王曦筠道:“沈大人在朝中安分守己,大娘子多学着些好,莫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跟人留情面。
  王氏母女面面相觑,沈文舒趁机紧跟皇后步伐,她可不要留在原地当母女俩的出气筒。
  转了个弯儿,绕过宴席往小亭坐着,宋眉昭正捧着杯子喝茶,见她来了,欢快招手,哪还有一丝方才神伤之色,笑眯眯道:“五姑娘,快过来喝杯茶!”
 
 
第48章 鹅梨帐中香
  沈文舒与宋眉昭一道坐在半山腰的小亭内,永徽闲不住,行宫散养有麋鹿兔子等物,她就跟驯养小兽的宫女一道玩耍,将皇后要她陪宋眉昭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宋家姑娘喜静,坐在凉亭一杯茶就喝了一下午,她对香料特别感兴趣,拉着沈五细细问了。
  前些日子出了赵贵嫔的事,沈文舒应得小心翼翼,特别同她讲了,红花、麝香等物,女子还是应远些,她说得隐晦,宋眉昭哪有不懂,只淡淡笑了:“有些东西,并非所有人都看得重。”
  沈文舒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半山下,王公贵眷在园中赏花游乐,不远处,是细水流觞宴,自山腰引出泉水,顺着石道下滑,上面放置瓜果小菜供人取食。
  宋眉昭眼睛掠过下方喧闹,烦躁瞥开:“五姑娘钟灵敏秀,要困在宅院深宫调香,实在屈才了。”
  沈文舒怔然,她原本也是要离宫后开家香料铺子,大隐隐于世,又听宋眉昭道:“说起来是富贵,总归在四方方的院子里,坐牢一般,腻烦得紧。”
  这话可不是一个准太子妃能说得,沈五听在耳边,心头骇然,正想劝她几句,宋二姑娘指着天边道:“调香如做人,笑兰香无味悠远,我倒想世间有一种香,如天边鹏鸟,浩瀚苍穹,再无遮掩。”
  她看了沈文舒一眼,低笑道:“我又在说什么疯话,沈五姑娘,见笑了。被困在此处,不过万般皆是命罢了。”
  宋眉昭声音里藏着黯然,她旁边,一直谨小慎微的姑娘忽然开口:“不是命。”
  “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若困我是天,就是浑身碎骨,也要挑翻了天去。”沈文舒的声音很小,开了春,她长高不少,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削尖,眉眼越发锋利起来。
  宋眉昭视线转到她脸上,心中咀嚼起沈文舒的话,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既能调出凸显其他香料的香,又有挑翻天地的胸襟,压在心口的重石被豁然推开,她嘴角微弯,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想到方才沈大娘子极力卖弄沈家姑娘的情形,宋眉昭抚了抚衣边,沈家想出个太子妃,他们家三姑娘眉间总有股媚态,菟丝花似的,未来的一国之母,当有大家之风。
  她看了一眼沈文舒,沈家不识货,她不妨说两句,也能消了要做之事的愧疚。这般想着,她扫了眼沈文舒,温声道:“五姑娘,你想入东宫吗?”
  沈文舒挑眉,将宋眉昭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宋姐姐也说了,有些东西,不是所有人都看重。”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是夜,永徽与宋眉昭在屋中翻花绳,沈文舒坐在一边,手指翻动调配帐中香。
  行宫香料多是陈年旧积,常备的只有几个主位喜欢的,譬如皇后的紫檀香,官家常点的沉水香,气味悠远沉稳,烟云细腻,经久不散。
  然少年人总会腻烦,永徽便是,央着沈五做个水果味儿的,她要在一片香甜中做个甜梦。
  宋眉昭笑她不知羞,这甜梦中人不在行宫,公主日日思念,梦里也不容错过。
  永徽痴恋楚鹤轩,这是宫中内外都知道的。
  小公主便恼了,拧着她的腮嗔道:“宋姐姐好利的嘴,以后有宁晟受的!”
  沈文舒闻言扫两人一眼,永徽大大咧咧没有发觉,只要她提东宫太子,宋眉昭的神色就会黯淡几分,也是个可怜人。
  心里想着,手中的香泥已搓成丸状,用小勺填入挖空梨心的鸭梨中,小火慢蒸。
  宋眉昭有意扯开话题,见状捂嘴笑道:“你这法子倒是新奇,我怎么听说,鹅梨帐中香不是这么个法子?”
  说话间沈文舒已净手,拿棉帕擦干水珠,慢悠悠道:“鹅梨帐中香本就有多种做法,有用蜜练过的,也有放在灶台蒸煮的,不过是图个巧儿,想让两位贵人早些用上,就不等蜜练晾干了。”
  沈五嘴里说着贵人,眉间哪有一丝恭敬,贵人这两个字带着戏谑口气,惹得永徽上前挠她痒痒,“好啊,沈小五!你拿简陋的法子糊弄人,还把本宫当筏子。”
  这是女孩子们房中的顽笑话,梨香上锅蒸后,满屋甜香,里面的沉香碎又成底托着,削减了鸭梨的甜腻,香甜不失韵息,勾得永徽肚子咕噜一声,可怜巴巴看向两人:“我饿了,想喝雪梨牛乳羹,这味道太像了……”
  沈文舒大笑,来行宫前也不知谁说要体态纤盈,惹取国师怜惜,甚至有骨气到晚上都不肯用膳,永徽大囧,扑上来就要撕她的嘴。
  “哒、哒、哒”外间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皇后身边的李嬷嬷:“宋二姑娘,今夜月色正好,太子殿下邀您一同月下漫步呢。”
  来得不是东宫的人,反而出自皇后宫中,几人心下明白,这是皇后的旨意了,恐怕太子此刻也是被迫散步。
  宋眉昭嘴角微平,不复方才欢乐,平静开门,拱手福礼:“那就有劳嬷嬷带路。”
  宋二姑娘一走,永徽趴在床上,百无聊赖道:“你说宁晟是不是有病?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圆,好像个肉饼啊,是猪肉茄子馅儿的?还是椒麻鸡肉呢?啊?沈文舒?你怎么不说话?本宫觉得,如果是酱肉土豆的,就更好了……”
  沈五:“……”
  永徽已经饿的神智不清了,躺在床上反复报菜谱,等鹅梨帐中香做好,她也没了燃的兴致,掰着指头算明日的早膳何时送到。
  最后还是沈文舒看不下去,不忍道:“公主,不如叫春池送些糕饼吧。”
  永徽摇头,沉思片刻,像是想到什么,一跃而起,眼冒绿光:“走走,咱们去小厨房找点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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